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如同春日融化冰雪的第一縷陽光,柔柔地包裹著我每一寸意識。恍惚間,仿佛沉睡了千年萬年,又仿佛只是打了個盹兒。無數破碎的、光怪陸離的景象在意識的深海里沉浮、碰撞——巨大的錘影撕裂蒼穹,一道纖細的藍金色身影在漫天光羽中凋零,一個嬰兒的啼哭撕心裂肺……還有那刻骨銘心的兩個字:唐三!
劇痛!并非來自軀體,而是靈魂深處那無法言喻的撕裂感。這些碎片,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存在”之上。
我是誰?
念頭一起,龐大而溫和的生命本源如同最溫柔的潮汐,瞬間回應了我。無數細密堅韌的根須深深扎入肥沃溫潤的大地,貪婪地汲取著養分;幾片柔嫩的、邊緣帶著淡淡銀藍光暈的草葉,在微涼的夜風中輕輕搖曳。
感知蔓延開去。身旁,一股同源卻無比強大、浩瀚如星海的生命氣息靜靜流淌,帶著母性的包容與皇者的雍容——藍銀皇,阿銀,我的姐姐。
是了。藍熒。我是藍銀皇阿銀的伴生藍銀草,她的妹妹。那些灼痛靈魂的碎片,是名為“前世”的遙遠回響,是注定發生的、血色的未來!姐姐獻祭,唐昊瘋魔,唐三誕生……而一切的悲劇起點,就在那個男人踏入這片森林之時!
修煉!變強!這個念頭像野火燎原,瞬間燒盡了所有迷茫。唯有力量,才能在命運的巨輪碾壓過來之前,撬動一絲縫隙!
我瘋狂地催動著自己那點微弱的靈識,近乎貪婪地捕捉著空氣中游離的稀薄能量,引導著大地的精粹涌入體內。每一絲能量的增長,都伴隨著根須向更深處探索的痛苦與葉片在夜風中伸展的艱辛。五年,整整五年,我不敢有絲毫懈怠。看著自己原本纖細的草莖漸漸凝實堅韌,葉片上的銀藍光暈日益明亮,甚至隱隱能引動周圍一小片普通藍銀草的共鳴——我的修為,終于艱難地攀過了五百年的門檻,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藍銀領域”,雖然范圍小得可憐,力量也微弱至極。
但,足夠了。至少,我能發出警告了。
那一天,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人類魂力的焦躁波動,如同污濁的墨汁,粗暴地侵染了森林邊緣寧靜的空氣,最終停在了離我們本體不遠的地方。我的根須敏銳地捕捉到大地傳來的異常震動——沉重、踉蹌、帶著瀕死的衰弱。
來了!
靈識瞬間繃緊到極致,我“看”到了那個渾身浴血、拄著一柄巨大猙獰黑錘的身影——唐昊!他倒在離姐姐最近的那片藍銀草叢中,沉重的呼吸扯動著破爛的胸膛。然后,姐姐溫柔而強大的氣息靠近了。代表生命的、柔和的藍金色光點,如同夏夜的螢火,從每一株藍銀草上升起,輕盈地飄向那個重傷垂死的人類男子,帶著阿銀天性中的悲憫。
不!姐姐!不要!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那靈魂碎片中預見的血色未來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我微弱的靈識沖垮。我顧不上自身根基的薄弱,瘋狂地催動起那剛剛成型的、僅能覆蓋幾十丈方圓的藍銀領域!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絕望,凝成最尖銳的吶喊,透過無數藍銀草葉的共鳴,不顧一切地刺向阿銀:
“人類!危險!別信他!別靠近!危險——!!!”
這無聲的尖嘯在植物特有的精神層面炸開。
阿銀伸出的、正要凝聚更多生命能量的纖手,猛地僵在半空。她身上流轉的柔和藍金色光芒驟然一滯,那雙溫婉如水的眼眸瞬間凍結,銳利如冰。幾乎是本能地,她纖細的身影向后疾退數尺,輕盈地落在離唐昊更遠的草叢中,周身氣息從溫暖包容陡然變得冰冷而警惕,帶著十萬年魂獸的天然威壓,牢牢鎖定了地上那個氣息奄奄的人類。那片區域的藍銀草,也仿佛接到了無聲的指令,葉尖齊齊朝外,隱隱形成拱衛之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冰水澆頭,讓重傷瀕死的唐昊瞬間清醒了幾分。他勉強睜開被血痂糊住的眼睛,模糊的視線捕捉到阿銀那充滿戒備的姿態和她周身非人的魂力波動。一絲了然和更加深重的絕望混合著劇痛涌上心頭。
“呵……”他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嗤笑,混雜著血沫,眼底僅存的光芒徹底被一種近乎瘋狂的、噬人的血色淹沒,如同瀕臨絕境的兇獸。他用盡最后力氣,攥緊了身旁那柄沉重的昊天錘,指節因用力而慘白,錘頭無意識地微微抬起,指向阿銀的方向,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浸滿了刻骨的恨意與疲憊:
“武魂殿……的走狗?消息……可真快啊……連這最后的……凈土……也不放過么?”
話音未落,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那強行凝聚的最后一點力氣似乎也耗盡了。昊天錘“哐當”一聲砸在旁邊的巖石上,他整個人也徹底失去支撐,重重地倒了下去,徹底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只是那緊握錘柄的手,依舊青筋畢露,未曾松開分毫。
森林邊緣一時陷入死寂。只有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以及那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無聲蔓延。阿銀站在原地,冰冷的戒備并未因唐昊的倒下而消散,反而更深。她感知著對方身上那慘烈到無法作偽的傷勢,還有那柄沉重巨錘上殘留的、屬于頂級器武魂的霸道氣息,與記憶中那些武魂殿追兵的感覺截然不同。一絲困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冰冷的心湖中漾開微瀾。
我的靈識緩緩放松下來,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席卷。成了!姐姐沒有被那英雄救美的表象迷惑。但看著地上那個氣息微弱、昏迷不醒的男人,看著他緊握巨錘的手,以及那句充滿絕望與誤判的“武魂殿走狗”,一絲復雜難言的情緒悄然滋生。阻止了相遇,改變了起點,但命運的洪流,真的會就此轉向嗎?
光陰荏苒,七年時光,在星斗大森林的靜謐與潛流中無聲滑過。
得益于姐姐阿銀的庇護和她作為藍銀皇對整片森林草木之力的統御,我的修煉環境堪稱得天獨厚。不再需要像最初那樣汲汲營營于每一絲能量,濃郁的草木精氣如同甘泉般滋養著我的本源。根須在肥沃的土壤中恣意延伸,探索著大地的脈絡;葉片舒展開來,貪婪地吸收著日月精華,其上流淌的銀藍光暈日益深邃明亮,如同星河流淌。我的修為,在相對安穩的歲月里突飛猛進,終于艱難而穩固地邁入了萬年的門檻。靈識變得更為凝練敏銳,藍銀領域的范圍也擴大了許多,能更清晰地感知到森林中細微的波動。
然而,這份寧靜之下,始終懸著一柄無形的利劍。
姐姐阿銀,依舊保持著那份初見時的疏離與警惕。她會在唐昊因舊傷復發而痛苦低吼時,遠遠地操控藍銀草送去一絲溫和的生命能量,緩解他的痛苦,卻從不現身。唐昊,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昊天斗羅,在重傷、失去摯愛(盡管這一世并未真正擁有)和巨大的誤解與孤獨多重折磨下,性情變得越發沉郁、暴烈。他像一頭被困在荊棘叢中的受傷雄獅,沉默地在森林深處開辟了一小片容身之地,大部分時間都在瘋狂地錘煉他那柄變得更加巨大、更加猙獰的昊天錘。沉重的轟鳴聲時常在山谷間回蕩,那是力量宣泄的咆哮,也是內心苦痛的嘶鳴。他偶爾會停下,望著阿銀本體所在的方向,眼神復雜難辨,有探究,有不解,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被拒絕的茫然與怨懟。他們之間,隔著七年的沉默與森林的草木,那道無形的墻,遠比山岳更難逾越。
平靜,在第七個年頭的某個午后被徹底撕碎。
我正沉浸在靈識與森林草木的低語共鳴中,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強烈金屬鋒銳感和貪婪惡意的魂力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毒針,驟然刺入了藍銀領域感知的邊緣!方向,正北!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一共九道!強橫而充滿侵略性的魂力如同九股污濁的溪流,目標明確,毫不掩飾地朝著我們所在的區域,急速逼近!
武魂殿!
靈魂深處的警報瘋狂拉響!那些血色碎片瞬間翻涌上來——獵魂行動!
我猛地“轉向”姐姐的方向,靈識劇烈波動,將感知到的所有信息不顧一切地傳遞過去:“姐姐!九人!很強!武魂殿!來了!”同時,我瘋狂地調動起積累的所有力量,全力催動藍銀領域,將這股充滿敵意的信息,透過森林中無盡的藍銀草網絡,向著森林更深、更黑暗的禁區傳遞——那里,棲息著真正的霸主!
阿銀的本體瞬間光芒大盛!柔和的藍金色光華沖天而起,帶著十萬年魂獸的磅礴威壓,如同平靜海面驟然掀起的怒濤。整片區域的藍銀草瘋狂搖曳,如同臣民響應著女皇的震怒。她清越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意,穿透層層林海,直接響徹在唐昊棲身的山谷:
“唐昊!武魂殿!九人!已至!”
聲音落下的瞬間,森林深處,一股更加原始、暴戾、充滿洪荒氣息的恐怖威壓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震耳欲聾的咆哮撼動了整個星斗大森林,無數魂獸驚恐地匍匐在地!一道龐大如小山、毛發金黃的巨猿身影拔地而起,金色的瞳孔燃燒著熊熊怒火,正是森林之王,泰坦巨猿!而在它身后,一股更加深邃、更加致命的威壓悄然彌漫,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連光線都仿佛被吞噬——天青牛蟒!
“吼——!!”泰坦巨猿的怒吼如同戰爭號角。
與此同時,山谷中,一道壓抑了七年、積攢了七年、早已被痛苦與憤怒錘煉到極致的恐怖氣勢,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轟然炸裂!狂暴、霸道、充滿毀滅氣息的紅色魂力光柱沖天而起,瞬間染紅了半邊天空!光柱中,一道高大、魁梧、須發戟張的身影如同魔神降世,手中那柄放大了數倍的昊天錘,通體纏繞著令人心悸的暗紅色血紋,散發出撕裂天地的兇戾氣息!
唐昊踏空而立,亂發狂舞,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定北方飛速逼近的九個光點,喉嚨里滾動著沙啞卻足以讓山岳崩塌的狂笑:
“哈哈哈哈!比比東!等你很久了!想動她們?先問過老子這柄——昊天錘!”最后一個字如同驚雷炸響,他身影驟然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圈狂暴的音爆云,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暗紅血芒,帶著毀天滅地的決絕,悍然沖向那九個代表著死亡與追殺的魂光!
“轟——!”
暗紅血芒與九道代表武魂殿頂尖戰力的魂光,如同兩顆燃燒的隕星,在星斗大森林的上空狠狠對撞!
沒有試探,沒有言語。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碾壓!
時間仿佛在撞擊的瞬間凝固了。緊接著,一圈肉眼可見的恐怖沖擊波,混合著暗紅與各色魂力碎片,如同滅世的巨環,轟然擴散開來!
沖擊波所過之處,合抱粗的古木如同脆弱的麥稈般被連根拔起,在空中就被無形的巨力撕扯得粉碎!大地如同被巨犁狠狠翻過,堅硬的巖石寸寸龜裂、崩解、化為齏粉!空氣被極致壓縮后爆開,發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嘯!
九道原本氣勢洶洶、代表著武魂殿教皇權威的魂光,在這毀天滅地的沖擊下,如同狂風中的殘燭,劇烈地顫抖、扭曲、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噗——!”
“呃啊——!”
數道身影如同被攻城錘正面轟中,鮮血狂噴,身上的魂環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那身象征武魂殿榮耀的華麗袍服,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片,被狂暴的魂力撕扯成襤褸的碎片!
煙塵碎石形成的巨大蘑菇云尚未散開,森林的怒火已然降臨!
“吼——!”
泰坦巨猿小山般的身軀高高躍起,巨大的陰影遮蔽了天空,覆蓋著暗金色光芒的巨拳帶著碾碎山岳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向一個踉蹌著試圖穩住身形的武魂殿封號斗羅!空氣在拳頭前方被極致壓縮,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
與此同時,一道無聲無息的青色光環如同死神的吐息,悄然籠罩了另外兩名試圖結陣的強者。光環所及之處,空間仿佛被凍結,他們的動作瞬間變得遲滯無比,魂力運轉如同陷入泥沼!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吸力瘋狂抽取著他們的力量與生機!天青牛蟒冰冷的豎瞳在幽暗的林影中一閃而逝。
“嗡——!”
天地間,響起一聲宏大而溫柔的嗡鳴。無盡的藍金色光芒如同最純凈的生命潮汐,從大地上每一個角落升騰而起,瞬間覆蓋了整片戰場!在這光芒的照耀下,唐昊身上狂暴翻涌的血色魂力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變得更加凝練、兇悍!他布滿血絲的雙眼,那瘋狂深處,掠過一絲極細微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而泰坦巨猿與天青牛蟒的威勢,在這生命領域的加持下,更是暴漲!
相反,被藍金光芒籠罩的武魂殿強者們,卻感覺自身的魂力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開始不受控制地消融流逝!動作變得更加沉重,連呼吸都帶上了灼痛感!
“不!領域!是十萬年藍銀皇的領域!!”一個灰袍封號斗羅驚恐地尖叫起來,聲音因為魂力的急劇消耗而變調。
戰場徹底陷入混亂與絕望的漩渦。
唐昊的身影如同鬼魅,在藍金光芒的掩護下神出鬼沒。巨大的昊天錘不再是笨重的武器,而是化作了毀滅的延伸。每一次掄起,都伴隨著空間被撕裂的刺耳尖嘯和對手魂骨的悲鳴!沒有技巧,只有最純粹、最暴力的碾壓!每一次落下,必然伴隨著刺耳的骨裂聲和瀕死的慘嚎!
“第九魂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目眥欲裂,身上第九魂環瘋狂燃燒,試圖凝聚畢生之力。然而,一道比夜色更幽暗、帶著死亡氣息的青色光束無聲無息地從下方林海射出,精準地貫穿了他的魂力核心。老者凝聚的魂技瞬間潰散,眼中生機迅速流逝,如同破麻袋般墜落。天青牛蟒龐大的身影在藍銀領域的掩護下,如同最致命的陰影刺客。
泰坦巨猿則完全化身為狂暴的戰車,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巨大的腳掌每一次落下,都引發地動山搖般的震動,將試圖閃避的魂斗羅踩成肉泥!粗壯的手臂橫掃,帶起的罡風就能將魂圣級別的強者吹得骨斷筋折!
這是一場精心布置的絕殺陷阱!一個巔峰狀態的昊天斗羅,在十萬年藍銀皇生命領域的加持下,本就擁有撼動超級斗羅的恐怖戰力!再加上星斗大森林兩大霸主級魂獸的全力出手,以及我這個萬年藍銀草不斷催動藍銀領域進行干擾和壓制……
武魂殿這支由封號斗羅帶隊、足以獵殺普通十萬年魂獸的精銳獵殺小隊,此刻脆弱得如同狂風中的落葉。
絕望的慘叫、魂環破碎的悲鳴、骨肉被巨力碾碎的恐怖聲響……交織成一首獻給武魂殿的死亡挽歌。
戰斗結束得比任何人預想的都要快。當最后一名武魂殿的魂斗羅被泰坦巨猿捏碎了頭顱,像丟棄一件垃圾般甩飛出去,重重砸進遠處的山壁,成為一團模糊的血肉時,喧囂的戰場瞬間陷入一種死寂。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混合著魂力燃燒后的焦糊和塵土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鼻端。
唐昊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尸山血海之中,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魔神。巨大的昊天錘斜指地面,暗紅色的血紋在錘身上緩緩流轉,仿佛在吮吸著戰場殘留的煞氣,發出低沉的嗡鳴。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身上崩裂的舊傷,鮮血順著破碎的衣袍不斷滴落,在腳下匯成一小灘刺目的暗紅。狂怒與殺意尚未從他眼中完全褪去,如同尚未熄滅的余燼,在繚繞的血霧中明滅不定。
他的目光,越過橫七豎八的殘破尸體,越過彌漫的煙塵,最終定格在遠方那片升騰著柔和藍金色光暈的森林中心。阿銀的氣息在那里靜靜流淌,如同亙古不變的月光,強大,溫和,卻帶著七年來未曾改變的、冰冷的疏離。唐昊布滿血污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握著錘柄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骨節泛白,微微顫抖著。七年的沉默與誤解,如同一條冰冷的鴻溝,橫亙在血色的戰場與那寧靜的藍光之間。
泰坦巨猿發泄般地捶打著自己厚實的胸膛,發出沉悶的“咚咚”巨響,金色的瞳孔掃過滿地狼藉,帶著勝利者的狂暴與不屑。天青牛蟒龐大的身軀在幽暗的林影中緩緩游動,冰冷的豎瞳瞥了一眼戰場,便重新隱沒于更深的黑暗,仿佛這一切不過是拂去了一片落葉。
我收斂著藍銀領域,靈識疲憊卻帶著一絲塵埃落定的虛脫感。結束了。唐三不會出生了。姐姐……安全了。至少,暫時安全了。
教皇殿內,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
高聳的穹頂下,鑲嵌著無數寶石的權杖斜靠在冰冷的寶座上。比比東端坐于教皇寶座,纖長白皙的手指,正捏著一份剛剛由鬼魅般出現的黑影呈上的、仿佛還帶著星斗森林血腥氣的緊急戰報。
她的指尖,在觸碰到那薄薄紙張的瞬間,難以抑制地、極其細微地顫抖了一下。
深邃如淵的紫色眼眸低垂,目光緩緩掃過戰報上每一個字。那字跡仿佛是用死者的鮮血寫成,冰冷地陳述著事實:
“……獵魂小隊……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昊天斗羅唐昊……確認現身……戰力……疑似超越巔峰……”
“……十萬年藍銀皇……生命領域……參戰……”
“……泰坦巨猿……天青牛蟒……同時出手……”
“……伏擊……反伏擊……”
每一個詞,都像一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比比東的心臟。超越巔峰的昊天斗羅?他不是應該沉溺于喪妻之痛,如同廢人般在某個角落茍延殘喘嗎?十萬年藍銀皇?她不是早已獻祭隕落?還有那兩只盤踞核心區、從不輕易離開領地的森林霸主……他們怎么會聯手?又怎么會為了一個藍銀皇和昊天斗羅,如此悍然地對武魂殿出手?
戰報的末尾,是負責情報分析的黑衣主教用顫抖的筆觸寫下的、充滿巨大困惑的疑問:
“……目標‘阿銀’情報存疑,其與唐昊關系不明……兩大霸主介入原因不明……此役,疑點重重,似有巨大變數……”
“唐三……”
一個名字,毫無征兆地、如同冰棱碎裂般,從比比東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間溢出。聲音很輕,輕得只有她自己能聽見,卻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絲……連滔天權勢也無法完全壓下的忌憚。
這個名字,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一圈圈帶著血色與巨大問號的漣漪。這個名字,與戰報上那不可思議的“變數”,詭異地纏繞在了一起。
她緩緩抬起頭,絕美的臉龐在教皇冠冕的陰影下顯得無比冷峻。紫眸深處,風暴正在醞釀。那顫抖的指尖,悄然收攏,將那份戰報攥緊,昂貴的紙張在她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