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卷異圖

敦煌研究院的修復室里，陳硯戴著白手套的手指停在一張泛黃的北魏寫本上。午后的陽光透過天窗斜切進來，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剛好覆蓋住寫本邊緣那處細微的折痕。

"陳老師，該去會議室了。"助手小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催促，"王院長說這次論證會很重要，文物局的專家也在。"

陳硯沒應，指尖輕輕撫過折痕處。這張《金剛經》寫本是上周從民間征集來的，紙質脆化嚴重，修復難度極大。但真正讓他在意的，是折痕里若隱若現的朱砂痕跡——那不是佛經的一部分。

他抽出隨身攜帶的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折痕。隨著紙張緩緩展開，一抹刺目的朱紅在陽光下綻放開來，像一滴凝固的血。

"陳老師？"小周又喊了一聲，這次聲音更近了。

"來了。"陳硯應著，卻沒動。他盯著展開的部分，瞳孔微微收縮。那是半張地圖，線條粗獷卻精準，標注著山川、河流和幾處用古藏文書寫的地名。最顯眼的是地圖中央，用朱砂圈出的一片區域，旁邊寫著四個小字：精絕故國。

這個發現讓他呼吸一滯。精絕國是漢代西域三十六國之一，《漢書·西域傳》記載其"王治精絕城，去長安八千八百二十里"，但在公元4世紀突然消失，史籍再無記載。后世學者推測它可能被沙漠吞噬，但始終沒有確鑿證據。

而眼前這張地圖，不僅明確標出了精絕國的位置，還標注了一條從未見于任何史料的秘道，從敦煌直通精絕古城。

"陳老師！"小周推門進來，看見陳硯盯著寫本發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再不去王院長要發火了！"

陳硯這才回過神，匆忙將寫本放回修復臺，跟著小周往會議室走。一路上，他腦海里反復回放著地圖上的細節，心跳如鼓。

會議室里，王院長正陪著幾位西裝革履的專家說話。見陳硯進來，王院長的臉色不太好看："小陳，怎么才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文物局的李司長，這位是北京大學的張教授。"

陳硯禮貌地握手，目光卻掃過桌上的資料——那是他提交的《關于精絕國地理位置的重新考證》論文。

"陳老師的論文我看了。"張教授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幾分不屑，"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不能脫離史實。《漢書》明確記載精絕國在尼雅河流域，你憑什么說它在羅布泊？"

陳硯剛要開口，李司長卻打斷了他："小陳啊，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考古不是冒險。羅布泊那地方有多危險你不是不知道，去年還有支探險隊失蹤了。"

"可那張地圖——"陳硯急道。

"地圖？什么地圖？"王院長皺起眉頭。

陳硯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我在修復北魏寫本時，發現里面夾著一張古地圖，明確標注了精絕國的位置在羅布泊。"

"荒謬！"張教授拍案而起，"北魏寫本里怎么可能有精絕國的地圖？精絕國在北魏之前就消失了！"

"張教授，我沒說那是北魏時期的地圖。"陳硯耐著性子解釋，"地圖是夾在寫本里的，可能是后人放進去的。但地圖上的繪制手法和古藏文標注，至少是唐代以前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證明什么。"李司長擺擺手，"這樣的野史地圖我們見多了，沒有實際考古證據支持，都是空談。"

陳硯咬了咬牙，從包里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祖父的考古筆記，他在1957年曾帶隊進入羅布泊，尋找精絕國遺址。筆記里提到，他們在一個干涸的湖泊旁發現了大量漢代文物，但就在準備深入考察時，隊伍里發生了怪事——有人離奇死亡，尸體上浮現出詭異的圖騰。"

會議室里突然安靜下來。王院長接過手機，看著照片上泛黃的筆記，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祖父的事我知道，但那支隊伍最后失蹤了，連尸骨都沒找到。這筆記...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父親臨終前給我的。"陳硯說，"他說祖父失蹤前，曾寄回過這張筆記，再三叮囑不要外傳。但我覺得，這可能是解開精絕國之謎的關鍵。"

"胡鬧！"張教授突然吼道，"拿這種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當證據，簡直是對考古學的褻瀆！"

陳硯還想辯解，王院長卻攔住了他："好了，小陳，你的想法我們知道了。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

陳硯盯著王院長，后者避開了他的目光。他突然明白，再多說也沒用了。這些人只相信正史和所謂的"科學證據"，根本不會相信一張古地圖和一本失蹤考古學家的筆記。

走出會議室，陳硯的心情像壓了塊大石頭。他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老周，幫我聯系一下你那個在XJ的朋友，我要去羅布泊。"

三天后，敦煌機場。

陳硯背著登山包，看著陸續趕來的隊友。有地質學家老周、攝影師阿杰、醫生林曉，還有兩個雇傭的向導——一個叫巴圖的蒙古族漢子，另一個是沉默寡言的維吾爾族青年買買提。

"陳哥，你確定要去？"老周遞給他一瓶水，"羅布泊可不是鬧著玩的，去年那支探險隊的事你忘了？"

"我沒忘。"陳硯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但我必須去。那張地圖和祖父的筆記，可能是我們唯一能找到精絕國的線索。"

"可文物局不是不讓你去嗎？"林曉皺著眉，"再說，我們這幾個人，連專業裝備都沒有，怎么跟正規考古隊比？"

"我們不是去考古，是去探險。"陳硯看著遠處的沙漠，目光堅定，"我要證明祖父沒有說謊，也要揭開精絕國消失的真相。"

阿杰舉著相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陳哥，要是真找到了精絕國，我這組照片肯定能上國家地理！"

巴圖突然開口，聲音像砂紙摩擦："陳先生，羅布泊的沙漠會吃人的。你們漢人常說，好奇心害死貓。"

陳硯笑了笑："巴圖大哥，我們不是貓，是考古學家。"

買買提一直沒說話，只是盯著陳硯手里的地圖，眼神復雜。

飛機起飛的剎那，陳硯看著窗外逐漸縮小的敦煌城，突然想起修復室里那張古地圖。陽光透過舷窗照在他臉上，他仿佛看見祖父站在沙漠里，朝他招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