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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萬通牙行

第二天,陸安向衙門呈上了關于【大順賭坊焦尸案】的最終驗尸格目。

格目上的結論寫得滴水不漏:“尸身焚毀過度,內臟碳化,骨骼脆裂,無法查明火燒前的確切死因。”

“體表及體內,均未發現鐵器、刃器等造成的創口。此案,或可定為意外走水,或有隱情,非仵作所能斷也。”

他將那枚刻有“豹”字的身份骨牌作為唯一的證物上交,卻將那枚背面刻有三蛇徽記的廉價賭坊令牌,悄然留了下來。

劉捕頭對這份含糊其辭的報告十分不滿,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畢竟尸體都燒成炭了,你讓仵作怎么辦?

最終,這案子因為找不到兇手,坊主又失蹤,成了一樁懸案,被暫時擱置。

陸安也因此,順利地從這件麻煩事中抽身,并領到了一貫錢(一千文)的豐厚賞賜。

對他而言,案子如何,真相怎樣,都已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他不僅收獲了三年的修為,還得到了一個指向未知威脅的關鍵線索。

接下來幾天,陸安沒有再去碰運氣等“活計”,而是開始了自己秘密的調查。

他沒有去人多嘴雜的茶館酒肆,也沒有去銷贓流通的當鋪,那太容易引人注目。

他選擇了一個最不可能、也最安全的地方——縣衙的卷宗庫。

卷宗庫位于衙門后院最偏僻的角落,是一座陰暗潮濕的兩層小樓,常年無人問津,只有一個耳背眼花的老吏看管。

這里堆放著長安縣數十年來所有的案件卷宗,大部分都已發霉、蟲蛀。

陸安以“查閱過往火災案例,尋找辦案靈感”為由,輕易地就獲得了進入的許可。

老吏收了他遞過去的二兩碎銀作為“茶水錢”后,便樂得清閑,任由他在里面翻箱倒柜,自己則抱著酒葫蘆在門口打盹。

陸安點亮一盞氣死風燈,走進了這片被灰塵與時光淹沒的故紙堆中。

空氣里,彌漫著紙張腐朽和墨錠發霉的混合氣味。

他沒有目的,就是一排一排地看,一卷一卷地翻。

他看的不是那些驚天大案,而是那些被草草了結的、看似平平無奇的案子——富商的“暴斃”、鄉紳的“失足”、游俠的“醉死”……

他相信,如果那個使用“陰火符”的修行者是本地的慣犯,或他所屬的組織在本地盤踞已久,那么在這些看似正常的死亡背后,必然會留下一些不合常理的蛛絲馬跡。

這是一個極其枯燥且耗費心神的工作。

但陸安有的是耐心。

兩天的時間,他就這么泡在了卷宗庫里。

他看得很快,強大的精神力讓他過目不忘,并且能迅速篩選出其中的關鍵信息。

終于,在第三天下午,當他翻閱到五年前的一份卷宗時,他的手指停住了。

【隆慶二年,城西富商王思遠,夜斃于家中。經查,無外傷,無中毒跡象,家中錢財無損。其人素來體胖,耽于酒色,定為‘縱欲過度,心力衰竭’而亡。已結案。】

一份再正常不過的結案報告。

但吸引陸安的,是報告后面附上的一份證人供詞,來自王思遠的小妾。

供詞中,有一段話是這么寫的:“……我家老爺半年前,經人介紹,入了一個什么‘祈福會’,說是能延年益壽。自那以后,便時常與一些貴人深夜聚會,身上還紋了一個新的刺青,在后腰上,樣子怪得很,像是……像是三條糾纏在一起的泥鰍還是長蟲……”

三條糾纏的長蟲!

陸安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描述,與他手中那枚令牌背后的“三蛇徽記”,何其相似!

他立刻將這份卷宗的內容牢牢記在心里。

王思遠,一個五年前“自然死亡”的富商,一個神秘的“祈福會”。

線索,就像一根被從亂麻中抽出的絲線,終于有了頭緒。

他不動聲色地將卷宗放回原處,沒有留下任何翻閱過的痕跡。

隨后,他走出卷宗庫,向昏昏欲睡的老吏告辭。

沐浴在午后的陽光下,陸安瞇了瞇眼,感覺有些不適應。

他把玩著袖中那枚冰涼的骨質令牌,心中已經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直接去調查五年前的案子,或是那個所謂的“祈福會”,都太過魯莽。

他需要用一種更“正常”的方式,切入進去。

這個叫王思遠的富商,既然已經死了五年,家道想必早已中落。

他名下的產業、鋪子,或許早已幾經轉手。

而去打聽這些陳年舊事,全縣城沒有比一個地方更合適了——專門居中協調各類資產買賣、人稱“萬事通”的牙行。

他決定,用自己剛到手的一部分賞錢,以一個“想要盤個鋪子做點小生意”的普通人的身份,去牙行里,探一探這個王思遠和那個神秘“祈福會”的底。

次日,陸安脫下了那身象征著衙門身份的皂隸服,換上了一套半舊不新的青色布衫,看著就像一個在城里勤懇討生活、略有積蓄的普通青年。

他從藏在磚下的錢財中,取出了一小串銅錢和幾塊碎銀,用粗布袋子裝好,掂在手里,既有一定的分量,又不至于顯得太過闊綽。

一切準備妥當,他才走出了家門,徑直朝著城中最大的中介機構“萬通牙行”走去。

萬通牙行,號稱“無事不通,無物不賣”,業務范圍極廣,從房產田契、奴仆買賣,到貨物中轉、信息咨詢,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在這里,某些消息的價值,甚至超過了黃金。

牙行坐落在縣城最繁華的東大街,門臉開闊,人來人往,一派忙碌景象。

陸安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略顯緊張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初次登門、對未來充滿憧憬又有些忐忑的創業者,然后才邁步走了進去。

一名眼尖的伙計立刻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道:“這位客官,里面請!是想買宅子,還是想盤個鋪面?”

“想……想盤個鋪面,做點小生意。”

陸安的聲音不大,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拘謹。

“好嘞!我們萬通牙行的鋪面,保準是全城最好的!您這邊請,我們孫掌柜正好有空。”

伙計將陸安引到了一張八仙桌旁。

桌后坐著一個四十多歲、面容精明、留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

他便是孫掌柜,一雙小眼睛在陸安身上一掃,便大致估摸出了他的身價和來意。

“小兄弟,想做什么買賣啊?”孫掌柜泡上一杯熱茶,笑呵呵地問道。

“家里湊了些錢,想開個面館或者雜貨鋪,求個安穩營生。”

陸安將自己早已編好的說辭講了出來。

“嗯,務實,是過日子的想法。”

孫掌柜贊許地點點頭,從身后柜子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冊子,“我這里正好有幾處位置不錯的鋪面,租金也公道,你看看。”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孫掌柜盡職盡責地為陸安介紹了三四處鋪面,有臨街的,有靠著居民區的,每一處都分析得頭頭是道。

陸安也表現得像個真正的買家,仔細地詢問著每處的人流、周遭環境、租金押金等細節,時而點頭,時而皺眉,將一個囊中羞澀但又想占便宜的年輕人心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在感覺火候差不多了之后,他才狀似不經意地嘆了口氣:“唉,這些鋪面都好,就是……就是價錢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吃力。要是能有那種因為主人家急用錢、便宜出手的鋪子就好了。”

他撓了撓頭,做出一副努力回憶的樣子:“對了,掌柜的,我之前在衙門當差時,好像聽說過一樁舊事。大概四五年前吧,城西有個姓王的富商,不是突然沒了嗎?我記得他家好像有好幾間大鋪子,后來是不是都賣了?那種鋪子,會不會便宜些?”

孫掌柜那雙精明的小眼睛,在聽到“姓王的富商”時,微微瞇了一下。

他臉上的笑容不變,但語氣卻帶上了一絲微妙的意味:“小兄弟,你說的是‘胖子王’王思遠吧?”

“對對,好像是這個名字。”陸安連忙點頭。

“我勸你啊,別打他家那些鋪子的主意。”

孫掌柜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像是在傳授什么秘密,“那王思遠,死得是蹊蹺。他家那些產業,他老婆孩子賣得也急,價錢確實比市價低了兩成。可買下來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他伸出三根手指:“就說他原先在朱雀大街那間最大的綢緞莊,五年,換了三個老板!

第一個,生意做著做著,老婆跟人跑了;

第二個,剛盤下來半年,一場大病,差點沒死過去;

第三個,就是現在的這個,天天虧錢,據說前兩天還鬧鬼了,正哭著喊著要轉手呢。你說邪門不邪門?”

孫掌柜咂了咂嘴,總結道:“都說王思遠是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敗光了家產,還連累了風水。小兄弟,你求的是安穩營生,那種兇鋪,沾不得,沾不得啊!”

陸安臉上適時地露出后怕和慶幸的表情,連連拱手道:“多謝掌柜提醒!多謝多謝!要不是您,我差點就動了歪心思。那我還是再考慮考慮您之前說的那幾家吧。”

又假意聊了幾句后,陸安便起身告辭了。

走出萬通牙行,他看似無功而返,但實際上,收獲巨大。

他不僅確認了王思遠和那個神秘組織有關,還知道了“不干凈的東西”、“敗光家產”這些關鍵信息,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一個明確的目標——朱雀大街,那間鬧鬼的綢緞莊。

那里,就是下一個他需要用“專業”手段,去勘察的“案發現場”。

陸安低頭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起了今晚的夜探計劃。

這一次,他要讓自己的“傀儡線”,去親眼看一看,那間兇鋪里,到底藏著些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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