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拳館的耳光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陳默站在"老拳王"拳館門口，手心直冒汗。拳館的招牌已經褪色，"老拳王"三個字的漆皮剝落，像極了李教練臉上的皺紋。五年沒來了，這里的一切都沒變——斑駁的紅磚墻，掉漆的鐵皮門，還有門把手上那道熟悉的劃痕，那是他當年用拳頭砸出來的。

陳默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鐵皮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像在抗議這個不速之客。拳館里彌漫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汗水、皮革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訓練時光。

"誰啊？"一個粗獷的聲音從里屋傳來。接著，一個穿著灰色運動服的老頭走了出來，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嘴里叼著一根旱煙斗。不是李教練是誰？

"李教練。"陳默輕聲說。

李教練愣了一下，然后把煙斗從嘴里拿出來，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陳默："陳默？你小子還知道回來？"

陳默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在這個拳館，李教練把他罵得狗血噴頭，然后摔門而去。從那以后，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面。

"怎么不說話？"李教練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怒氣，"當年你一聲不吭地卷鋪蓋走人，現在想起我這個老頭子了？"

"我..."陳默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跟我來。"李教練轉身走進里屋。

里屋是李教練的辦公室，墻上掛著各種拳擊獎杯和老照片。其中一張照片特別顯眼——那是陳默十六歲時的照片，穿著不合身的拳擊服，站在李教練旁邊，笑得一臉青澀。

李教練在辦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陳默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說吧，來找我什么事？"李教練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我想報名參加城市拳王爭霸賽。"陳默說。

李教練的臉色瞬間變了："你瘋了？當年的事情還沒過去，你現在出來只會讓人笑話！"

"我需要錢。"陳默說，"我父親病了，需要做手術。"

李教練沉默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舊相冊，翻到其中一頁。那是陳默二十歲時的照片，站在拳臺上，手里拿著金腰帶，笑得陽光燦爛。

"你知道當年我為什么那么生氣嗎？"李教練突然說，"不是因為你輸了比賽，而是因為你放棄了自己。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拳手，可你卻因為一點挫折就自暴自棄。"

陳默的眼睛濕潤了。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因為一場假賽丑聞，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他不敢面對李教練，不敢面對家人，甚至不敢面對自己。

"我知道錯了。"陳默說，"我想重新開始。"

李教練盯著陳默看了很久，然后突然站起來，走到陳默面前，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響亮。

陳默愣住了，他沒想到李教練會打他。

"這一巴掌，是替你父親打的。"李教練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他當年把你交給我，是希望我能把你培養成世界冠軍，可你卻讓他失望了。"

陳默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他想起了父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想起了妹妹在電話里哭泣的聲音。

"我知道。"陳默哽咽著說，"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

李教練嘆了口氣，轉身走回辦公桌后坐下："好吧，我幫你。但你要記住，這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那些相信你的人。"

"謝謝教練。"陳默擦干眼淚，站起身來。

"等等。"李教練叫住他，"明天早上六點，來拳館報道。我會給你制定一個訓練計劃。但丑話說在前頭，我的訓練很嚴格，如果你堅持不下來，就趁早滾蛋。"

"我一定堅持下來。"陳默堅定地說。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陳默就來到了拳館。李教練已經在那里等著他了，手里拿著一個秒表和一個筆記本。

"先跑十公里。"李教練說，"繞著公園跑，一小時內回來。"

陳默沒有說話，轉身就往公園跑去。五年沒系統訓練了，他的身體早就不如從前。才跑了三公里，他就覺得呼吸困難，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他沒有停下，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一小時后，陳默回到了拳館。他渾身是汗，衣服都濕透了，呼吸急促得像頭牛。

"太慢了。"李教練看了看秒表，皺著眉頭說，"當年你跑十公里只用四十分鐘。"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擦著汗。

"休息十分鐘，然后開始力量訓練。"李教練說。

力量訓練比跑步更痛苦。陳默需要舉杠鈴、做俯臥撐、引體向上，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卻像酷刑一樣。他的肌肉在顫抖，汗水滴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再來十個！"李教練在旁邊喊著，"不要停！"

陳默咬著牙，做完了最后十個俯臥撐。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覺整個身體都要散架了。

"起來，喝口水，然后開始打沙袋。"李教練說。

陳默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沙袋前。他戴上拳擊手套，開始揮拳。可他的拳頭軟弱無力，打在沙袋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像在敲一面破鼓。

"用點力！"李教練吼道，"你是在給沙袋撓癢癢嗎？"

陳默深吸一口氣，再次揮拳。可他的手臂像是灌了鉛一樣，怎么也使不上力氣。

"停！"李教練走過來，一把摘掉陳默的拳擊手套，"看看你的拳頭！"

陳默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指關節已經紅腫了。

"你的動作完全變形了。"李教練說，"當年我教你的東西，你都忘光了嗎？"

陳默的臉上火辣辣的，像是又被李教練打了一個耳光。

"明天早上五點，再來。"李教練說，"如果你還是這個樣子，就別再來了。"

陳默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拳館，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知道，恢復訓練的路很漫長，很艱難，但他沒有退路。他必須堅持下去，為了父親，為了妹妹，也為了自己。

回到工地宿舍，陳默倒頭就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拳臺上，對手是當年的那個假賽組織者。他揮拳，出腿，動作敏捷得像一只豹子。最后，他一記漂亮的上鉤拳，將對手KO在地。臺下的觀眾瘋狂吶喊著他的名字，李教練站在角落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