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刺眼，直接照在了姜河眼睛上。

他下意識地瞇起眼。

黑熊聲音里帶著一股子戾氣：

“鬼鬼祟祟的，找死嗎！”

他身后的兩個跟班也圍了過來，手里的電魚桿還滋滋作響。

大船的引擎轟鳴著，緩緩逼近。

“熊哥，是我。”

姜河回應道。

他沒有躲閃，反而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姜河？”黑熊顯然也認出了他，“哈哈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老子正愁找不到你，你自己送上門了！”

他身旁一個跟班湊趣道：

“熊哥，這小子肯定是來偷師的！想學咱們的發財門路！”

“發財門路？”

姜河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對方船上，“熊哥，電魚可是要坐牢的。你這門路，是通往鎮上飯店，還是通往縣里的監獄啊？”

一句話，讓大船上的笑聲戛然而止。

黑熊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他媽的胡說八道什么！”黑熊厲聲喝道。

“是不是胡說，你我心里都有數。”

姜河不理會他的咆哮，自顧自地整理著漁具，“這么大的陣仗，又是電瓶又是竹竿的，總不能是半夜出來看風景吧？”

他每說一句，黑熊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這事要是傳出去，別說船要被沒收，人至少得進去蹲半年！

“你想怎么樣？”黑熊壓低了聲音，話里透著一股子殺氣。

他給身邊的跟班使了個眼色，那兩人立刻會意，悄悄地抄起了船上的鐵棍。

夜黑風高，殺人拋尸，在這片海域并不是什么新鮮事。

“不想怎么樣。”

姜河抬起頭，看向黑熊，“我只是覺得，熊哥你用這么好的設備，在這片淺灘上電幾條小雜魚，實在有點屈才了。”

黑熊一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好東西。”

姜河依舊不慌不忙，“真正的好東西，一晚上撈的，頂你電一個月。”

黑熊身后的跟班忍不住嗤笑：“吹牛吧你！這片海我們比你熟！”

“是嗎？”姜河反問，“那你們知不知道，就在這黑石礁下面，離你船頭不到十米的地方，有個三米多深的海溝？溝底全是石頭縫，你們的電桿根本伸不下去。”

黑熊的心頭猛地一跳。

他確實知道那里有個深溝，之前用長桿試探過，但根本夠不著底。

這小子，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那里面，就趴著一條大家伙。”姜河繼續說道，“青黑色的皮。少說也有二十斤。”

二十斤的大石斑！

這種品相的野生大石斑，要是運到市里去賣，價格能翻上天！

“你怎么知道？”黑熊死死盯著他。

“我爹教的。”

姜河面不改色，“老漁民，總有些看家本事。熊哥，你想不想撈這一筆？”

黑熊的腦子在飛速運轉。

終于，他還是開口道：

“小子，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孩？這片海里有沒有東西，我比你清楚！你要是敢耍我……”

黑熊把手里的鐵棍往船舷上一磕，發出“當”的一聲悶響。

“耍你？”姜河笑了，“耍你對我有什么好處？我爹還躺在醫院，我比你更需要錢。”

他指了指黑石礁下：

“熊哥，你的電桿只有兩米長，那道溝至少三米深。你電的是上面，好東西都藏在下面。不信，你可以拿桿子探探。”

黑熊沒說話，但眼神示意了一下。

跟班半信半疑地拿起一根長竹篙，伸進姜河所指的那片水域。

竹篙探下去，很快就沒了頭，他使勁往下捅了捅，臉色微微一變：

“熊哥，真挺深的，還沒到底。”

黑熊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怎么樣，熊哥？”姜河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你的船大，人也多。我的船太小，就算有辦法，也弄不上來。我們合作，那條大石斑弄上來，賣了錢，我只要二百塊。剩下的，全歸熊哥你。”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懇切：

“二百塊，正好給我爹交藥費。我只要救命錢。”

二百塊。

一條二十斤的野生大石斑，少說也能賣個七八百，甚至上千。

只分給姜河二百塊，這買賣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好！”黑熊的貪婪最終戰勝了理智，“你要是敢騙我，老子今天就把你沉到這溝里喂魚！”

“那怎么合作？”黑熊問道。

“簡單。”姜河胸有成竹，“找個能導電的東西，綁上電線，沉到溝底。那大家伙一被電暈，自己就浮上來了。”

“用什么？”

一個跟班問。

“船錨！”姜河指了指前面，“把電線綁在鐵鏈上，扔下去！”

“熊哥，這……這會不會太危險了？”一個跟班有些遲疑，“萬一漏了電……”

“閉嘴！”黑熊不耐煩地吼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快動手！”

兩個跟班不敢再多話，手忙腳亂地解下鐵錨，將電魚器的兩根電線死死纏在鐵鏈上。

姜河將自己的小船稍稍劃遠了一些，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嘴上還不忘提醒：

“熊哥，你這電瓶勁兒大，悠著點用，別把家伙給燒了。”

“少他媽廢話！”

黑熊啐了一口，親自檢查了一遍線路，然后一揮手，“扔！”

“噗通！”

沉重的鐵錨帶著電線，瞬間沉入海水。

“開電！”黑熊興奮地吼道。

一個跟班顫抖著手，按下了電魚器的開關。

“滋——”

沒有預想中水下傳來的悶響，反倒是他們船上的電瓶，猛地爆出一團刺眼的火花！

“啪！”

一聲脆響，仿佛什么東西被燒斷了。

船上那盞照明的燈泡閃了兩下，徹底熄滅。

整艘船的引擎發出一陣古怪的“突突”聲，然后戛然而止。

“操！怎么回事！”黑熊怒吼。

“熊……熊哥，電瓶……電瓶燒了！”跟班的聲音帶著哭腔，“船也熄火了！”

黑熊沖過去一看，電瓶的接線處已經一片焦黑，還冒著縷縷青煙。

他瘋了一樣去擰發動機的鑰匙，卻只有幾聲無力的“咔咔”聲。

船，徹底趴窩了。

“熊哥，看來你這發財的門路，也不太穩當啊。”

不遠處，姜河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黑熊猛地回頭，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姜河一個模糊的輪廓。

“你！是你算計我！”

黑熊終于反應了過來。

“我只是教了你一個簡單的道理。”

姜河的聲音冷了下去，“你這種歪門邪道，不叫發財，叫自尋死路。”

他劃動船槳，小船輕巧地調轉了方向。

“順便告訴你，這修船加上換電瓶和發動機的錢，怕是比二百塊多多了。熊哥，今晚你就在這海上好好看風景吧。”

“姜河！你個小王八蛋！你給老子回來！”

黑熊氣急敗壞地咆哮，“老子殺了你！殺了你全家！”

回答他的，只有“嘩啦，嘩啦”的劃槳聲。

風，漸漸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