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別出門。

這是大墟殘老村的規矩，鐵打的規矩。

黑暗里有大恐怖，會吞噬一切活物。

可今夜，規矩似乎要被打破了。

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劃破死寂，從村外的黑暗中幽幽傳來。

“都別攔著我老婆子！”

司婆婆佝僂著身軀，執意要往村外走。

“天殺的，誰家這么狠心，把剛出生的娃娃丟在大墟中。”

滿是褶子的臉上寫滿了怒氣與不忍。

一個高大魁梧的獨臂老人默默跟上，背上沉重的石像。

“馬爺，你也……”村口有人低呼。

馬爺沒有回頭，僅有的一只手臂，肌肉虬結，像是老樹盤根，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司老太婆要去，我背著石像陪你去！”

一旁的瘸子，皺眉道：“馬爺，你只有一條胳膊，背石像撐不了多久，我兩手齊全，還是我來背。”

馬爺瞪了他一眼：“死瘸子，你斷了條腿，能走嗎？我雖然只有一條胳膊，但這條胳膊力氣大得很！”

說著，他看向司婆婆：“司老太婆，咱們走！”

……

黑暗中，江水滔滔。

秦淵被一陣煩人的哭聲吵醒了。

“誰家的小孩，半夜三更的，這么不懂事？”

他心里嘟囔著，有些起床氣。

可他剛一睜開眼，一張嬰兒臉就懟在了他面前，哭得正歡。

這視角……很不對勁！

秦淵猛然一驚，下意識想低頭，卻只看到一雙同樣肉乎乎的小短手。

他，也成了一個嬰兒！

【叮……】

就在他大腦宕機的一瞬間，一道機械聲在腦海中響起。

【你穿越牧神宇宙，此為大兇之地，危機與機遇并存！】

【你獲得特殊體質重瞳、至尊骨】

【你擁有了逆天悟性】

機械音落下，秦淵只覺得雙眼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隨即又化為一股清涼之意。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與此同時，他的胸膛中，一股灼熱的暖流憑空出現，迅速凝聚成形，化作一塊奇異的骨骼。

上面烙印著密密麻麻，玄奧無比的符文。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覺，從靈魂深處涌了上來。

……

“那是什么？！”

行走在黑暗中的司婆婆與馬爺，驀然抬頭，望向江邊。

只見一道粗壯無比的混沌光柱，從江邊的一個方向沖天而起。

撕裂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直入天穹！

光柱在漆黑的天幕上暈開，竟顯化出一道頂天立地的偉岸身影。

那身影模糊不清，仿佛立于萬古之前，睥睨九天十地。

而在那身影之后，一雙巨大而詭異的重瞳緩緩開闔。

左眼之中，是化生萬物的勃勃生機，演化陰陽初始。

右眼之中，是吞噬一切的無盡死寂，歸于混沌終末。

生死、陰陽、造化、毀滅……

天地至理，仿佛都在這一雙瞳孔的開闔之間，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宏大無匹的異象，僅僅出現了一剎那，便如泡影般消失無蹤。

可那股撼動靈魂的威壓，卻依舊殘留于天地之間。

馬爺死死盯著光柱消失的方向，聲音因為震撼而變得更加沙啞。

“在那里！”

“和嬰兒啼哭的方位，重合了！”

……

“這就是我的金手指嗎？重瞳，至尊骨……”

江邊的小竹籃里，秦淵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一對重瞳中，混沌光芒翻滾流淌，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生滅。

秦淵轉過頭，目光落在一旁還在哇哇大哭的嬰兒身上。

在重瞳的注視下，那嬰兒的體內不再是凡俗血肉，而是一片混沌。

一團極其特殊、極其霸道的力量盤亙其中。

“等等……牧神世界，江邊的棄嬰……”

秦淵的思維飛速轉動，一個念頭猛然從腦海深處蹦出，讓他心神一震。

“那他……該不會就是秦牧吧？”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出現在了江邊，徹底印證了他的猜想。

一個身軀佝僂、滿臉皺紋，卻精神矍鑠的老婆婆。

一個沉默如山、斷掉一臂，卻氣勢迫人的獨臂老人。

司婆婆和馬爺。

兩人在江邊停下腳步，目光齊齊落在了那個小小的竹籃上。

“真有孩子！”

司婆婆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提起竹籃，目光望向籃中兩個粉雕玉琢的嬰兒。

“哎呀，還是兩個！”

她先是一喜，隨即目光落到了安靜地睜著眼睛的秦淵身上。

當看清秦淵那雙眼睛時，司婆婆提著籃子的手，猛地一僵。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一個瞳孔之中，竟生著另一個瞳孔。

雙瞳并立，深邃得仿佛能將人的魂魄都吸進去。

“這……這孩子的眼睛……”

司婆婆湊近了些，布滿褶子的臉幾乎要貼到秦淵臉上。

她仔細端詳著，語氣里充滿了驚奇。

“是重瞳！和剛才天上的那道虛影一模一樣，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異象，難道……就是因為他？”

馬爺站在一旁，雙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愈發濃郁的黑暗，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伺。

他沉聲提醒道：“司老太婆，別耽擱了。”

“黑暗里的東西，快要按捺不住了。”

“我們，該回村了。”

司婆婆聞言，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深邃的黑暗，也感到了一絲心悸。

“好，好，回村！”

司婆婆連聲應著，臉上卻笑開了花，仿佛撿到了什么絕世珍寶。

“老婆子我今天真是走了大運！竟一次撿到了兩個嬰兒！”

她穩穩地提著竹籃，轉身就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馬爺背著石像斷后，將一切危險都隔絕在外。

竹籃輕輕搖晃。

秦淵看著眼前這兩位傳說中的人物，心中百感交集。

司婆婆，天魔教圣女，因自身美貌遭人覬覦，而化身老嫗，躲入殘老村數十年。

馬爺，昔日大雷音寺的護教法王，地位尊崇且實力強大。

還有村里的其他人，瘸子、瞎子、啞巴……哪一個不是身懷絕技、名震一方的巨擘？

如今，都成了自己的……長輩？

秦淵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嬰兒式的、純真的笑容。

重瞳開闔，混沌氣流轉。

至尊骨內，神曦暗藏。

這個世界很危險，但……

似乎也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