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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窯底的密語

  • 瓷語者
  • 江髻
  • 3271字
  • 2025-08-12 14:00:54

石階上長滿了濕滑的青苔,每走一步都能聽見碎石滾落的聲響。陳默舉著強光手電走在最前面,光束劈開濃重的黑暗,照亮兩側墻壁上的紋路——那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燒制瓷器的流程畫:匠人揉泥、拉坯、施釉、入窯,最后是熊熊燃燒的窯火,火光中隱約能看到三個瓷器的輪廓。

“這些壁畫至少有六百年了。”林夏伸手觸摸石壁,指尖能感受到刻痕里的溫度,像是殘留著窯火的余溫,“你看這里,”她指著一幅畫,畫面上的匠人正往瓷坯里嵌入什么東西,形狀像塊晶瑩的玉,“秦修在瓷器里藏了東西。”

湯姆用相機拍下壁畫:“會不會是傳說中的‘記憶結晶’?就像你們中國古代說的‘魂玉’,能儲存人的記憶?!?

“父親的筆記里提過‘瓷魂’。”林夏回憶著,“他說頂級的修復師能從釉色的變化里,讀出匠人當時的情緒。如果秦修真能把記憶注入瓷器,那這些壁畫就是最好的證明?!?

走了約莫百級石階,前方出現一扇石門,門上雕刻著纏枝蓮紋,紋路的末端匯聚成三個鎖孔,形狀恰好與三枚青銅鑰匙對應。陳默將龍形鑰匙插入最上方的鎖孔,“咔嗒”一聲,鎖芯轉動,石門應聲而開,一股混合著霉味和松煙的氣息涌了出來。

門后是間約莫十平米的暗室,正中央擺著一個三足鼎,鼎里插著三支早已熄滅的線香。暗室的墻壁上嵌著三個凹槽,大小不一,顯然是為那三件“窯靈三器”準備的。而在最左側的凹槽里,靜靜躺著一只青花瓷碗,碗口邊緣有處細微的磕碰,碗底刻著那個熟悉的“窯”字符號。

“是第一件!”陳默激動地湊過去,剛想伸手拿,就被林夏攔住。

“等等?!绷窒膹谋嘲锬贸霭资痔状魃?,指尖輕輕拂過碗身,“這碗的胎質很特殊,比普通宣德瓷更輕,釉下有冰裂紋,是典型的‘窯變’特征?!彼龔墓ぞ呦淅锶〕鲆恢刂铺结槪⌒囊硪淼靥饺胪氲椎目毯?,“這里面是空的。”

探針觸到某個機關,青花瓷碗突然發出輕微的震動,碗內的釉色開始變化,原本的鈷藍色漸漸暈染開,浮現出模糊的人影——正是壁畫上的匠人秦修,他正蹲在窯前,對著三個瓷器說話,聲音像是隔著厚厚的釉層傳來,模糊不清。

“他在說什么?”湯姆湊近細聽。

林夏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呼吸與碗的震動頻率保持一致。父親教過她,與古瓷溝通的秘訣在于“共情”,要讓自己變成那團瓷土,感受窯火的淬煉。漸漸地,那些模糊的音節變得清晰:

“三器成,鎮窯靈,缺一不可……龍紋瓶藏窯圖,鳳紋盞納窯火,龜紋碗存窯魂……待有緣人聚齊三器,方知窯變之秘……”

聲音消失的瞬間,碗內的人影也隨之散去,釉色恢復如初。林夏睜開眼,手心全是冷汗:“秦修把龍窯的秘密分成了三部分,分別藏在三件瓷器里。這只龜紋碗里存著他的記憶,也就是所謂的‘窯魂’。”

陳默突然指著暗室角落:“那里有本日記!”

角落的木箱里放著一本線裝冊子,紙頁已經泛黃發脆,上面的字跡卻依舊清晰。開篇寫著“永樂四年丙戌,秦修手記”,里面詳細記錄了他燒制三器的過程:原來他發現龍窯的泥土里含有一種特殊的礦物質,能與人體氣息產生共鳴,于是他將自己對制瓷技藝的理解、龍窯的結構圖、甚至控制窯變的秘方,分別注入三件瓷器,希望能流傳后世。

“最后一頁提到了那場大火?!绷窒姆阶詈螅厦娴淖舟E潦草而急促,“‘同行妒我技藝,縱火焚窯……我將三器藏于三窯,唯持鑰匙者能尋得……若三器重逢,窯靈自醒,可重現窯變之奇跡……’”

“這么說,另外兩件瓷器就在另外兩座龍窯里?”湯姆看向石門,“我們現在就去尋找?!?

林夏卻搖了搖頭,指尖劃過日記里的一句話:“‘鳳紋盞納窯火,需以心頭血養之’。”她想起倫敦那只碎裂的青花瓷瓶,“父親手里的半片碎瓷,很可能就是鳳紋盞的一部分。他的死,或許和‘心頭血養之’有關。”

陳默突然想起什么:“林老師出事前,曾讓我化驗過一種紅色粉末,說是從一件古瓷上刮下來的,成分里有氧化鐵和……人血的痕跡?!?

三人決定先返回村子休整,第二天再去另外兩座龍窯探尋。走出暗室時,林夏特意將龜紋碗放回凹槽:“它在這里待了六百年,不該被輕易打擾。等找到另外兩件,再來帶它走?!?

回到村里,曬谷的老人看到他們平安歸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晚飯時,老人喝了幾杯米酒,話漸漸多了起來:“你們說的秦修,我們村里老輩人叫他‘瓷仙’。傳說他燒的瓷器能顯影,月圓之夜,對著瓷碗澆上井水,就能看到他當年燒窯的樣子。”

“那您見過另外兩件瓷器嗎?”林夏追問。

老人嘬了口酒:“三十年前,有個考古隊來過,在東邊的窯里挖出過一只青花瓷盞,后來被省里的博物館收走了。至于龍紋瓶,據說埋在最西邊的窯底,那里是片沼澤,進去就出不來。”

“省博物館的青花瓷盞!”陳默眼睛一亮,“我知道那只!三年前林老師借去研究過,說它釉色里有火焰的紋路,很可能是明代官窯的孤品。后來林老師出事,那只盞就一直存放在研究所的保險柜里?!?

林夏的心跳驟然加速:“鳳紋盞在研究所?”

“對,編號K-37,我明天就能申請調閱?!标惸统鍪謾C,“至于龍紋瓶所在的西窯,村里老人說那里是‘窯眼’,地下有空洞,幾十年前吞沒過一頭水牛?!?

當晚,林夏躺在床上,月光透過窗欞照在那片從倫敦帶回的碎瓷片上。碎片突然發出微光,在墻上投射出一個圖案——正是西窯的剖面圖,窯底有個用朱砂標記的位置,旁邊寫著“龍紋瓶,水藏之”。

她忽然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故意留下線索,引導自己找到三器。倫敦那只青花瓷瓶的碎裂,暗室里的壁畫,甚至村里老人的話,都是指向真相的路標。而那個刻痕符號,既是秦修的標記,也是父親留下的暗號。

第二天一早,陳默聯系了研究所,確認鳳紋盞確實在庫房里。三人決定兵分兩路:陳默返回景德鎮取鳳紋盞,林夏和湯姆去西窯探尋龍紋瓶。臨行前,老人塞給林夏一把青銅匕首:“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是能劈開窯火。西窯邪門,帶上它防身。”

西窯的位置比另外兩座更隱蔽,藏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深處。窯口被積水淹沒,水面上漂浮著枯黃的竹葉,散發著腐殖質的氣味。湯姆用竹竿探了探水深,約莫有兩米多:“下面全是淤泥,貿然下去太危險。”

林夏拿出碎瓷片,在陽光下,碎片投射的圖案顯示龍紋瓶就在窯底偏左的位置。她想起日記里的“龍紋瓶藏窯圖,水藏之”,從背包里取出防水服:“必須下去看看,窯圖很可能藏在瓶身的夾層里?!?

湯姆拗不過她,只好找來村里的木筏,兩人劃著木筏到窯口中央。林夏深吸一口氣,戴上潛水鏡,縱身跳入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她,水底能見度極低,只能靠手電筒摸索。

就在她快要觸到窯底時,手電筒的光束照到了一個青藍色的輪廓——龍紋瓶正斜插在淤泥里,瓶身上的龍紋在水中仿佛活了過來,鱗片閃爍著微光。林夏伸手去拔,瓶身卻紋絲不動,像是長在了淤泥里。

突然,她的腳踝被什么東西纏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往深處拖拽。林夏回頭,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一張慘白的臉——那是個穿著考古隊制服的人,眼窩深陷,皮膚被水泡得發脹,正是老人說的三十年前失蹤的考古隊員。

“救……救我……”尸體的嘴唇竟然動了,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林夏嚇得渾身僵硬,就在這時,口袋里的青銅匕首突然發燙,她下意識地抽出匕首,砍向纏住腳踝的水草。水草瞬間斷裂,尸體沉入更深的黑暗。林夏趁機拔出龍紋瓶,瓶底的刻痕與碎瓷片完全吻合。

浮出水面時,湯姆正焦急地在木筏上張望。林夏把龍紋瓶遞給他,自己趴在筏子上喘氣:“下面有……有尸體?!?

湯姆接過龍紋瓶,突然驚呼:“瓶身上有字!”

陽光照在瓶身上,原本模糊的龍紋里漸漸顯露出金色的字跡,組成一幅完整的龍窯結構圖,比暗室壁畫上的更詳細,甚至標注出了窯變的溫度和時間。而在圖的最下方,寫著一行小字:“三器聚,窯門開,瓷魂歸。”

“這是秦修留下的龍窯全圖!”林夏激動地說,“有了它,我們就能重現當年的窯變奇跡。”

就在這時,陳默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里帶著驚慌:“林夏姐,鳳紋盞不見了!研究所的保險柜被撬了,監控拍到一個戴著口罩的人,手法和三年前林老師修復室被盜時一模一樣!”

林夏握著手機,看著手中的龍紋瓶,突然意識到,父親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場圍繞“窯靈三器”的陰謀。那個偷走鳳紋盞的人,很可能從一開始就在暗中監視他們,等待著三器聚齊的時刻。

而此刻,西窯的水面上,那片被匕首斬斷的水草正在重新聚攏,形成一個熟悉的“窯”字符號,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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