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通知單

凌晨三點，陳默被手機鈴聲驚醒。

他摸著黑抓起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刺得他瞇起了眼。來電顯示是局里的值班電話，這個時間點打來，通常沒什么好事。

"陳隊，又出人命了。"小王的聲音帶著顫音，"現場情況...跟十三年前那幾起案子有點像。"

陳默的心臟猛地縮了一下。他掀開被子坐起身，黑暗中，左手不自覺地摩挲著右腕上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十三年前留下的。

"地址。"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

"和平路老城區，福興里38號。"

陳默掛了電話，摸黑穿上外套。鏡子里，他看見自己眼角的皺紋和鬢角的白發，想起十三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刑警隊長，恍若隔世。那時他總覺得自己能破獲所有案件，直到林浩倒在他面前。

福興里是個即將拆遷的老社區，路燈壞了大半，只有幾戶人家還亮著燈。巷子里飄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墻皮斑駁的老墻上，貼著幾張褪色的尋人啟事。陳默趕到時，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小王正蹲在門口抽煙，看見他來，趕緊掐滅煙頭迎上來。

"陳隊，您來了。"小王的臉色蒼白，"受害者是個女性，三十歲左右，死因是機械性窒息，脖子上有勒痕。最重要的是..."他壓低聲音，"現場發現了一張撲克牌，梅花K，跟十三年前的案發現場一模一樣。"

陳默的瞳孔驟縮。十三年前的連環殺人案，受害者都是女性，每個現場都留下一張撲克牌，從梅花A到梅花Q，共十二張。但第十三張，梅花K，卻始終沒有出現。當時大家都猜測，兇手可能是在湊齊一副牌，或者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他記得林浩曾開玩笑說，這兇手說不定是個賭徒，每殺一個人就出一張牌，直到湊夠一副同花順。

"進去看看。"陳默說著，彎腰鉆進警戒線。

現場是一間破舊的出租屋，家具簡陋，墻上貼著過時的明星海報。受害者躺在床上，雙眼圓睜，表情驚恐，脖子上一道明顯的勒痕。床頭的桌子上，一張梅花K撲克牌被壓在一個玻璃杯下，牌面朝上，紅色的梅花圖案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玻璃杯里還有半杯水，水面上漂浮著幾片茶葉，說明受害者死前可能正在喝茶。

陳默戴上手套，拿起撲克牌。牌的邊緣有些磨損，似乎被人反復摩挲過。他突然注意到，牌的背面有一個細微的劃痕，形狀像個字母"C"。十三年前的撲克牌背面，也有類似的劃痕，但當時技術有限，無法確定具體含義。他記得林浩為此還特意去請教過筆跡專家，專家說可能是兇手的某種標記，也可能只是無意中留下的。

"陳隊，"法醫小張走過來，"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受害者體內沒有發現安眠藥或其他藥物成分，掙扎痕跡明顯，但現場沒有打斗的跡象，說明兇手可能是受害者認識的人。另外，我們在受害者的指甲縫里發現了一些皮屑，可能是兇手的，已經送去化驗了。"

陳默點點頭，目光掃過房間的每個角落。突然，他注意到窗戶上的玻璃有一道裂縫，裂縫邊緣有新鮮的痕跡，像是被人用工具撬開的。窗臺上有一些泥土，看起來像是新沾上去的。他蹲下身，用鑷子夾起一點泥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汽油味。

"小王，去查查這棟樓的監控，看看有沒有可疑人員出入。"陳默說，"另外，聯系受害者的家屬和朋友，了解她的社會關系。還有，去附近的加油站問問，有沒有人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買過汽油。"

"好的，陳隊。"小王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對了，李局讓我跟您說，這次的案子...可能需要您重新牽頭。畢竟，十三年前的案子，您最清楚。"

陳默的身體一僵。十三年前，他因為搭檔的死，主動要求調去了后勤部門，這十三年來，他盡量避免接觸任何跟當年案件相關的信息，但有些記憶，卻像刻在骨子里一樣，揮之不去。他記得林浩犧牲的那天，也是這樣一個潮濕的夜晚，兇手在一條巷子里襲擊了他們，林浩為了救他，被兇手刺中了心臟。

"我知道了。"陳默說，聲音有些低沉，"你先去忙吧。"

小王走后，陳默又在現場待了一會兒。他蹲在床邊，仔細觀察受害者的表情。她的眼睛里除了驚恐，似乎還有一絲...解脫？這讓他心里一動。他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些受害者，她們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恐懼，有的平靜，有的甚至帶著一絲微笑。當時他覺得這些表情很奇怪，現在想來，可能每個受害者都有自己的故事。

離開現場時，天已經蒙蒙亮。陳默走到樓下，點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他想起十三年前搭檔林浩犧牲的場景。那天也是這樣的清晨，林浩躺在他懷里，鮮血染紅了他的警服。臨終前，林浩抓住他的手，說："一定要抓住他...別讓他再害人..."

陳默用力吸了一口煙，直到煙蒂燙到手指才回過神來。他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老林，"他輕聲說，"我一定會抓住他。這次，不會再讓他跑了。"

回到家，陳默洗了個冷水澡，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他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右腕上的疤痕，想起十三年前兇手在他手腕上留下的那一刀。當時兇手說："下一次，我會取走你的心臟。"他不知道兇手為什么會這么說，但他知道，這次兇手可能真的回來了。

陳默摸了摸疤痕，眼神變得堅定。他走到書桌前，打開一個上了鎖的抽屜，里面放著一個陳舊的檔案袋，上面寫著"連環殺人案（未破）"。這是他十三年來一直不敢打開的東西，現在，他終于有勇氣面對了。

檔案袋里有當年的案發現場照片、證人證言、法醫報告，還有一張林浩的照片。照片上的林浩穿著警服，笑容燦爛，眼神清澈。陳默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上林浩的臉，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老林，我對不起你。"他哽咽著說，"十三年了，我還是沒抓住兇手。但這次，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突然，門鈴響了。陳默擦干眼淚，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人，他不認識。

"您好，請問是陳默陳隊嗎？"年輕人問。

"我是。你是？"

"我是市局刑偵隊的林雨，李局讓我來接您去局里開會。"年輕人說，"關于昨晚的案子。"

陳默點點頭，轉身回屋拿上外套和檔案袋。他知道，十三年前的噩夢，終于要結束了。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