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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夜半收菜時

在劉捕頭聲色俱厲的指揮下,整個廢墟現場變得愈發嘈雜。

衙役們四下奔走,驅散著不肯離去的看客,并開始對賭坊的伙計和周圍的鄰里進行第一輪盤問。

沒有人再關注陸安。

在他們看來,這個年輕的仵作已經完成了他的初步工作,剩下的,就是他們這些“活人”的差事了。

這正中陸安下懷。

他沒有聲張自己的發現,而是選擇了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裝作在勘察外圍的燃燒痕跡,實則將“清心菜”帶來的敏銳感知發揮到了極致,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默默地收集著周遭的一切信息。

他聽到兩個看客在竊竊私語:

“……肯定是‘豹子錢’,我認得他那身衣服,燒成灰都認得!”

“他?他不是欠了坊主一大筆錢嗎?聽說坊主放出話來,再不還錢就要剁他的手。”

“誰知道呢,興許是狗急跳墻,想偷東西,結果把自己給點了……”

他又“聽”到一個被嚇壞的賭坊伙計,在衙役的盤問下,結結巴巴地回答:

“我……我昨晚戌時就下工了,什么都不知道啊……坊主?坊主昨晚就沒露面,好像說有重要的客人……”

豹子錢?坊主失蹤?重要的客人?

零碎的信息匯集到陸安的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個充斥著債務、暴力和陰謀的世俗圖景。

但他知道,這只是冰山的一角,真正的秘密,隱藏在那道“陰火符”之下。

一個修行者,為什么要用符箓去殺一個叫“豹子錢”的賭徒?

陸安心中疑云重重,一個大膽的念頭隨之升起。

他必須進行一次更深入的試探,確認現場是否還留有那個兇手的其他痕跡,或者……對方是否還在暗中窺探。

他環顧四周,看到一只灰色的老鼠,正從一堆燒焦的木料下鉆出,機警地嗅著空氣。

就是它了。

陸安緩緩蹲下,從袖中取出一小截凈化過的黑色縫線,藏于掌心。

他將精神力高度集中,順著那道無形的“傀儡線”技能脈絡,向那只老鼠探了過去。

清心菜的效果讓他此刻的精神力無比凝聚,那根幾乎透明的傀儡線從他指尖延伸而出,悄無聲息地,搭在了那只老鼠的尾巴上。

老鼠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放松下來。

陸安并沒有強行控制它,那會消耗巨大,也容易被察覺。

他只是向其傳遞了一個極其微弱的念頭——“那邊,有食物”。

他引導著那只老鼠,小心翼翼地穿過廢墟,向著焦尸所在的位置靠近。

通過那根傀儡線,陸安仿佛與老鼠共享了感官。

他能“感覺”到老鼠的緊張和警惕,能“聞”到空氣中那些更加細微的氣味。

當老鼠爬到那根留有符箓印記的橫梁下方時,它突然停住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喉嚨里發出“吱吱”的、充滿了極度恐懼的叫聲,然后不顧一切地轉身就跑,仿佛那里有什么天敵。

陸安立刻切斷了傀儡線。

他明白了。那道“陰火符”的能量殘留,對活物有著天然的威懾力。

現場除了他,恐怕再無人能靠近那里仔細勘察。

同時,通過老鼠的“視角”,他也確認了四周并沒有任何可疑的、隱藏的窺探者。

兇手,一擊得手后,已經離開了。

心中有了底,陸安便開始盤算如何將這具“寶藏”安然無恙地運回自己的“主場”。

在這里吸收能量,是絕無可能的。

他站起身,走到正在為毫無頭緒的案情而煩躁的劉捕頭身邊。

“劉頭。”

“怎么?又有發現了?”劉捕頭不耐煩地問。

“有一些推測,但需要進一步驗證。”陸安的神情嚴肅而專業,“我剛才說了,死者死于火燒之前。但具體死因,是中毒,是窒息,還是其他利器所傷,都被大火掩蓋了。要查明真相,我必須將尸體帶回停尸房,進行精細的解剖和查驗。”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這或許是我們找到兇器的唯一機會。”

劉捕頭一聽,覺得很有道理。

破案,最重要的就是人證物證。如今人死了,那從尸體上找到“物證”,就成了關鍵。

“好!”

他當即拍板,“你說得對!我這就叫人,把尸體給你運回去!陸安,這案子要是破了,你就是首功!”

陸安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表情。

很快,幾名衙役一臉不情愿地拿著草席和木板走了過來,在陸安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將那具散發著惡臭的焦尸包裹起來,抬上了板車。

陸安跟在板車后面,緩緩向縣衙走去。

看著眼前這具即將為他帶來三年份修為的“材料”,他的心情無比平靜。

一個用符箓殺人的修行者……

一個神秘失蹤的賭坊坊主……

一個死于非命的賭徒……

這潭水,比想象中要深。

但在將這潭水攪得更渾之前,他要先將送到嘴邊的肥肉,安安穩穩地吃下去。

至于真相,他并不關心。

他只關心,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同類”,會不會在自己“享用”這頓大餐的時候,前來打擾。

板車吱吱呀呀地穿過縣衙的后院,最終停在了那棟熟悉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停尸房前。

在劉捕頭“好生查驗,務必找出線索”的殷切叮囑下,陸安指揮著兩名衙役,將那具焦黑的尸體安置在了房間中央的木板床上。

“陸安哥,這里就交給你了,有事隨時叫我們。”

一名衙役說完,便和同伴逃也似地離開了。

自從上次的“縫合尸”事件后,陸安在這群普通衙役心中的地位,已經和“麻煩”、“詭異”畫上了等號。

陸安對此毫不在意,他反手將門閂上,世界瞬間清靜下來。

他沒有立刻開始“工作”,而是耐心地等待著。

他等到月上中天,等到衙門里最后一盞巡夜的燈籠也消失在遠方,等到萬籟俱寂,只剩下秋蟲在墻角低鳴。

確認了絕不會有任何人前來打擾后,他才開始了今夜的準備工作。

他先是在門窗的縫隙處,巧妙地夾上了幾根曬干的、一碰即斷的草棍作為預警。

隨后,他從懷里珍重地取出那片“清心菜”葉,含在口中。

清涼的氣息瞬間席卷全身,他的感知擴散開來,將整個停尸房及其周圍十丈的范圍都納入了監控。

在這片“安全領域”中,任何一絲帶有惡意的窺探都將無所遁形。

做完這一切,他才真正地放下心來,將目光投向了那具焦尸——他今晚的“大餐”。

“面板,提取‘焦熱之煞’。”

隨著他一聲令下,一股肉眼不可見的、赤紅色的能量流,從焦尸上升騰而起,如同一條被激怒的火蛇,悍然鉆入陸安的身體!

“唔!”

陸安瞬間感覺到一股由內而外的、恐怖的灼燒感。

仿佛有人將一大勺滾燙的鐵水,從他的天靈蓋灌了進去。

他的皮膚迅速變紅,渾身上下冒出騰騰熱氣,空氣中都彌漫開一股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死者臨死前被“陰火符”焚燒魂魄的劇痛,毫無保留地投射在他的精神之中。

但陸安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之色。

他的身體,早已被各種陰寒、暴虐的能量淬煉過,堅韌無比。

這股“焦熱之煞”雖然狂暴,卻已無法像最初那樣對他造成根本性的傷害。

他的身體就像一個高效而精密的熔爐,強行壓制、粉碎、然后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外來的能量。

曾經冰冷的“溺水煞”,與此刻灼熱的“焦熱之煞”,在他體內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一冷一熱,反復沖刷,讓他的肉身強度以一種穩定而堅實的姿態,再次向上攀升。

一炷香后,灼熱感緩緩退去。

【‘焦熱之煞’(一年份)吸收完畢。】

【你的肉身火抗小幅提升,對‘火毒’、‘陽煞’類能量的抗性獲得增強。】

陸安長出一口濁氣,氣息竟帶著灼人的溫度。

他沒有停歇,立刻開始了第二項吸收。

“提取,‘賭徒絕望之怨’。”

如果說“焦熱之煞”是物理層面的酷刑,那這份來自賭徒的怨念,則是純粹的精神污染。

能量入體的瞬間,陸安的腦海中仿佛炸開了無數畫面。

有傾家蕩產、壓上最后一塊田契時的瘋狂;

有借遍高利貸、只為翻本的偏執;

有看著骰子開出“小”,而自己壓了“大”時的那份撕心裂肺的絕望;

有被債主追殺、走投無路的悔恨……

無數負面情緒如同潮水,企圖將他的理智徹底淹沒,讓他也變成一個沉溺于賭博的瘋子。

“執念再深,人死也空。你的不甘,與我何干?”

陸安的心神穩如磐石,冷眼旁觀著這些情緒的沖刷。

他像一個最冷靜的看客,分析著這些絕望的成因,體悟著人性的貪婪。

他的精神力,在這場精神風暴的磨礪下,非但沒有被污染,反而像一塊被反復捶打的精鋼,變得愈發凝練、堅韌。

【‘賭徒絕望之怨’(兩年份)吸收完畢。】

【你的精神力獲得顯著提升。】

當所有異象平息,陸安緩緩睜開雙眼,只覺得神清氣爽,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向那具焦尸,此刻,它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超自然的“價值”,變成了一具純粹的、脆弱的碳化物。

他站起身,準備按照規矩,將這具空殼收殮起來。

可就在他伸手觸碰尸體,準備將其翻面時,“咔嚓”一聲,焦黑的肋骨斷裂開來,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滾了出來,掉在木板床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陸安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個小小的、被燒得有些融化的物件。

他用鐵簽將其撥到一旁,仔細查看。

這是一個用獸骨打磨而成的賭坊令牌,非常廉價,正面是一個模糊的“豹”字,顯然是死者“豹子錢”的身份象征。

但在令牌的背面,陸安發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用利器刻上去的圖案。

那圖案并非文字,而是一個由三條交錯的、如同蛇一般的曲線組成的奇特徽記。

這個徽記,在火焰的灼燒下,不知為何,竟沒有被完全抹去。

陸安敢肯定,這絕不是大順賭坊的標志。

他將這枚小小的令牌收入袖中,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線索,就這么自己送上門了。這個不起眼的徽記背后,或許就藏著那個使用“陰火符”的修行者,以及“豹子錢”真正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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