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校慶前夜的領帶

周四下午的教職工大會冗長乏味，蘇晴數到第三十六個哈欠時，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她悄悄掏出一看，是林辰發來的消息：【散會后到我辦公室來，有東西給你】。

心臟像被貓爪撓了一下。這家伙從來不會主動說"有東西給你"，通常都是直接把文件扔她桌上，或者干脆用物理系特有的簡潔郵件通知。

她偷偷抬眼看向斜前方第三排的林辰。他穿著熨帖的白襯衫，袖口一絲不茍地扣到手腕，坐姿端正得像塊精密儀器。陽光透過會議室百葉窗，在他側臉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鼻梁高挺得像古希臘雕塑。

"蘇老師？蘇晴老師？"教務處長的聲音突然在講臺響起。

蘇晴猛地回神，發現全場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啊？不好意思張處長，剛才在記重點。"她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笑容，心里卻把林辰罵了八百遍——都怪他突然發消息！

后排傳來壓抑的笑聲，她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英語系那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事。張處長推了推眼鏡："既然蘇老師這么認真，那就請你重復一下我剛才說的校慶志愿者安排？"

蘇晴大腦飛速運轉，視線掃過投影屏幕上的表格："呃...我負責接待校友登記，林辰教授負責學術成果展示區，我們倆一組？"她故意拖長尾音，朝林辰的方向眨了眨眼。

會議室里頓時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聲。所有人都知道蘇晴和林辰是大學校友，畢業后又同時留校，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們倆正式"綁定"在一起。

林辰的耳朵尖又開始泛紅。他站起身，聲音平穩無波："張處長，我認為蘇老師更適合負責文藝表演環節，她的特長是..."

"我不！"蘇晴打斷他，笑瞇瞇地站起身，"能和林教授這樣的優秀校友搭檔，是我的榮幸。再說了，咱們物理系和英語系也該多交流嘛，促進學科交叉融合，對吧林教授？"

她特意加重"學科交叉"四個字，看著林辰的耳根紅得快要滴血。教務處長顯然很滿意這個安排："很好！那就這么定了！蘇老師和林教授一組，負責主會場校友接待。"

散會后，蘇晴故意磨磨蹭蹭收拾東西，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才慢悠悠地走向物理系。路過走廊時，聽見兩個年輕老師在茶水間竊竊私語：

"欸，你說蘇老師和林教授是不是真有事啊？"

"肯定有！上次我還看見林教授幫蘇老師搬書呢，他連自己實驗室的器材都懶得碰！"

蘇晴嘴角忍不住上揚，腳步輕快地敲響了林辰辦公室的門。

"進。"

她推開門，看見林辰正站在書柜前翻找什么。夕陽的金光從窗戶斜射進來，給他周身鍍上一層暖邊，連那頭總是一絲不茍的黑發都染上了柔和的色澤。

"找什么呢？神秘兮兮的。"蘇晴反手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欣賞這幅"教授搜查令"畫面。

林辰轉過身，手里拿著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他走到她面前，把盒子遞過來，表情有些不自然："這個，給你的。"

蘇晴好奇地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條香檳色的絲巾，邊緣繡著細小的銀色星星圖案，在光線下閃閃爍爍。

"校慶那天...穿正式點比較好。"林辰別開視線，看向窗外，"我看你好像沒有合適的配飾。"

蘇晴拿起絲巾，冰涼的絲滑觸感從指尖蔓延到心底。她想起去年冬天，她隨口提過一句喜歡星星圖案，沒想到他竟然記住了。

"林辰，"她輕聲喚他的名字，第一次沒有帶任何調侃的語氣，"你是不是對所有朋友都這么好？"

林辰猛地轉回頭，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深邃得像夜空。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扯了扯嘴角："只是覺得...這條絲巾配你的酒紅色裙子會好看。"

蘇晴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踮起腳尖，突然把絲巾繞過他的脖子，兩端在他胸前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那我也送你個禮物。"她的手指在他喉結處輕輕摩挲，"這樣我們就像...情侶裝了。"

林辰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掌心滾燙。"蘇晴，別鬧。"

"我沒鬧。"她仰頭看著他，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光，"林辰，十年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么一直是朋友？"

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的蟬鳴、走廊的腳步聲、遠處操場的喧鬧，全都消失不見。世界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和彼此越來越近的呼吸。

林辰的喉結上下滾動，握著她手腕的力道漸漸收緊。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額頭，眼鏡片反射著夕陽的光芒，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突然被敲響："林教授，實驗報告..."

兩人像觸電般猛地分開。蘇晴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到門板發出悶響。林辰迅速扯下脖子上的絲巾塞進抽屜，轉身對著門口沉聲說："放門口。"

年輕學生被他冰冷的語氣嚇得一哆嗦，放下文件就跑了。

辦公室里恢復了安靜，但氣氛卻完全變了。剛才那瞬間的曖昧像被戳破的泡泡，只剩下尷尬的沉默。

"我...我先走了。"蘇晴抓起包，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出辦公室，連絲巾都忘了拿。

林辰看著她慌亂的背影，緩緩打開抽屜，拿起那條香檳色絲巾。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香水味，甜而不膩的梔子花香，像極了十年前那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

他走到窗邊，看著蘇晴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拐角。夕陽將天空染成橘紅色，遠處籃球場上，幾個男生正在揮灑汗水。

林辰拿起手機，點開和蘇晴的聊天界面。輸入框里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終只發送了兩個字：【晚安】。

手機很快震動起來，蘇晴回了個"月亮"表情包。

林辰笑了笑，指尖劃過屏幕上那個圓滾滾的卡通月亮。他低頭看向桌上的馬克杯，突然覺得，或許是時候換個新杯子了。

校慶前一天晚上，蘇晴翻遍了衣柜，最終還是選了那條酒紅色連衣裙。她對著鏡子系上林辰送的絲巾，星星圖案在燈光下閃閃爍爍。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閨蜜李薇打來的視頻電話。

"我的天！晴晴你這是要去相親還是出嫁？"李薇夸張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這條絲巾是限量款吧？上次我在專柜看到要等三個月！"

蘇晴轉了個圈，裙擺飛揚："好看嗎？林辰送的。"

"林辰？！"李薇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個十年冰山男？他居然會送女人絲巾？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什么冰山男，他人挺好的。"蘇晴撫摸著絲巾上的星星圖案，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好到十年不談戀愛就等你？"李薇嗤笑一聲，"說真的晴晴，這次校慶是個好機會。你直接把他辦了！我跟你說，男人都是屬鴕鳥的，你不推他一把，他能在友誼區待一輩子！"

蘇晴的臉微微發燙："你胡說什么呢..."

"我胡說？"李薇冷哼，"當年畢業散伙飯，誰喝多了抱著柱子哭說舍不得林辰？誰拒絕了去英國深造的機會留在本校？誰手機里存著十年前的合照當屏保？"

蘇晴默默掛了電話。李薇總是這樣，一針見血得讓人難堪。

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昏黃的路燈。十年前的場景突然清晰地浮現在眼前——畢業那天，林辰穿著學士服，站在圖書館前的銀杏樹下，手里拿著兩個冰淇淋。陽光透過金黃的葉子落在他身上，溫暖得像個幻覺。

"蘇晴，"他遞給她一個香草味的冰淇淋，"以后...常聯系。"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帶姓氏。也是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除了公式和定理以外的東西。

手機屏幕亮起，是林辰發來的消息：【明天穿正式點，校友會有重要嘉賓。】

蘇晴笑了笑，回了個"OK"的表情包。她摸著絲巾上的星星圖案，心里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或許，十年的友誼長跑，是時候該沖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