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匿名郵件

陳默把最后一個巖釘敲進巖壁時，手機在戰術背包里震動起來。

他單手抓著上升器懸在半空中，怒江大峽谷的風裹著濕氣，吹得他額前的碎發胡亂飛舞。下方兩百米處，江水撞在礁石上，濺起的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

"默子，發什么呆呢？"對講機里傳來向導老吳的聲音，"抓緊時間，這片巖壁的風化層不穩定，下午可能有雨。"

陳默應了一聲，騰出右手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封未讀郵件，發件人是一串亂碼，主題欄只有三個字："陳宇在"。

他的手指猛地收緊，手機差點從掌心滑落。

陳宇是他親哥，三年前率隊去喜馬拉雅山脈進行氣象科考，在一處未被標記的冰川區域失蹤。搜救隊找了三個月，只發現了半塊凍得硬邦邦的科考隊隊旗，和一個摔得粉碎的GPS定位器。

警方結論是遭遇雪崩，但陳默一直不信。他了解哥哥的性格，謹慎得近乎偏執，不可能選擇在雪崩高發期深入危險區域。

他迅速下降到地面，顧不上老吳的追問，找了個背風的巖石縫坐下，點開郵件附件。

視頻只有37秒。畫面很模糊，像是用老舊的DV拍攝的。鏡頭劇烈晃動著，能看到冰天雪地的環境，遠處有幾頂橙色的帳篷。一個穿著白色科考服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似乎在檢查什么。

陳默的呼吸瞬間停滯——那是陳宇。

哥哥比三年前瘦了很多，胡茬爬滿下巴，眼鏡上結著一層白霜。他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什么，但視頻沒有聲音。下一秒，鏡頭突然轉向天空，一道刺目的藍光閃過，畫面隨即陷入黑暗。

郵件正文只有一行字："東經86°34′，北緯28°07′，速來。"

陳默盯著屏幕，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這個坐標他記得很清楚，正是三年前陳宇科考隊最后一次傳回信號的位置，后來被官方判定為"生命禁區"。

"默子，怎么了？"老吳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看你臉色不太好。"

陳默把手機收起來，接過水喝了一口，寒意從喉嚨一直竄到胃里。"吳哥，這次的攀巖項目我可能要推了。"

"推了？"老吳瞪大眼睛，"這可是贊助商砸了三百萬的廣告片，你小子說推就推？"

"我有急事。"陳默站起身，開始收拾裝備，"我哥...可能還活著。"

老吳愣了愣，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幫忙嗎？"

"不用。"陳默搖頭，"我自己能處理。"

三天后，LS貢嘎機場。

陳默穿著黑色沖鋒衣，背著70升的登山包，站在出口處張望。一個扎著藏族特色麻花辮的女人朝他走來，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腰間掛著一把精致的藏刀。

"陳默？"她開口，聲音帶著高原特有的清亮，"我是卓瑪，你哥以前的向導。"

陳默點頭，伸手和她握了握。卓瑪的手很有力，掌心有厚厚的老繭。"感謝你能來。"

"當年的事，我也有責任。"卓瑪的眼神暗了暗，"如果不是我堅持要帶他們走那條近路..."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陳默打斷她，"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到我哥。"

兩人走到停車場，一輛改裝過的越野車停在角落。車窗搖下，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戴著副圓框眼鏡，看起來像個老學究。

"陳默吧？我是周建國，搞地質的。"老頭咧嘴笑，露出一口黃牙，"你哥以前經常找我討論冰川運動，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陳默點頭致意，拉開車門坐進后座。剛系好安全帶，車門又被拉開，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擠了進來。他身材魁梧，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疤，看起來有些嚇人。

"阿坤，退役特種兵，擅長野外生存。"卓瑪介紹道，"這次的裝備和安全保障，全靠他。"

阿坤只是微微點頭，目光銳利地掃過陳默，像是在評估什么。

"人到齊了。"卓瑪發動汽車，越野車發出一陣轟鳴，駛上了通往市區的公路，"我們先去采購物資，明天一早就出發。"

陳默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情復雜。三年前，哥哥也是從這條路上出發，前往那片神秘的冰川。如今，他沿著相同的軌跡，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么。

當天晚上，在卓瑪的民宿里，四人圍坐在火塘邊。卓瑪往火里添了塊松柴，火星噼啪作響。

"你們看過那段視頻了？"陳默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播放了那封匿名郵件里的內容。

老周推了推眼鏡，湊近屏幕仔細看。"這藍光...不像是自然現象。"

"會不會是閃電？"阿坤沉聲問道。

"不像。"老周搖頭，"閃電的光是白色或者紫色的，這種純粹的藍色...更像是某種能量爆發。"

卓瑪皺著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藏刀。"那個坐標，我去過。那里有個被當地牧民稱為'惡魔之口'的冰川裂縫，傳說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陳默看向卓瑪。"你知道具體位置？"

卓瑪點頭。"但我不建議你們去。"

"為什么？"

"三年前，你哥的科考隊就是在那里失蹤的。"卓瑪的聲音有些沙啞，"而且...我總覺得，那個地方有什么東西在盯著我們。"

陳默沉默了片刻，目光堅定。"不管有什么，我都要去。"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別沖動。我們需要制定詳細的計劃，帶足裝備，還要考慮天氣和路線。"

"我知道。"陳默從包里掏出一張地圖，鋪在地上，"這是我根據哥哥的科考日記和當地牧民的描述，繪制的大致路線圖。我們從這里出發，沿著雅魯藏布江逆流而上，然后翻過分水嶺，進入冰川區域。"

阿坤蹲下身，用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是雪崩高發區。我們需要避開這些地方，或者選擇在凌晨氣溫最低的時候通過。"

老周點頭。"冰川內部的情況很復雜，可能會有冰裂縫、冰溶洞，甚至冰下河。我們需要帶專業的探測設備。"

卓瑪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個羚羊角制成的護身符，掛在陳默脖子上。"這是我奶奶給我的，說是能驅邪避災。"

陳默摸了摸護身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夜漸漸深了，火塘里的火焰慢慢變小。四人各自回房休息，誰都沒有再說話。陳默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腦海里不斷回放著視頻里哥哥的樣子。

他不知道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么，但他知道，這一次，他必須找到答案。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四人就出發了。越野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車窗外，啟明星在深藍色的天空中閃爍。

陳默望著窗外，握緊了脖子上的護身符。哥哥，等著我，我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