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本勇一的身體向后靠向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姿態顯得更為放松和自然。

“佐藤警官，我想這位工人先生可能有些誤會，或者……記錯了。”他慢條斯理地說，“當時我們確實圍著車看了看，畢竟那輛車是我們貸款的抵押物之一?！?

“安川先生逾期未還款，我們檢查一下抵押物的狀況，看看是否有損壞或者異常，這很合理吧？這是我們的合法權利。”

？

威脅證人，當著我們警方的面這么堂而皇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佐藤碓冰感覺自己不說些什么，警方本就岌岌可危的顏面就要保不住了！

他目光一凝，正要說些嚴厲的話來維護的時候，就聽見阪本勇一哂笑著說道：“如果是我們做的，這個工人的證詞就不會到你桌上了?！?

佐藤碓冰微微皺著眉，若有所地聽著對方的講述：

“我們雖然是極道，但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如果對方被我們沉灣了，那一定是他背叛了信義。”

“至于那個工人，既然我們沒有做過這件事情，那就不會對他做什么。”

“畢竟，我們只是略懂些金融，又不是什么殺人狂魔。對方只是說出了自己見到的事情，雖然可能會對我們造成麻煩，但沒有做過的事情，哪怕被說一萬遍，那也不會成真?！?

“至于我們對車做了什么。警官，也不是汽車專家，還能干什么呢？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的車動手腳吧?！?

佐藤碓冰沉默著撕下紙張的一角，揉捏了一會兒，將其撕捏成細細的一條，隨后問道：

“所以你們是在那個時候裝上的GPS？”

阪本勇一嘴角翹起，露出張揚的笑容，“這樣說來，警官已經知道我們什么都沒有做的事實，那這邊就不打擾了?！?

“等下。”佐藤碓冰開口阻止了他轉身的動作，“為什么特意來說明這個？”

佐藤碓冰并沒有把話說完。事實上，坂本勇一的狀態確實不像是兇手，但恐怕手上也不會太干凈。

對對方而言，這也就是不痛不癢的一起“追債”事件、犯不著自己親自來警視廳說明。

阪本勇一停在原地，側過頭，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

“佐藤警官是個聰明人?！彼従徴f道，聲音壓得更低，“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我們主動來說，是表達合作的誠意，也希望……警方辦案能更‘高效’一些?！?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佐藤，又若有似無地瞥了一眼旁邊記錄的上坂小野。

“安川君不幸遇難，我們也很遺憾。但生意歸生意，麻煩歸麻煩。我們不想因為一個客戶的意外，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關注?！彼昧恕瓣P注”這個詞，但其下的含義不言而喻——他指的是警方，尤其是可能盯著他們組織的風見那邊的深入調查。

“我們來，是把該說的、能說的，都擺在明面上。這樣對大家都好，不是嗎？”他微微頷首，這次不再停留，徑直拉開門走了出去。

詢問室的門輕輕合上，將那淡淡的煙味和最后那句充滿暗示的話都隔絕在門外。

許久，上坂小野才帶著困惑地問道：“前輩，他是在威脅我們不要再查他，還是說事情真的不是他做的？”

佐藤碓冰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被揉捏得細細的紙捻。片刻后，他才把桌上的紙捻全部收攏進掌心倒進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恐怕，他不是兇手。”頓了頓，佐藤碓冰補充說道：“至少不是安川佑樹身亡的元兇?！?

“為什么這么說？”上坂小野眼中的困惑愈發嚴重。

“威脅是真的，不想惹上麻煩也是真的。所以‘不是我們做的’，這句話，大概率也是真的。”佐藤轉過身，靠坐在桌沿，看著上坂，“首先，動機不對?！?

“阪本勇一雖然是極道，但雅庫扎也不是什么殺人狂魔。他們既然在米花町做金融貸款，目的不是打打殺殺，而是打算賺錢，把放出去的貸款全都拿回來。把人殺掉，尤其是用這種需要一定技術手段的方式殺掉，錢就徹底沒了，還必然引來警察的嚴密調查，這并不符合他們的利益，至少不符合他們團體的利益?！?

“第二點行為矛盾?！彼麖棾鰞筛割^繼續說道：“如果他真是兇手，最聰明的做法是徹底隱藏和死者的借貸關系，或者在我們查到時矢口否認、百般抵賴，而不是主動跳出來，幾乎是指著我們的鼻子說‘我跟他有錢財糾紛，我找過他，我還碰過他的車’。這太反常了。這不像兇手，反而像”

“像什么？”上坂追問道。

“像在急于撇清某種更嚴重的嫌疑?！弊籼夙员碱^微皺，繼而說道：“他承認了所有相對‘輕微’的、容易查證的事實，甚至主動提供了安裝GPS的時間點這個細節。我們可以順著這條線得出‘他不是兇手’的結論，然后……把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所以，他手上一定有更過分案件?！闭f完，佐藤碓冰哂笑了一下，“不過這和我們應該沒有關系了，都交給風見去頭疼吧?！?

“可如果他不是兇手，兇手不就只有...”

“恐怕兇手就在審問過的三個人里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上坂小野感到案件變得更加復雜迷霧重重?！靶枰野讶幌右扇硕紓鲉净貋韱幔俊?

佐藤碓冰略微沉吟，最終拍板道：“傳喚吧。”

“我們傳喚嫌疑人這件事情，阪本勇一如果有關注這件事情，那么就能知道，‘自己’已經排除了嫌疑，這可以放松對方的警惕，也方便風見那邊做事?！?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上坂小野把桌上的筆錄收起，在桌上邦邦敲了兩下，整理好之后，笑著說道：“那一會兒，第一詢問室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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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電話亭內，宮野明美掛斷了手中的電話。

也許是太久沒有見到妹妹，又或許是最近組織放松了警惕，電話那頭的‘組織高層’很輕易地就答應了自己去東京的請求。

這恐怕并不是什么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