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站得筆直。

他濕透的衣服緊貼著身體，勾勒出少年人獨有的肌肉線條：

“把你的臟手拿開。”

黑熊手腕吃痛，用力想掙脫，卻發現對方的手像鐵箍一樣，紋絲不動。

“你……你放手！”

黑熊又驚又怒。

這小子落了次水，怎么力氣變得這么大？

姜河緩緩松開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五十塊，一分都不會少你的。但是這條魚，是我爹的救命錢。”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的鄉親：

“我爹在鎮上醫院躺著，等著錢做手術！黑熊，你想搶我爹的命嗎？”

一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黑熊的臉上。

搶錢和搶命，那可是兩碼事！

周圍的漁民們頓時對著黑熊指指點點，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涌來。

“黑熊，你也太不是東西了！連救命錢都想搶？”

“人家爹還躺在醫院呢，你這么做要遭天譴的！”

黑熊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再橫，也不敢冒著全村人的唾罵，去搶別人的救命錢。

這可是要吃槍子兒的勾當！

“好……好！算你小子有種！”

黑熊咬著牙，“我給你時間！今天，五十塊錢要是送不到我手上，我照樣拆了你的破船！”

他算準了，從村里到鎮上，一來一回，天早就黑了。他這就是故意刁難。

“用不著天黑。”

姜河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條沉甸甸的大黃魚。

魚尾在他懷里猛地一甩，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臉頰。

他抱著魚，走到黑熊面前：“我現在就去鎮上。不過，我這前腳一走，怕后腳就有人手癢，對我家的破船動手動腳。”

黑熊眼神閃爍：

“誰他媽稀罕你那破船！”

“那就好。”姜河不再看他，轉身對妹妹說，“小雪，回家拿個濕布袋，我們去鎮上。”

他抱著魚，大步流星地走了。

姜小雪連忙跟上，亦步亦趨地護在哥哥身邊，還不忘警惕地回頭看一眼。

夕陽將兄妹倆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黑熊身旁的一個跟班忍不住低聲問：“熊哥，就這么讓他們走了？那條魚……”

“走？”

黑熊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去鎮上的路可不太平。”

他壓低聲音，對兩個跟班陰狠地說道：

“愣著干什么？抄家伙，去鎮口那片小樹林里等著！今天，老子要錢，也要魚！”

......

通往鎮上的土路，被夕陽的余燼染成暗紅色。

姜河抱著大黃魚，每一步都踩得極穩。

懷里這大家伙沉甸甸的，起碼四五斤重，是個甜蜜的負擔。

“哥，要不我來抱一會兒？”

姜小雪小跑著跟上，“你的傷……”

“不用。”姜河搖了搖頭，“天黑透了魚就不新鮮了，得趕在飯點前到鎮上，那時候收魚的飯店老板才肯出高價。”

姜小雪望著哥哥比從前寬厚不少的背影，心里那點后怕漸漸被一種踏實感取代。

哥哥從海里被救上來，就像換了個人。以前的他，眉宇間總有股揮之不去的怯懦。

現在的哥哥，眼神里有光，做事有章法，仿佛一夜之間，就撐起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哥，黑熊他……不會再來了吧？”

她還是不放心，忍不住回頭朝村子的方向望。

“會。”

姜河的回答，讓姜小雪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沒膽子在村里動手。”

姜河的目光，投向了前方昏暗的樹林，“但他敢在這里。”

那片小樹林是去鎮上的必經之路，樹木長得又高又密，白天都嫌陰沉，是村里那些二流子解決紛爭的老地方。

前世，他可沒少在這吃黑熊的虧。

姜小雪臉都白了，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姜河的衣角：

“那咋辦？我們回去喊人？”

“來不及了。”

姜河停步，彎腰將大黃魚小心翼翼地放在路邊，接過妹妹手里的濕布袋蓋在魚身上，又澆了些水。

做完這一切，他直起身，捏了捏手腕。

前方的林子里晃出三道人影，不偏不倚，正好堵死了去路。

為首的正是黑熊。

黑熊手里換了根胳膊粗的木棍，身后兩個跟班也拿著家伙。

“小子，腳底抹油了？跑得挺快啊。”

黑熊用木棍點了點姜河，目光隨即落在了地上的布袋，“老子改主意了。五十塊錢不要了，把魚留下，我讓你們兄妹倆囫圇個兒地滾過去。”

姜小雪嚇得往姜河身后躲，卻還是探出半個腦袋，鼓足勇氣喊：

“黑熊！你這是搶劫！犯法的！”

“犯法？”黑熊樂了，“在這塊地界，老子的話就是法！少廢話，動手！先把這小子的狗腿打斷！”

一個跟班獰笑著，掄圓了木棍就朝姜河小腿砸來。

姜小雪嚇得驚呼一聲。

姜河卻不閃不避。

早在上一世，姜河曾學過一些格斗術傍身。

而如今，這副壯碩的身體，更是可以將格斗術發揮到極致。

就在木棍帶起的風聲即將及體的瞬間，他動了。

只聽“咔”的一聲脆響！

姜河抬膝，狠狠頂在對方手臂的麻筋上。

“嗷！”

那跟班發出一聲慘叫，手腕一軟，木棍“哐當”落地。

兔起鶻落，不過一眨眼的工夫。

黑熊和另一個跟班的笑聲卡在喉嚨里，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

這小子……落了次水，怎么就武師附體了？

“李二狗。”

姜河目光轉向另一個跟班，“你爹去年的腿傷，現在下雨天還疼吧？你娘眼睛不好，家里就指望你一個。跟著黑熊干這種掉腦袋的買賣，你想過他們二老沒？”

叫李二狗的青年渾身一僵，手里的木棍仿佛有千斤重，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黑熊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你他媽跟他扯什么犢子！給老子上！出了事老子擔著！”

姜河冷笑：

“你擔？你怎么擔？拿你那張肉臉去擔，還是拿你爹媽的棺材本去擔？把人家下半輩子都賠進去嗎？”

他聲音陡然拔高：

“黑熊！你那點花花腸子當我不知道？搶了魚，賣了錢，你一個人瀟灑。他們兩個呢？替你扛個搶劫的罪名，進去啃十年八年窩窩頭！你問問他，值不值？”

李二狗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

“你……你他媽血口噴人！”黑熊惱羞成怒，親自拎著木棍沖了上來，“老子今天非廢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