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轉的懷表

林昭沖出鐘表店時，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濃，能見度不足五步。他裹緊外套，沿著青石板路朝張府跑去，皮鞋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水花。張府的大門虛掩著，里面傳來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咒罵聲。

"林昭！你還敢來！"張老爺穿著睡袍，頭發凌亂，看見林昭進來，眼睛立刻紅了，"我就不該相信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要不是你昨天說要給小少爺修懷表，他怎么會偷偷跑到你店里？現在人不見了，你說怎么辦！"

林昭的心往下沉了沉。他昨天確實答應給小少爺修懷表，但那孩子應該是今天下午才會來取的。他抓住張老爺的胳膊，聲音有些急切："張老爺，您先冷靜。小少爺是什么時候不見的？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張老爺甩開他的手，指著客廳桌上的一個懷表："今天早上，仆人發現小少爺的房間空了，桌上就放著這個懷表。這是你昨天送來的，對吧？"林昭拿起懷表，瞳孔猛地收縮——那正是他昨天修好的張老爺祖父的懷表，可現在，懷表的指針竟然在倒轉！

"這...這不可能。"林昭喃喃自語，他明明已經修好了這只懷表，指針怎么會倒轉？他打開懷表后蓋，發現里面的齒輪竟然全部生銹了，像是被人刻意破壞的。張老爺的妻子撲過來，抓住林昭的衣袖，哭哭啼啼地說："林師傅，求你了，找到我們家小寶吧。他才八歲啊..."

林昭的心里像壓了塊石頭。他想起那個總是纏著他問東問西的小男孩，想起他圓乎乎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他深吸一口氣，對張老爺說："張老爺，我一定會找到小少爺。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您告訴我，這只懷表的來歷。"

張老爺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這只懷表...是我祖父從舊大陸帶過來的。他臨終前說，這只懷表能'看見過去'。但我一直以為他是老糊涂了，就沒當回事。"

"看見過去？"林昭的心跳加快了。他想起那個神秘男人說的話，想起自己可能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難道這只懷表和時間齒輪有什么關聯？他把懷表放回桌上，對張老爺說："張老爺，我去機械交易所一趟。那里魚龍混雜，可能有人見過小少爺。"

機械交易所位于銹鐵城的最南端，是個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林昭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時，濃烈的煙草味和機油味撲面而來。交易所老板是個獨眼龍，綽號"鐵拐李"，正坐在柜臺后面擦拭著一把黃銅手槍。

"林師傅，什么風把你吹來了？"鐵拐李抬起頭，獨眼發出貪婪的光芒，"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東西要賣？"林昭走到柜臺前，壓低聲音說："我要找一個八歲的小男孩，穿藏青色外套，圓乎乎的臉。他今天早上在我店里附近失蹤了。"

鐵拐李的獨眼轉了轉，伸手拍了拍柜臺："林師傅，這可不是免費的信息。"林昭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幣，放在柜臺上。金幣在燈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鐵拐李的眼睛立刻亮了："成交！今天早上，確實有個穿藏青色外套的小男孩來過這里。他說要找'能讓時間倒轉的齒輪'，然后就被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帶走了。"

林昭的心里咯噔一下。又是黑色風衣！他抓住鐵拐李的衣領，聲音里帶著幾分急切："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鐵拐李被他勒得直咳嗽，指著交易所后面的小巷："往...往廢棄工廠的方向去了。"

林昭松開手，轉身朝小巷跑去。廢棄工廠位于銹鐵城的邊緣，是個早就被廢棄的蒸汽機車修理廠。林昭推開門時，里面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味。月光透過破了洞的屋頂照進來，照亮了地上的鐵軌和銹跡斑斑的機械零件。

"林師傅，你終于來了。"熟悉的低沉聲音響起。林昭循聲望去，看見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站在一臺廢棄的蒸汽機車前，懷里抱著一個昏迷的小男孩，正是張老爺的小少爺。

"放了他！"林昭怒吼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扳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男人笑了笑，把小少爺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林師傅，別激動。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懷表，打開蓋子，里面的指針正在瘋狂轉動，"你看，這個懷表和張老爺的那個，是不是很像？"

林昭的瞳孔猛地收縮。那個懷表，竟然和他記憶中母親留給他的懷表一模一樣！他的腦袋突然一陣劇痛，無數碎片化的記憶涌了進來：母親把懷表交給他，說這是"時間的鑰匙"；他在實驗室里調試時間齒輪，懷表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銹鐵城在他眼前崩塌，懷表的指針倒轉...

"你到底是誰？"林昭的聲音在顫抖。男人合上懷表，走到他面前，摘下了臉上的黃銅眼鏡。林昭看見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我是未來的你。"男人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苦澀，"或者說，是另一個時間線里的你。林昭，你必須相信我，時間齒輪不能被銷毀。一旦銷毀，整個時間線都會崩潰，銹鐵城將會永遠消失。"

林昭只覺得天旋地轉。他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突然想起那張1903年的照片。難道這個男人，就是照片里的那個自己？

"那小少爺呢？"林昭指著地上昏迷的小男孩，"你為什么要綁架他？"男人嘆了口氣，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小少爺的頭發："他不是被綁架，而是被保護。林昭，你知道嗎？這個孩子，是未來的時間守護者。如果他死了，時間裂縫將會無法控制。"

林昭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知道該相信誰，是眼前這個自稱是未來自己的男人，還是自己支離破碎的記憶。他看了看地上的小少爺，又看了看男人，突然想起母親的話："昭兒，記住，機械是最誠實的東西，你對它好，它就不會騙你。"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懷表，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懷表的指針，正在微微顫動。他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他走到男人面前，伸出手："把小少爺給我。我跟你走。"

男人笑了笑，把小少爺抱起來，遞給林昭："林師傅，你不會后悔的。"林昭抱著小少爺，跟著男人朝工廠深處走去。月光透過破洞照在他們身上，投下兩個長長的影子。

廢棄工廠的盡頭，有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門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實驗室，里面擺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機械裝置。最中央的臺子上，放著一個林昭再熟悉不過的機械裝置——時間齒輪！

"這是..."林昭的聲音有些沙啞。男人走到時間齒輪前，輕輕撫摸著它的外殼："這是未來的你制造的時間齒輪。林昭，你必須完成它。只有這樣，才能修復時間線，拯救銹鐵城。"

林昭看著時間齒輪，又看了看懷里的小少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他把小少爺放在一張椅子上，走到時間齒輪前，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塊幽藍的水晶。

這一次，沒有電流擊中他。相反，他感覺到一股溫暖的能量從水晶中傳來，涌遍全身。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無數畫面：母親的笑容、鐘表店的老師傅、張少爺的笑臉...這些記憶不再是碎片化的，而是完整的、清晰的。

"原來...這才是我的記憶。"林昭喃喃自語。他終于明白了，那個神秘男人沒有騙他。他確實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修復時間線，拯救銹鐵城。

他看向男人，發現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在這時，地下實驗室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林昭抬頭，看見天花板上的水泥塊正在簌簌落下。他意識到，時間裂縫已經擴大了，必須盡快啟動時間齒輪。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時間齒輪前，雙手放在齒輪的外殼上。齒輪開始轉動，發出低沉的轟鳴聲。幽藍的光芒越來越亮，照亮了整個實驗室。林昭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像是要融入這光芒中。

"林師傅！"小少爺的聲音突然響起。林昭回頭，看見小少爺正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他。他笑了笑，朝小少爺揮了揮手："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光芒越來越亮，最終吞噬了整個實驗室。林昭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后一個念頭是：母親，我終于明白了您的話。機械是誠實的，它不會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