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恩的指尖在輪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如同叩問著人心:“他所做之事,看似離經(jīng)叛道,卻是在嘗試一條……融合魂師偉力與魂導(dǎo)器之利,以秩序與信念約束力量的新路。這條路,或許偏激,或許稚嫩,但……難道不比我們斗羅三國固步自封、坐以待斃,更有希望嗎?”
他抬起眼,溫和卻不容置疑的目光掃過每一位閣老:“日月帝國的炮口,正對著我們所有人的咽喉。斗羅大陸需要變,需要新的力量,需要能夠抗衡魂導(dǎo)科技洪流的希望!千滅冰和他的新武魂城,或許就是這變數(shù)之一!與其耗費(fèi)巨大代價將其扼殺,讓日月帝國坐收漁利,不如……試著招攬。”
“招攬?!”玄子幾乎要跳起來,肥胖的臉因?yàn)榧雍碗y以置信而扭曲,“穆老!您要招攬那個小怪物?!他怎么可能臣服史萊克?!他那套邪說……”
“不是臣服。”穆恩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是合作。是引導(dǎo)。是以史萊克萬年積累之底蘊(yùn),海納百川之胸懷,包容其異,引導(dǎo)其正。讓他明白,斗羅大陸真正的敵人是誰。讓他和他的力量,為我人族所用,共抗日月大敵!”
他看向玄子,目光深邃如淵:“玄子,仇恨與短視,蒙蔽了你的眼睛。史萊克監(jiān)察團(tuán)維護(hù)大陸秩序,并非要扼殺一切新生與變革,尤其當(dāng)這變革,可能成為我們對抗亡族滅種之危的利劍之時。”
“可是……”“穆老三思啊!”幾位閣老依舊心有不甘。
“此事,無需再議。”穆恩的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極限斗羅一言九鼎的絕對威嚴(yán),如同無形的法則烙印在空間之中,“傳我閣主令:暫緩對新武魂城一切敵對行動。由宋老牽頭,挑選合適人選,持我信物,以海神閣名義,出使新武魂城,接觸千滅冰。表達(dá)史萊克之善意,探其志向,觀其言行。若可引導(dǎo),則傾力助之;若冥頑不靈……再做計較。”
“遵……閣主令。”十位閣老,包括滿臉不甘、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的玄子在內(nèi),最終都低下了頭,齊聲應(yīng)命。只是那低垂的眼簾下,閃爍的卻是各異的心思——不甘、疑慮、算計、甚至……冰冷的殺意。
穆恩看著他們,那雙洞悉世事的溫和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疲憊與無奈。他知道,這道命令,只是暫時壓下了風(fēng)暴。海面之下,暗流只會更加洶涌。他不再多言,操控著輪椅,無聲地滑出了議事大廳,如同來時一般悄然。
沉重的紅木大門緩緩合攏,將海神閣內(nèi)那壓抑的、各懷鬼胎的沉默,重新封存于黃金古樹的生命光輝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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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魂城,城主府深處。
夜色已深。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燈火璀璨、秩序井然的新城夜景,魂導(dǎo)水晶的光芒如同繁星點(diǎn)綴。房間內(nèi)陳設(shè)簡潔而厚重,巨大的書案上堆滿了各種卷宗、地圖和魂導(dǎo)器設(shè)計草圖。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和新木的氣息。
千滅冰小小的身體陷在寬大的、鋪著柔軟獸皮的座椅里,似乎已經(jīng)沉沉睡去。他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稚嫩的臉龐在睡眠中褪去了白日的冰冷威嚴(yán),顯露出屬于孩童的寧靜。只有眉宇間那一道仿佛天生的、帶著銳利感的豎痕,依舊若隱若現(xiàn)。
靈魂深處,誓約圣劍安靜懸浮,流淌著溫潤而神圣的金輝,如同忠誠的衛(wèi)士守護(hù)著主人的夢境。
然而,就在這看似平靜的睡夢之中——
嗡!
一道冰冷、漠然、帶著至高無上審判意味的意念,如同自九天之外垂落的無形毒蛇,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層層空間壁壘,無視了城主府外五位封號斗羅若有若無的守護(hù)氣息,甚至繞過了圣劍自然散發(fā)的守護(hù)光暈,極其隱蔽而精準(zhǔn)地,朝著千滅冰沉睡的靈魂核心,悄然鉆探而來!
這意念極其微弱,卻蘊(yùn)含著一種俯瞰眾生、執(zhí)掌規(guī)則的恐怖位格!它并非攻擊,更像是一種最高級別的窺探與掃描,試圖無聲無息地侵入千滅冰的靈魂,洞悉他所有的秘密——那魂環(huán)的真相、那圣劍的根源、那力量的本質(zhì)!如同神祇在審視棋盤上一枚突然跳脫軌跡的棋子!
就在這道冰冷神念即將觸及千滅冰靈魂核心的剎那——
錚——!!!
一聲仿佛來自遠(yuǎn)古洪荒、帶著無盡憤怒與不屈的龍吟劍鳴,猛地從千滅冰靈魂最深處炸響!那柄一直安靜懸浮的誓約圣劍虛影,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君王,瞬間爆發(fā)出足以撕裂星河的璀璨金芒!劍身之上,獅鷲護(hù)翼仿佛活了過來,仰天發(fā)出無聲的咆哮!中央那顆純凈的藍(lán)寶石核心,更是亮如超新星爆發(fā)!
一股純粹到極致、斬斷一切束縛、審判一切虛妄、守護(hù)自身意志絕對獨(dú)立的恐怖劍意,如同蘇醒的滅世狂龍,以千滅冰的靈魂為核心,轟然爆發(fā)!
轟隆——!
無形的精神風(fēng)暴在千滅冰識海中肆虐!那道入侵的、帶著神祇氣息的冰冷意念,在這股源于圣劍本源、融合了千滅冰自身不屈意志的狂暴劍意面前,如同撞上了燒紅烙鐵的冰錐!
嗤啦——!
一聲只有靈魂層面才能感知的、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
那道冰冷的神念瞬間被斬得粉碎!如同被億萬道金色劍氣徹底絞殺、湮滅!連一絲殘渣都未能留下!
“唔……”沉睡中的千滅冰眉頭猛地蹙緊,發(fā)出一聲無意識的悶哼,小小的身體在座椅里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仿佛只是做了一個短暫的噩夢。
而在他靈魂深處,誓約圣劍依舊金光流淌,劍身嗡鳴不止,散發(fā)著擊退侵犯后的凜冽鋒芒與冰冷的警告。仿佛在宣告:此身此魂,神圣不可侵犯!縱是神念,亦斬之!
神界。委員會。
宏偉而冰冷的殿堂內(nèi),彌漫著亙古不變的秩序氣息。七彩的神力云霧在腳下流淌,支撐著五張巨大的、象征著至高權(quán)柄的神座。
其中一張神座,通體由暗紅色的、仿佛凝固了億萬生靈血液的奇異晶石雕琢而成,散發(fā)著無與倫比的殺戮與審判氣息。神座之上,一道身影端坐。他身著暗紅近黑的猙獰甲胄,面容籠罩在頭盔的陰影之下,唯有一雙眼睛,如同兩柄染血的修羅魔劍,冰冷地俯瞰著下方神界云海。
正是神界執(zhí)法者,五大神王之一唐三!
他手中端著一只由某種暗紅色神晶雕琢而成的酒杯,杯中盛滿了如同粘稠血液般的神釀。就在他欲將酒杯送至唇邊時——
修羅神端坐于暗紅神座上的身影,極其細(xì)微地、不受控制地晃動了一下!
幅度極小,幾乎難以察覺。
然而,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晃——
杯中那粘稠如血的神釀,猛地蕩起一圈漣漪!一滴猩紅如血的酒液,如同掙脫束縛的活物,驟然躍出了杯沿!
滴答。
那滴血紅的酒液,無聲地墜落,砸在下方流淌的七彩神力云霧之上。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灼燒聲響起。那滴血紅的酒液落處,七彩祥瑞的神力云霧,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烙鐵,瞬間被腐蝕出一個針尖大小的、邊緣泛著不祥暗紅色的微小孔洞!孔洞周圍的神力,都仿佛被那滴酒液中蘊(yùn)含的極致殺戮與審判意志所污染,微微扭曲、沸騰!
修羅神那籠罩在頭盔陰影下的冰冷眼眸,驟然一凝!如同兩柄沉寂萬年的魔劍,瞬間爆發(fā)出足以凍結(jié)時空的恐怖寒芒!他端著酒杯的手指,極其細(xì)微地收緊了一瞬。
神念……被斬滅了?
被一個……下界的凡人?
雖然只是一縷微不足道的探查神念,但蘊(yùn)含著他修羅神的位格意志!竟然……被如此蠻橫、如此徹底地斬碎了?連一絲反饋都未能傳回?
那柄劍……那劍中蘊(yùn)含的意志……那斬斷一切的鋒芒……
修羅神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的空間壁壘,再次落向那個名為斗羅大陸的位面,落向那座燈火璀璨的新城,落向那個在座椅中剛剛蹙眉、似乎只是做了個噩夢的孩童身上。
冰冷的神座之上,無形的殺意,如同最凜冽的寒風(fēng),無聲地彌漫開來。那滴墜落酒液腐蝕出的微小孔洞,在七彩神力云霧中,顯得格外刺眼。
而座椅中的千滅冰,在短暫的蹙眉之后,呼吸重新變得均勻綿長。他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將小小的身體更深地埋進(jìn)柔軟的獸皮里,仿佛剛才靈魂層面的驚世交鋒,真的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夢魘。
窗外,新武魂城的萬家魂導(dǎo)燈火,依舊璀璨如星河,無聲地流淌在寂靜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