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學季的拿鐵

九月的陽光斜斜切進階梯教室，把蘇晴的身影拓在墨綠色黑板上。她今天穿了件酒紅色收腰連衣裙，踩著七厘米細高跟在講臺上來回走動時，裙擺劃出的弧線引得后排男生頻頻低頭私語。

"最后一排靠窗那位同學，"蘇晴突然停下板書，粉筆頭精準地敲在講臺邊緣，"你嘴角的牛奶漬比我的板書還搶鏡哦。"

哄笑聲里，那個男生慌忙用手背擦嘴。蘇晴彎起眼睛，露出兩顆小虎牙："不過看在你早餐喝拿鐵的份上，這次就不記你走神了——畢竟我們英語文學系的人，總得有點小資情調。"

她轉身繼續寫板書，酒紅色裙擺隨著動作輕輕揚起。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像極了大學時在圖書館見過的那幅莫奈復刻畫。

下課鈴響時，林辰正靠在走廊欄桿上翻一本物理期刊。聽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他頭也不抬地往旁邊挪了半步——這個距離剛剛好，既能避免被她身上的梔子花香完全包圍，又能在她轉身時看清她耳后那顆小小的朱砂痣。

"物理系的林大教授，"蘇晴把教案卷成筒狀敲他胳膊，"又來我們文科樓偷窺漂亮學妹？"

"是來等某位總拖堂的蘇老師，"林辰合上書，視線掃過她被陽光曬得微紅的臉頰，"順便提醒你，下午四點系里開會，別又踩著點進門。"

蘇晴夸張地嘆氣："知道了媽。"她從包里掏出個保溫杯塞進他手里，"剛煮的桂圓紅棗茶，你們理工男也要補血的。"

林辰的手指觸到溫熱的杯壁時微微收緊。這個印著貓咪圖案的保溫杯，還是去年蘇晴去日本交換時帶回來的伴手禮。他每天都用它泡咖啡，杯口已經磨出細微的痕跡，像某種隱秘的勛章。

"對了，周末校友返校你去不去？"蘇晴突然問，腳尖無意識地踢著欄桿底座，"聽說老校區的銀杏都黃了，咱們當年常去的那家咖啡館也重新開業了。"

林辰的喉結動了動。他想起畢業那天，蘇晴穿著學士服站在銀杏樹下，手里捏著杯拿鐵，泡沫沾在嘴角像顆奶白色的痣。他當時差點就吻上去了，直到她男朋友從背后摟住她的腰，笑著說"晴晴我們去拍合照吧"。

"應該去吧，"他聽見自己說，"正好看看實驗室的學弟們把那個量子加速器模型做好沒。"

蘇晴撇撇嘴："無趣。"轉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了，上次聚餐你說你...還單著呢？"

林辰的心猛地一跳。他看著她故作隨意地撥弄頭發，陽光穿過發梢在鎖骨處投下細碎的光斑。"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澀，"你呢？"

"我也是啊，"蘇晴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看來我們倆都成了校園里的孤寡老人。"

這句玩笑話讓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林辰低頭看向手里的保溫杯，貓咪圖案的耳朵已經被摩挲得有些模糊。他想起七年前那個雨夜，蘇晴抱著膝蓋坐在宿舍樓下哭，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聽她斷斷續續地說男友劈腿的事。那時候他就想，要是自己能早點說喜歡她就好了。

下午的系務會議冗長乏味。蘇晴支著下巴假裝認真聽講，實則在筆記本上畫滿了簡筆畫——一只戴著眼鏡的貓，正在給一只穿高跟鞋的兔子講課。

"蘇老師，"教務主任突然點名，"關于新生歡迎晚會，你有什么想法？"

蘇晴猛地回神，脫口而出："不如搞個校園懷舊主題？讓大家穿當年的校服，跳兔子舞？"

全場寂靜三秒后爆發出笑聲。林辰坐在斜對面，肩膀微微顫抖。蘇晴瞪他一眼，卻看見他眼底藏著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

會議結束后，林辰在走廊攔住她。"懷舊主題其實不錯，"他遞給她一杯熱拿鐵，"不過兔子舞就算了，會暴露你當年是領舞的黑歷史。"

"要你管，"蘇晴接過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兩人同時縮回手。空氣里彌漫著咖啡豆的焦香，混合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

"說真的，"林辰靠著墻，語氣難得認真，"周末返校，一起去看看老圖書館？"

蘇晴的心漏跳半拍。她想起大三那年冬天，兩人為了準備GRE，在圖書館閉關一個月。有次她發燒，林辰背著她走了兩公里去校醫院，雪粒子掉進他的衣領，融化成水順著脖頸往下淌。

"好啊，"她盡量讓語氣聽起來隨意，"不過得你請我喝拿鐵，紀念我們逝去的青春。"

林辰笑起來，眼角的細紋在燈光下格外溫柔："沒問題，管夠。"

傍晚的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蘇晴批改作業時，抬頭看見林辰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遇到難題了？"她走過去，撐著他的椅背看過去——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某種神秘的符咒。

"量子糾纏的可視化模型，"林辰揉著太陽穴，"學生總說理解不了。"

蘇晴突然想起大學物理課，她每次都把作業答案抄林辰的。有次被老師發現，林辰替她背了黑鍋，說答案是他主動給的。

"我幫你想個辦法，"她突然說，"用愛情來比喻啊！兩個粒子無論相距多遠，一個改變狀態，另一個立刻響應——這不就是異地戀嘛！"

林辰愣住，隨即失笑："蘇老師，你的腦回路永遠這么清奇。"

"好用就行，"蘇晴得意地挑眉，"下次物理系公開課，我去旁聽給你捧場。"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路燈次第亮起。蘇晴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發現林辰還在對著屏幕發呆。"還不走？"她問。

"等會兒，"林辰抬頭看她，"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家就在附近。"蘇晴擺擺手，走到門口又停下，"對了，你的保溫杯..."

"一直在用，"林辰打斷她，聲音低沉，"很好用。"

蘇晴的心跳突然加速，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橫沖直撞。她匆匆說了聲"再見"，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樓。

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辰發來的微信："周末上午九點，老校區門口見？"

蘇晴靠在路燈桿上，看著那條消息笑了很久。晚風吹起她的長發，帶著桂花的甜香。她想起大學畢業那天，林辰在她的紀念冊上寫："愿你永遠明亮，像夏夜的星星。"

那時候她以為只是普通的祝福，現在想來，或許藏著她沒讀懂的深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