·01· 失球記

當爸爸還是小男孩的時候，他住在巴甫洛夫-波薩德小鎮上。爺爺奶奶送給他一個又大又漂亮的球。那個球就像太陽一樣好看。不，它甚至比太陽還要好看！看著它，都用不著瞇起眼。它比太陽漂亮四倍，因為它有四種不同的顏色。太陽只有一種顏色，至于那是什么顏色，沒人說得清。四分之一是像薄荷糖一樣的粉紅色，四分之一是像巧克力一樣的棕色，四分之一像天空一樣湛藍，還有四分之一則像草葉一樣翠綠。在巴甫洛夫-波薩德這樣一個小鎮上，還從沒有人見過這樣的球。這球可是從莫斯科買來的呢。要我看，就連莫斯科也沒幾個。哎呀，連大人都來看了！

“真漂亮！”他們都這么夸贊。

那球確實好看極了。這讓小爸爸非常得意。看他那昂首闊步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個球是他發明出來的，那四種漂亮的顏色也是他親手涂上去的。小爸爸一拿著球出去玩，其他小男孩就撒丫子從不同的地方跑過來。

“哇，太好看了！”他們每個人都說，“給我玩一玩！”

可小爸爸死死抓住球，說：“不給！球是我的！誰都沒有這樣的球！這可是從莫斯科買來的！走開！別碰它！”

男孩們聽了，都說：“真小氣，你一直都這么小氣！”

小爸爸不把他們的話當回事。他不許任何人碰那個漂亮的球，只獨自玩著?？墒?，一個人打球怪沒意思的。于是，小爸爸就跑到別的男孩旁邊玩。他想讓他們都眼紅。

“小氣的家伙?！焙⒆觽冋f，“我們不和你一塊玩?！?/p>

整整兩天，他們都沒和他玩。第三天，一個男孩說：“你的球真不賴。個兒又大，顏色也挺好看?？梢撬鼭L到汽車底下，照樣會像其他球一樣爆開。所以，你有什么好神氣的？”

“我的球才不會破呢！”小爸爸喊道。當時，他的下巴已經翹上了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身上也涂了四種顏色。

“肯定會！”男孩們笑道。

“不，不會的！”

“正好有輛車開過來了，”另一個男孩說，“快呀，把球滾過去！你是不是怕了？”

于是小爸爸把球滾到了那輛車底下。大伙兒都站在那里等著看。球先是滾到了前輪之間，接著被一個后輪軋了上去。汽車從球上碾過，車身猛地顫動了一下，然后加速開走了。球還在那兒！

“沒破！沒破！”小爸爸大叫著跑過去撿球。就在這時，只聽見 砰的一聲巨響！活像是有人在開炮。是那個球，它終究還是爆開了。小爸爸來到球邊上，眼前只剩下一塊滿是灰塵的破橡膠皮，再也看不出有哪里漂亮了。小爸爸哇哇大哭著跑回了家，男孩們都笑話他。

“破啦！破啦！”他們大叫道，“活該，小氣鬼！”

小爸爸回到家，把事情告訴了父母，說他把漂亮的新球滾到汽車下面，就為了看看球會不會被軋爆。奶奶，也就是小爸爸的媽媽，打了他的屁股。那天晚上，等到爺爺，也就是小爸爸的爸爸，下班回了家，小爸爸的屁股又挨了一頓打。

爺爺一邊打小爸爸，一邊說：“我打你，不是因為你把球滾到了車底下，我打你是因為你太蠢了?！?/p>

那件事過了很久，朋友們仍然納悶，怎么會有人把這么漂亮的球滾到汽車下面。

“只有大傻瓜才干得出這種蠢事?！彼麄冋f。

那件事過了很久，街區的其他孩子仍在取笑小爸爸。

“嘿，你的新球哪兒去了？”每次都有人這么喊。

但是，嘲笑的人中不包括住在隔壁的那個男人。他讓小爸爸把故事從頭到尾講給他聽。聽完，他說：“不，你一點也不傻?！?/p>

小爸爸這下可高興了。

“可你是個小氣的孩子，又愛顯擺?！彼终f，“那真是太遺憾了。要是有誰愿意一個人打球，那他這輩子可就完了。大人也是這樣。你現在不改，以后準會后悔。”

小爸爸嚇壞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他抽噎著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小氣，不吹噓了。他哭得那么用力，又哭了那么久，鄰居相信了他，還給他買了一個新球。這個球沒有第一個那么漂亮，但街區里所有的男孩都可以一起玩球。每個人都很開心，再也沒有人責怪小爸爸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