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灣？”

陳通手里的旱煙桿猛地一頓，煙灰簌簌地往下掉。

“小子，你腦子燒糊涂了？那地方是咱們這片海的墳場！”

“底下全是百十年前的爛船架子，暗流比龍口水道還他娘的亂！進去的船，就沒見囫圇著出來的！”

“我只是感覺到，那邊有鐵肋木的氣息。”

姜河沒法解釋得太清楚，只能這么說。

“哥，我信你！”

趙川一巴掌狠狠拍在姜河大腿上。

“你說去沉船灣，咱們就去沉船灣！大不了，就當下去陪龍王爺喝頓酒！”

陳通沒理會咋咋呼呼的趙川，他死死盯著姜河，誰也看不懂的情緒。

半晌，他才把煙桿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

“船，是要修。”

“但不是現在。”

他指了指門外那輛黑色轎車，又指了指姜河。

“你，先去把你嘴里那個人，給老子請回來。”

“我跟趙川，先把船上的破洞堵上，準備家伙事。”

“錢呢？”

趙川搓著手，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那堆錢。

“錢，我先拿走一部分。”

姜河站起身，從那疊錢里抽出三百塊，塞進懷里。

他又抽出五百塊，遞到陳通面前。

“陳伯，這五百塊您拿著，買最好的桐油，最結實的麻繩，還有吃的喝的，別省。”

剩下的三百塊，姜河一把推到趙川面前。

“你拿著，先去趟銀行換成零錢，然后去碼頭，把那些散工都給我雇了！”

“就說我姜河請人修船，船明天就要下水，管兩頓飯，頓頓有肉！”

趙川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哥……這……這么多錢，都給我？”

“讓你拿著就拿著。”

姜河說完，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就走出了小破屋。

站在門口的秘書小李，看到姜河出來，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姜河沒上車。

他先去了趟隔壁的劉嬸家。

姜小雪一看到他，眼圈當場就紅了，也不說話，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哥回來了。”

姜河摸了摸她的頭，“走，跟哥回家。”

回到自家小院，姜河把一百塊錢塞到妹妹手里。

“拿著，想吃什么就去買，別省著。”

姜小雪攥著那張錢，手都在抖。

“哥，你哪來這么多錢？”

“哥掙的。”

姜河把剩下兩百塊也放進她手里。

“這二百，是給爹交住院費的。你現在就去醫院，把錢交給王醫生，然后好好陪著爹，哪兒也別去。”

“家里這幾天有事，你別回來。等哥把事情都辦完了，就去接你。”

姜小雪咬著嘴唇，最后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哥哥在做大事。

她不能拖后腿。

送走妹妹，姜河才回到陳通的小破屋。

黑色的轎車，還停在原地。

趙川已經不見了，想來是換錢雇人去了。

陳通正蹲在岸邊，修整著一塊準備用來補船底的木板。

“陳伯，我走了。”

陳通手上的動作沒停，頭也沒抬。

“嗯。”

“那地方，遠嗎？”

“不遠，開車一個鐘頭就到。”

陳通終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你說的那個人，我知道。那老家伙叫魯平，手藝是祖上傳下來的，咱們這沿海一帶，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但他那個脾氣，比我還臭。”

陳通看著姜河。

“他有三不接。”

“錢少，不接。”

“活兒次，不接。”

“看不順眼，給座金山也不接。”

陳通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小子，你這趟，怕是不好走。”

姜河咧嘴一笑。

“陳伯，您放心。”

他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里，一股子淡淡的香皂味兒。

司機小李從后視鏡里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去臨港市，紅星造船廠。”

姜河報出地址。

小李沒吭聲，發動了汽車。

黑色的轎車，在碼頭工人驚奇的注視下，揚起一陣塵土，朝著鎮子外駛去。

車子開得很穩。

姜河也樂得清靜，他靠在后座上，閉上眼，開始在腦海里盤算接下來的每一步。

就在車子即將駛出鎮子的時候，姜河忽然睜開了眼。

“停車。”

“干什么？”

小李眉頭一皺，但還是把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姜河沒回答，他推開車門，下了車。

不遠處的路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是李二狗。

姜河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李二狗看見姜河，趕緊把煙頭在地上碾滅。

“哥，都按你說的辦了！黑熊那兩個跟班，在派出所里全招了！電魚的，放火的，一樁樁一件件，全抖落出來了！”

“黑熊呢？”

“關起來了，聽說至少得判個三五年。”

李二狗的臉上，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還有孫希偉那個老王八，也被隔離審查了！我聽說，周主任發了好大的火，當場就把他給撤了！”

“干得不錯。”

姜河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幾天，你哪兒也別去，就在鎮上待著。幫我盯著點碼頭那邊，有什么風吹草動，隨時找趙川。”

“哥，你放心！”

李二狗拍著胸脯，“以后我李二狗，就是你按在鎮上的一雙眼睛！”

姜河點點頭，重新回到車上。

小李從后視鏡里看著他，眼神里的鄙夷又多了幾分。

在他看來，姜河這種人，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鄉下泥腿子，跟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永遠上不了臺面。

車子，重新啟動。

就在這時，姜河的腦海里，那片藍色的空間，忽然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

【海洋之心系統】

【能力升級中……】

【當前進度：10%】

姜河猛地一愣。

升級？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一行新的文字，又跳了出來。

【檢測到宿主接取任務：不可能捕獲的龍蝦】

【系統自動升級】

【當前等級：2（0/100）】

【當前感知范圍：15米】

腦海中的地圖瞬間擴大了五米。

而就在地圖邊緣，出現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小紅點。

【檢測到威脅性較高生命體】

危險性較高？

姜河一愣。

他下意識地看向車窗外，一片祥和。

他再看向開車的司機小李，對方正專心致志地看著前方的路。

難道……

姜河的視線，緩緩落在了后視鏡上。

就在他們這輛黑色轎車的身后，大概十五米遠的地方，一輛破舊的綠色帆布卡車，不緊不慢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