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踏著午后的暖陽來到鞠城，這處專為男子蹴鞠賽修建的露天場地，此刻正沐浴在天光之下。場地呈規(guī)整的長方形，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平整堅實，兩側(cè)立著的投門分別漆成朱紅與靛藍二色，在日光下泛著沉穩(wěn)的光澤。許是男子賽事的緣故，周遭往來者多是身形健碩的男子，偶有幾個女眷也只是遠遠站著，低聲說著話。

夜聽歡目光掃過場地，又看了看身側(cè)的幾人，唇角噙著一抹淡笑，緩緩開口：“我們這六個人，正好可以分成兩隊較量一番，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姬離晝聞言一怔，眼中閃過幾分訝異。他自幼在宮中長大，見過不少蹴鞠賽事，卻從未聽聞六人分兩隊比拼的玩法，一時竟有些好奇，這夜姑娘又會想出什么新奇花樣來。

“哦？夜姑娘有何組隊的法子？”姬縛蒼挑了挑眉，語氣里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在他看來，一個女兒家提議玩蹴鞠，多半也只是圖個新鮮熱鬧，自己陪著玩玩便是，左右只要能讓身旁的澹臺昭華開心，輸贏倒在其次。

夜聽歡瞧著姬縛蒼那副模樣，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傻大個，怕不是心里盤算著要跟表姐澹臺昭華一組吧？她可沒打算讓表姐上場，表姐那般嬌貴，若是在場上磕著碰著，自己可要心疼壞了，想來表姐也不會愿意湊這個熱鬧。

“不如抽簽定隊吧。”姬硯修清冷的聲音適時響起，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姬離晝忙不迭點頭應(yīng)和，轉(zhuǎn)身便快步去尋了簽子來，動作利落得很。

很快，姬離晝捧著一個小巧的竹制簽盒回來，里面整整齊齊放著六支簽子，三支染了緋紅，三支涂了靛藍，抽到同色簽子的便為一隊。

夜聽歡接過簽盒看了看，又轉(zhuǎn)身輕輕拍了拍澹臺昭華的手臂，笑道：“表姐，你且站遠些瞧著便是，今日讓你好好看看你妹妹我在球場上的英姿。”說罷，還故意勾了勾唇角，眼里滿是自信的光彩。

姬縛蒼一聽這話，頓時覺得不對勁，忙問道：“公主不一同參與嗎？”

夜聽歡眨了眨眼，語氣帶著幾分無辜：“我何時說過，要讓表姐也下場了？”

“可你方才明明說的是六個人……”姬縛蒼有些不解，眉頭微蹙。

“這有何難？”夜聽歡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目光掃過場地周圍，“你看周遭這么多來看熱鬧的人，隨便找一個會踢蹴鞠的來湊數(shù)便是。”

姬離晝立刻明白了夜聽歡的意思，也不多言，轉(zhuǎn)身在附近找了個看起來頗為熟稔蹴鞠的年輕男子，低聲說了幾句，那男子本就愛這賽事，聽聞能下場切磋，欣然應(yīng)允。諸事妥當(dāng)，眾人便準(zhǔn)備抽簽了。

姬離晝將簽盒先遞到姬硯修面前，姬硯修伸手從中抽出一支，展開一看，是藍色。緊接著是姬縛蒼，他隨手一抽，亦是藍色。姬硯卿緊隨其后，指尖拈起一支，卻是紅色。隨后那名被拉來的男子也抽了一支，同樣是紅色。此時簽盒中只剩下一支紅色與一支藍色，姬離晝看著，心里暗暗嘆了口氣，早知道方才就該自己先抽，如今倒好，怕是要跟夜姑娘分到對立面去了。

他與夜聽歡同時伸手，各自從盒中取出最后一支簽子。姬離晝展開一看，是藍色，而夜聽歡手中的那支，赫然是紅色。

姬離晝只覺自己像是觸了霉頭，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他偷偷看了眼夜聽歡，心里打起了嘀咕：待會場上，要不要悄悄給夜姑娘放點水呢？畢竟她是女子，若是輸?shù)锰y看，怕是會不開心。可若是放水被發(fā)現(xiàn)，會不會反倒惹她不快？他一邊憂慮地撓了撓頭，一邊無奈地撇了撇嘴，一時拿不定主意。

就在這時，夜聽歡忽然湊近，溫?zé)岬臍庀⒎鬟^他的耳畔，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狡黠：“四皇子，可不要因為小女是弱女子，就想著放水哦~小女倒是很想瞧瞧四皇子在球場上真正的英姿呢~”

姬離晝聽到這話，心頭猛地一振，方才那點猶豫瞬間煙消云散。他抬眼對上夜聽歡清亮的眼眸，那里面沒有絲毫示弱，只有滿滿的期待與挑戰(zhàn)。他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夜姑娘放心，我定會全力以赴。”

不多時，姬硯修、姬縛蒼、姬離晝?nèi)藫Q好了藍色的蹴鞠服，那名男子也換了衣裳，連同姬硯卿與夜聽歡的紅色隊服，兩隊人都已整裝待發(fā)，只等著夜聽歡換好衣服出場。

場邊，姬縛蒼走到澹臺昭華身邊，臉上帶著幾分糾結(jié)，低聲問道：“永寧公主，你……你想本皇子贏嗎？”他心里著實矛盾，夜聽歡是公主的表妹，自己若是贏了一個女子，實在算不得什么風(fēng)光事；可若是輸了，又怕公主覺得自己連個女子都比不過，心里看輕了自己。

澹臺昭華目光落在遠處正準(zhǔn)備上場的夜聽歡身上，聲音平靜卻帶著分量：“盡力而為便好。”短短四個字，卻足以讓姬縛蒼聽出她話語里對表妹的那份信任與期許。

此時，夜聽歡終于換好了行裝走了過來。一身利落的紅色短打，襯得她身形愈發(fā)挺拔，烏黑的長發(fā)被高高束成一個馬尾，尾端系著一條同色的紅綢帶，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陽光灑在她臉上，映得那雙眼眸亮若星辰，這般英氣勃勃的模樣，若是換上男裝，怕是世間難有男子能及她半分風(fēng)采。

澹臺昭華見了，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輕聲叮囑道：“阿歡，待會兒在場上可要注意些，保護好自己。”

夜聽歡聞言，故意皺了皺鼻子，腳步不停走到她面前，語氣帶著幾分戲謔：“表姐這是對我沒有信心嗎？”她明知道表姐這話是真心的關(guān)心，卻忍不住想逗逗她，看她無奈又疼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