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除夕夜宴
- 戲精女官升職記
- 流螢洄雪
- 2877字
- 2025-08-15 14:57:22
元日休沐半月,一連幾日閑下來,霧盈倒是讀了幾本書,都是日前她未曾看過的,譬如青鸞娘子所著的《蒼梧行記》,讓她雖囿于深宮,也能對外面的廣闊天空略知一二。
除此之外,皇后也給她添了幾件首飾和禮服。她穿上件紫霞色的百褶裙,自是溫婉可人,容光煥發(fā)。華燈初上,璀璨的煙火不休不息,一聲接著一聲,渲染著夢幻迷離的夜。
一個(gè)宮女提著燈在前頭引路,宮燈的流蘇搖曳,在地上逶迤著蜿蜒的影子。
“柳司衣,”凌絮寧側(cè)身叮囑她,“宮宴上規(guī)矩大,你切記小心行事?!?
“是。”
一旁的岑稚霜禁不住打趣道:“大人這般關(guān)心柳大人,可是怕丟了尚服局的顏面?”
岑稚霜與凌絮寧的關(guān)系最好,霧盈平日里可輕易不敢與凌尚服開玩笑。
凌絮寧繃緊的面孔好不容易有一絲松動,“那是當(dāng)然?!?
到了殿門口,守門的太監(jiān)拖著細(xì)長的嗓音喊道:“凌尚服到!”
“柳司衣到!”
“岑司計(jì)到!”
……
拜見帝后后,霧盈跟著凌尚服落座,猶聽得耳邊竊竊私語:“這柳司衣便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可不是嘛?!蹦敲鼖D帶著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了一圈,得出了結(jié)論,“又是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
傾國傾城,是禍,不是福。
霧盈隨手拈了一顆紅艷艷的櫻桃,沖在一堆命婦中擔(dān)憂回頭的墨夫人遙遙一笑。坐在墨夫人身邊的是溫嵐夫人,見她回頭,便拍拍她的手,“你就放心吧,裊裊這不是好端端的嘛。”
娘親瘦了。
許是太過擔(dān)憂她。
霧盈收斂了心緒,另一旁的岑稚霜目光如水般晃了晃,凝在她身上。
“天機(jī)司指揮使,逍遙侯到!”一聲高唱過后,世家貴女的目光幾乎全被吸引了過去。
翩翩公子世無雙,如日曦破云,朝陽初升。
他是沙場中人,有著褪不去的兵戈殺氣,云水暗銀紋玄衣穿在他身上,行動間自有一股清冷肅然的竹姿霜雪意。
為數(shù)不多淡然處之,甚至連眼皮都未抬的人,就是霧盈。
她對二人的初見可謂耿耿于懷。
與他不過草草見了一面,卻害得她平白受了姑母的責(zé)難。
這口氣,她如何出?
霧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宋容暄此時(shí)目光正望向她,霧盈抿直了唇。
她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給面子。
容暄不由得勾了勾唇角,真有意思。
不多時(shí),四位殿下俱已到齊,因與太子和三殿下,五殿下都是第一次見,免不了要多看幾眼。
太子殿下駱南珩果真如傳聞中所說,是個(gè)不好相與之人,眉目里隱藏著一股戾氣。
三殿下駱舒玄也是沙場宿將,與容暄不同,他整個(gè)人都洋溢銳不可當(dāng)?shù)臍鈩?,果真意氣風(fēng)發(fā)。
五殿下駱璟祈是瑛妃所出,不過十歲左右,活潑開朗,性子最是頑劣。
歷來除夕夜都是討好帝后的絕佳時(shí)機(jī),各地長官都趕著往京城送禮,一時(shí)間殿內(nèi)琳瑯滿目。
太子自然也是不遑多讓,眼看著人員到齊,他起身拱手道:“父皇,兒臣有個(gè)新奇玩意想獻(xiàn)給您,只為博父皇一笑?!?
霧盈橫了他一眼,心說太子的功夫怕不是都用在阿諛奉承上了?
只見他朝著殿門口招了招手,兩個(gè)侍衛(wèi)抬著一個(gè)蒙著黑布的籠子走了進(jìn)來。
眾人紛紛側(cè)目,好奇心都被勾起。
“父皇,這是兒臣命人從南越的赤焰山尋來的火狐,極為稀有。”太子越過座位,上前掀開了黑布,四周頓時(shí)響起一陣驚嘆。
火狐皮毛光滑似火,眸子翠綠,尾巴尖兒的毛顏色逐漸加深,瞧著十分可愛。
皇上但笑不語。
“珩兒一看便是用心極了?!敝茉庥行┘澎o,還是明貴妃打破了僵局,勉強(qiáng)笑道。
皇后見狀連忙給駱清宴遞了一個(gè)眼色。
“父皇,”駱清宴朗聲道,“兒臣也有一物獻(xiàn)給父皇。”
他的手邊有一個(gè)檀木托盤,上頭也蒙著黑布,從霧盈的角度看過去,只有薄薄的一本。
看起來似乎是書?
霧盈不清楚駱清宴葫蘆里埋的什么藥。
只見他端著托盤走到正中央,眾目睽睽之下掀開了黑布,果然是一本書。
太子一派的官員立刻竊竊私語道:“就這么點(diǎn)東西……也敢來蒙騙陛下?”
“就是,這份心意哪兒能跟太子殿下比?!?
皇上瞇了瞇眼,見駱清宴神色如常,問道:“這是什么?”
“回陛下,這是兒臣走訪了東淮十七州,探查當(dāng)?shù)匕傩占部?,研究出的?yīng)對之策,名曰《民間利病疏》”
他目光一片澄澈清明,話語擲地有聲,皇后展顏微笑,皇上也點(diǎn)頭贊許。
那些原先對他冷眼相待的官員此時(shí)更是溢美之詞贊不絕口。
“二殿下真是一心為國,堪為棟梁之材!”
駱清宴面上并未有絲毫驕矜之色。他從容不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來,三殿下獻(xiàn)上了嶺南特有的藥材雪貝子,但與駱清宴相比,還是相形見絀。
過了多半個(gè)時(shí)辰,皇上閱遍了十七州的除夕賀禮,才算正式開席。
天機(jī)司指揮使是朝中新貴,諸位大臣都趕著巴結(jié),才開席了一柱香的功夫,容暄便已飲下了五盅酒。
陵光殿歌舞旖旎,舞女們飛旋流轉(zhuǎn)的袖子帶起一陣香風(fēng)。
霧盈與旁邊人都不是很熟悉,略顯拘謹(jǐn),再看一旁的岑稚霜如魚得水,與諸位女官詳談甚歡。她還時(shí)不時(shí)朝著霧盈瞥來輕蔑的一眼,霧盈只好裝作沒看見。
而距離霧盈座位不遠(yuǎn)的一個(gè)人,也將幽深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霧盈剛把一顆瑩潤的葡萄塞進(jìn)自己嘴里,忽然身前一個(gè)端著酒杯的宮女身子一歪,朝著霧盈撲過來。
“女史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女渾身觳觫不已,霧盈覺得她有些眼熟,但沒想起來在哪里見到過。
但她胸前的衣裙被潑濕了一片,分外狼狽。
她怎么就平白無故摔倒了?
還把酒全灑在了霧盈身上?
霧盈覺得有些好笑,冷冷瞥了那個(gè)宮女一眼,趕緊去找凌尚服告假。
她急匆匆出了陵光殿,往幽夢軒走去。
陵光殿內(nèi)觥籌交錯(cuò),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景。
此時(shí)宋容暄已連飲了八九杯,旁邊一個(gè)大人還想敬,宋容暄一把拂開他的手,邁著虛浮的腳步上前道:“陛下,臣不勝酒力,先行告退?!?
“允了?!被噬蠐]揮手,宋容暄不顧眾人疑惑的目光,轉(zhuǎn)身走出了大殿。
他實(shí)在是沒耐心陪著那群老頭子喝下去了??催@意思,他們非得把他灌到爛醉如泥不可,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他在軍中向來滴酒不沾,到了京城里還真些不習(xí)慣。
冬日難得有一個(gè)晴朗的夜晚。
眼看四周無人,他懶得再裝,索性裹緊身上的披風(fēng),加快了腳步。
忽然狹長的甬道那頭出現(xiàn)一個(gè)人影,那人身材嬌小,孤身一人,看起來似乎是一位宮女。
他心下一緊,放慢了腳步,若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裝醉,故意逃避酒席,可就麻煩了,說不定被人扣上欺君的罪名。
他趕緊伸手扶住宮墻,走路也搖晃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宋容暄覺得那人的輪廓分外眼熟——那是柳霧盈!
奇怪的是,柳霧盈見到他絲毫沒有躲避,而是迎上前來,笑道:“宋侯爺這是喝醉了吧?下官怎么好把你自己丟在這里呢……”
說罷,她直接攙住了宋容暄的手臂。
宋容暄任由她扶著往前走,心里摸不透她到底要搞什么花樣。
眼看前頭就要到宮門口了,霧盈知道前頭有守衛(wèi),兩人若是被看到定是不妥,于是松開了她。
“下官這里正好有醒酒丸,”霧盈眨了眨眼睛,她從懷里掏出一個(gè)瓷瓶,倒了兩粒出來,不容分說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她微涼的指尖輕掃過他的唇,略微一愣神之間,就被她得逞了。
宋容暄趕緊把藥丸壓在舌頭底下,嘴里含糊地答應(yīng)了一聲。
霧盈眼看著他走出了宮門,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藥丸是她之前用來捉弄柳瀟然的,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宋容暄上了馬車,想要把藥丸吐出來,卻忽然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化在了口中。
該死的柳霧盈!
宋容暄才不會覺得她有那么好心,這個(gè)小騙子從小就知道騙人。
且看她到底能騙出什么花樣來!
然而第二日,宋容暄就徹徹底底地后悔了。他的臉上長滿了紅疹,腫成了發(fā)面饅頭。
柳霧盈一邊整理著衣物一邊偷笑,想象著他臉上起紅疹的樣子。他害得自己被皇后責(zé)罰,怎么著都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