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咸腥味混著鐵銹味鉆進鼻腔時，我正用爪子扒開垃圾桶。腐爛的魚內臟間，半罐過期的午餐肉泛著可疑的熒光。少主倚在生銹的集裝箱旁，他銀灰色的頭發已經褪成斑駁的暗金色，后頸的鱗片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紅光。

“吃。“我將罐頭推過去，指節擦過他滾燙的額頭。三天前的戰斗讓他發起了高燒，人類退燒藥在狼族血脈里引發了劇烈的排斥反應，此刻他的瞳孔正呈現出詭異的豎線。

少主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的利爪刺破皮膚：“聞到了嗎？“他沙啞的嗓音帶著獸類的低鳴，“是六角的味道?！?

我這才驚覺，海風里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腐肉味。那是基因改造實驗留下的氣味，和三天前襲擊我們的變異體如出一轍。遠處傳來貨輪的汽笛聲，集裝箱堆場的探照燈掃過，照亮了二十米外正在搬運貨物的工人——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制服，袖口繡著暗紅色的狼頭圖騰。

“是赤焰狼的人類盟友?！吧僦魍蝗粍×铱人云饋?，血沫濺在集裝箱上，“他們在運輸基因武器?！?

我舔了舔他滲血的嘴角，血腥味里混著松節油的氣息——那是人類用來掩蓋基因波動的化學藥劑?；易е桌莻凃榭s在陰影里，最小的那只突然發出驚恐的嗚咽，它的尾巴尖正在變成詭異的藍色。

“變異開始了。“少主按住幼狼顫抖的身體，指尖的鱗片刮過它的脊背，“六角給他們注射了赤焰狼的基因。“

遠處傳來集裝箱落地的悶響，三個黑衣人突然朝我們藏身的方向走來。他們腰間別著銀色的槍械，槍管上刻著螺旋狀的符文——那是專門對付狼人的聲波武器。

“帶他們去冷凍艙。“少主突然將我撲倒在地，三發子彈擦著耳朵飛過。我看見他背后的鱗片全部豎起，形成暗紅色的甲胄，“我去引開他們?！?

我抱著幼狼們在集裝箱間穿梭，身后傳來少主的嗥叫。那是混合著人類語言的古老戰吼，聲波震得金屬墻壁嗡嗡作響。當我們沖進廢棄的冷凍倉庫時，灰爪突然僵在原地，他的瞳孔倒映著冷凍艙里密密麻麻的狼形軀體。

“是......我們的族人?！八穆曇粼诎l抖，“赤焰狼把他們做成了基因標本?！?

冷凍艙里漂浮著數十具狼尸，他們的腹部都被剖開，內臟被替換成閃爍著藍光的機械裝置。我在角落發現了瑪莎的尸體，她原本灰白的皮毛此刻泛著金屬光澤，右前爪被改造成了液壓鉗。

“他們在制造戰爭機器?！吧僦鞑恢螘r跟了進來，他的左肩插著半截鋼筋，“赤焰狼想用這些傀儡攻占人類城市?！?

我突然注意到冷凍艙控制臺的紅燈在閃爍，全息投影上顯示著一串坐標：北緯53°47'，東經126°38'——那是我們族地的位置。少主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的鱗片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地面匯成詭異的圖騰。

“他們要在冬至那天啟動基因炸彈。“他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顫音，“到時候整個北極圈的狼族都會變成殺人機器。“

遠處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倉庫頂部突然被炸開一個大洞。我看見六角站在懸梯上，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半人半狼的怪物，脊椎上突出的骨刺刺破了皮膚，右眼安裝著機械義眼。

“好久不見，表弟。“他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摩擦，“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五只變異體突然從陰影里躍出，他們的皮毛覆蓋著鱗甲，爪尖滴著腐蝕性液體。少主發出一聲高亢的狼嚎，聲波震碎了冷凍艙的玻璃。我抱著幼狼們沖向通風管道，卻在出口處看見六個黑衣人正端著聲波槍等候。

“放下武器！“為首的人類軍官掀開面罩，露出左臉的狼形紋身，“我們是國際狼族保護協會的。“

少主突然發出刺耳的笑聲，他的鱗片開始燃燒，在空氣中形成扭曲的火墻：“保護協會？你們去年炸死了三百只遷徙的雪狼?！?

戰斗在眨眼間爆發。我看見灰爪被腐蝕性液體擊中，半邊身體開始融化。幼狼們的嗚咽聲被聲波槍的轟鳴掩蓋，我撲向軍官的咽喉，卻被他手中的電擊器擊中腹部。

劇痛讓我蜷縮在地，模糊的視線里，少主正在與六角纏斗。他們的身體撞碎了冷凍艙，液態氮在空氣中形成白色的霧靄。當六角的利爪刺向少主心臟時，我突然聽見幼狼的尖叫——那是瑪莎的孩子，它正在用稚嫩的狼爪撕開自己的胸膛。

“不要！“我掙扎著撲過去，卻看見幼狼的胸腔里跳出一顆閃爍著藍光的芯片。芯片落地的瞬間，整個倉庫的冷凍艙突然同時開啟，數百具狼形傀儡緩緩站起，他們的眼睛里跳動著幽藍的火焰。

“啟動狼群協議。“六角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清除所有非赤焰血脈。“

傀儡們開始瘋狂攻擊。我抱著幼狼們躲進通風管道，聽見少主的怒吼混著金屬斷裂的脆響。當我再次探頭時，看見少主正站在滿地的機械殘骸中，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了燃燒的巨狼，鱗片間流淌著巖漿般的血液。

“帶著他們走！“他的吼聲震得倉庫頂棚坍塌，“去北緯53°47'！“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轉身沖向出口。當我們在黎明前抵達碼頭時，一艘掛著骷髏旗的貨輪正在起錨。船長是個獨臂的老水手，他看了看幼狼們脖頸間的項圈，突然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女兒也養過一只銀狐犬。“

貨輪在暴風雪中航行。三天后，當我們終于看見北極圈的極光時，少主的信息素突然在空氣中爆發。那是狼王的召喚，帶著血腥與火焰的氣息。我將幼狼們托付給老水手，獨自跳上了破冰船。

破冰船的甲板上，少主渾身浴血地跪在雪地里。他的背后生長出兩對骨翼，鱗片間鑲嵌著冰晶般的符文。在他腳下，躺著已經死去的六角，他的機械義眼還在閃爍著最后的紅光。

“他們在族地埋了三百顆基因炸彈?！吧僦髌D難地抬起頭，“引爆裝置在祭祀石下面?！?

我舔了舔他結冰的鼻尖，血腥味混著北極光的氣息在舌尖蔓延。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我看見人類軍隊的探照燈刺破云層。少主突然仰天悲嗥，聲波震得冰川開裂，他的骨翼在月光下展開，遮蔽了整個夜空。

“告訴孩子們，“他的聲音逐漸虛弱，“狼族永遠不會成為人類的武器?！?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時，我站在了祭祀石前。在少主用生命換來的短暫平靜里，我挖出了埋在地下的引爆裝置?？粗聊簧咸鴦拥牡褂嫊r，我忽然想起他說過的話：“等回去，我要在族地種滿人類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