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裂縫

-40℃的低溫里，陳默的防寒面罩結了層薄冰。他哈出的白氣剛碰到面罩，就變成細小的冰晶，在護目鏡上蒙了層霧。他摘下手套，用凍得發紅的手指抹了把護目鏡，指腹傳來刺骨的疼——這種溫度下，裸露的皮膚暴露超過十秒就可能凍傷。

營地的半球形帳篷在暴風雪里像個搖晃的蛋殼。防風墻是用雪塊堆砌的，足有兩米高，卻仍擋不住嗚咽的寒風。陳默踩著及膝的積雪，走到發電機旁。老周正蹲在地上，用扳手敲打著凍住的柴油管。

"老周，怎么樣？"陳默問。

老周抬起頭，下巴上的胡茬結著冰碴："油管凍住了，得用噴燈烤。你說這鬼天氣，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變臉。"他啐了口唾沫，唾液在半空就凍成了冰粒，"要不是這破發電機，咱們現在都得縮在睡袋里啃壓縮餅干。"

陳默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老周是他的老搭檔，從2015年第一次南極科考就在一起。兩人都見過對方最狼狽的樣子——在白化臺風里抱成一團，在冰裂縫邊緣差點墜崖，在零下五十度的帳篷里共享最后一塊巧克力。

"小張呢？"陳默問。

"在帳篷里鼓搗雷達。"老周指了指中間的主帳篷，"那小子第一次來極地，興奮得像打了雞血，昨晚愣是抱著雷達手冊看了半宿。"

陳默笑了笑。小張是隊里的雷達操作員，剛從航天大學畢業，滿腦子都是外星人、UFO之類的想法。這次來北極，他最期待的就是能發現什么"超出常規認知的東西"。

主帳篷里暖烘烘的。柴油暖爐燒得正旺，鐵皮煙筒被烤得發燙。小張正趴在桌子上，盯著雷達屏幕。屏幕上跳動著綠色的波紋，像某種神秘的摩爾斯電碼。

"隊長！"小張看見陳默進來，眼睛一亮，"你看這個！"

陳默湊過去。屏幕上，一個紅色的光點在綠色的背景中格外顯眼。

"這是半小時前掃描到的。"小張解釋，"位置在北緯82度17分，東經156度32分，深度五米左右。反射信號很強，不像是普通的冰裂隙。"

陳默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摸出腰間的GPS定位儀，輸入坐標。儀器發出輕微的蜂鳴，顯示這個位置距離營地大約三公里。

"小李呢？叫上他，咱們去看看。"陳默說。

小李是隊里的地質學家，剛滿二十六歲，是隊里最年輕的成員。他正坐在角落里，擦拭著地質錘。看見陳默進來，他立刻站了起來，背包上的金屬扣叮當作響。陳默注意到，他的背包外側插著一張照片——照片里，一個中年女人坐在病床上，笑得很慈祥。

"小李，裝備都檢查好了嗎？"陳默問。

"好了，隊長。"小李拍了拍背包，"地質錘、冰鎬、巖芯取樣器，都齊了。"

陳默點點頭，轉身對小張說："把雷達背上，咱們出發。老周，營地這邊你盯著點，有情況隨時聯系。"

老周揮了揮手："放心吧，我把暖爐燒得旺旺的，等你們回來喝熱可可。"

四個人踩著滑雪板，頂著暴風雪出發了。風裹挾著雪粒子，像無數把小刀，割在臉上生疼。陳默走在最前面，手里拿著指南針，不時停下來核對方向。小張和小李跟在后面，雷達設備在小張背上晃蕩，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陳默突然停了下來。他舉起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

"怎么了，隊長？"小張問。

陳默沒有說話，他蹲下來，用手扒開積雪。雪地上，一串奇怪的腳印赫然在目。

"這是什么腳印？"小李湊過來，"不是北極熊，也不是北極狐。"

腳印很長，大約有三十厘米，形狀像是某種三趾動物。腳印間距很大，看起來像是某種兩足生物在跳躍。

"可能是某種未知的極地生物。"小張興奮地說，"隊長，你說會不會是雪人？"

陳默白了他一眼："先找到雷達上的異常再說。"

又走了半小時，他們終于到達了目標位置。小李放下雷達設備，連接好電池，按下開關。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冰層下的影像。

"隊長，你看！"小李的聲音有些顫抖。

屏幕上，一個巨大的白色輪廓在黑色的背景中格外顯眼。輪廓的長度至少有二十米，形狀像是某種巨大的爬行動物。最奇怪的是，它的頭部似乎長著一對巨大的角，周圍還有一些規則的紋路，像是鱗片。

"這不可能。"小張瞪大了眼睛，"北極怎么會有這么大的生物？"

陳默的臉色變得凝重。他摸出衛星電話，撥打了基地的緊急電話。可信號很差，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就在這時，無線電里突然傳來一陣雜音，像是某種低沉的嘶吼。

"這是什么聲音？"小李驚恐地問。

陳默沒有說話，他盯著雷達屏幕。屏幕上，那個巨大的輪廓似乎動了一下。

"快，我們回去叫人。"陳默突然說，"小李，你留在這里守著，我和小張回去。"

"隊長，我一個人......"小李有些猶豫。

"沒事，我們很快回來。"陳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信號槍帶上，有情況就鳴槍。"

陳默和小張轉身往營地走。風突然停了，四周靜得可怕，只有滑雪板摩擦雪地的沙沙聲。陳默總覺得背后有什么東西在盯著他們，他回頭看了一眼，小李正蹲在雷達旁邊，低頭記錄數據。遠處的雪地上，一個小黑點正慢慢靠近。

"小張，你看那是什么？"陳默指著那個黑點。

小張舉起望遠鏡看了看："像是......一個人？"

黑點越來越近，陳默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個男人，穿著破舊的俄式防寒服，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眼神空洞。他跌跌撞撞地朝著小李的方向走去。

"不好！"陳默大喊一聲，"小李有危險！"

他和小張拼命往回滑，可距離太遠了。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陌生人走到小李身邊，說了些什么。小李似乎很驚訝，站起身來，想要伸手去扶他。就在這時，那個陌生人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刀，刺進了小李的胸口。

"小李！"陳默撕心裂肺地大喊。

小李倒在雪地上，血很快染紅了周圍的白雪。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那陌生人又補了一刀。小李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眼睛睜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

那個陌生人轉身就跑，消失在風雪中。陳默和小張趕到小李身邊時，他已經沒了呼吸。陳默顫抖著伸出手，合上了小李的眼睛。他注意到，小李的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張母親的照片。

"報警！快報警！"小張語無倫次地喊著。

陳默摸出衛星電話，再次撥打基地的緊急電話。這次，電話通了。

"這里是雪龍號科考隊，我們在北緯82度17分，東經156度32分遭遇襲擊，一名隊員犧牲，請求支援！"陳默對著電話大喊。

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電流聲，接著是一個模糊的聲音："收到，我們會盡快派出救援隊伍。請保持警惕，重復，請保持警惕。"

陳默掛斷電話，抬頭望向天空。云層更厚了，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塌下來。這時，他注意到小李的手還緊緊攥著地質雷達的屏幕。屏幕上，那個神秘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了。陳默湊近一看，差點倒吸一口冷氣——那個輪廓的頭部，竟然長著一對巨大的角，而在輪廓的周圍，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動。

遠處的暴風雪中，再次出現了一個黑影。這次，它比之前的更大，更清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