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離開薊城后，楚凡便開始著手準備。他將院中剩余的藥材盡數煉制成聚氣丹與韌脈丹，又取出三枚效果最精純的“順氣散”（實則是簡化版聚氣丹），讓王管家悄悄送去百草堂。

不出半日，李三便親自帶著五百兩銀票和一張詳細的燕國地圖趕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楚少爺，您這藥散真是神了！昨日我家那小子修煉岔了氣，吃了半枚便好了大半，這是剩下的銀子，您收好。”他遞過銀票，又指著地圖道，“這是薊城到韓地邊境的路線，沿途城鎮、關隘都標得清楚，少爺一路用得上?！?

楚凡收下銀票與地圖，淡淡道：“李掌柜倒是識貨?！?

李三陪笑道：“那是自然！楚少爺這般人物，出手必是精品。若是少爺日后還需藥材或銷路，盡管找我，百草堂定當效勞。”他心里清楚，楚凡能擊敗寒霜閣執事，絕非池中之物，此刻結個善緣，日后或許能得天大好處。

楚凡不置可否，讓王管家送走李三后，便開始收拾行囊。他只帶了幾件換洗衣物、那柄鐵劍、所有丹藥，以及母親楚婉柔的幾件首飾——那是楚婉柔的陪嫁，雖不名貴，卻能在緊急時換些盤纏。

次日清晨，天還未亮，楚凡便扶著楚婉柔悄悄出了王府。王管家早已備好一輛馬車和兩匹快馬，眼眶泛紅地站在門口相送：“少爺，夫人，一路保重，老奴在王府等著你們回來?！?

“王伯多保重?！背补笆值绖e，翻身上馬，接過韁繩，“娘，坐穩了。”

馬車緩緩駛離鎮北王府，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中。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如同為這段薊城歲月畫上的句點。

車內，楚婉柔輕輕掀開窗簾，望著越來越遠的王府輪廓，眼中閃過一絲不舍，卻很快被堅定取代：“凡兒，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楚凡勒住馬韁，看向手中的地圖：“先去燕韓邊境的‘黑石鎮’。那里是兩國商道樞紐，人多眼雜，不易被寒霜閣追蹤，而且……”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那里靠近韓地，我正好打探些寒霜閣的消息。”

蘇清瑤建立的寒霜閣以韓地為根基，想要復仇，必先了解這個龐然大物如今的實力與布局。黑石鎮作為邊境重鎮，必有寒霜閣的分舵或眼線，是絕佳的情報來源。

一路南下，楚凡選擇走偏僻的官道，避開城鎮。白日里，他駕車前行，夜晚便尋一處山洞或破廟歇息，一邊修煉鞏固武道三段的修為，一邊教楚婉柔一些基礎的吐納法門強身健體。

楚婉柔雖不懂修煉，卻極為聰慧，很快便掌握了吐納的訣竅，臉色也比在王府時紅潤了許多。母子倆相依為命，倒也不覺得旅途辛苦。

這日傍晚，兩人抵達黑石鎮。鎮子規模不小，因地處邊境，往來商旅絡繹不絕，街道上隨處可見身著燕、韓兩國服飾的行人，甚至還有西域來的胡商，吆喝聲、馬蹄聲此起彼伏，一派熱鬧景象。

楚凡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下，點了些飯菜，讓楚婉柔先回房休息，自己則留下向店小二打聽消息。

“小二，問你個事。”楚凡遞過一塊碎銀。

店小二眼睛一亮，連忙接過去：“客官請問，小的知無不言。”

“鎮上有寒霜閣的分舵嗎？”楚凡問道。

店小二臉色微變，壓低聲音道：“客官是外地來的吧？黑石鎮哪敢設寒霜閣分舵啊，不過……鎮東頭的‘冷月樓’，明面上是酒樓，暗地里就是寒霜閣的眼線，專門負責邊境的情報和生意?！?

他頓了頓，又道：“說起來，這幾日冷月樓倒是熱鬧得很，聽說閣里來了位大人物，要在鎮上辦一場‘丹會’，說是要招募些懂藥理的人才，去韓地總閣效力呢?！?

“丹會？”楚凡心中一動。以他的丹術，若能混入寒霜閣的丹會，或許能趁機打探到更多核心信息。

“是啊，聽說只要能通過考核，不僅能得一筆重金，還能拜入寒霜閣的丹道大師門下呢?！钡晷《荒樍w慕，“可惜小的只會端盤子，沒那福氣?！?

楚凡不動聲色地謝過店小二，起身準備回房。剛走到樓梯口，卻迎面撞上一個身著淡紫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腰間掛著一枚月牙形的玉佩，正是寒霜閣弟子的標志。她手中提著一個藥箱，似乎剛從外面回來，被楚凡撞到，微微蹙眉：“走路當心些?！?

楚凡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玉佩上，心中微凜，正欲道歉，卻見少女忽然抬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恢復了平靜，轉身快步上了樓，進了最東側的一間客房。

“奇怪……”楚凡看著少女的背影，眉頭微蹙。

剛才那少女的眼神，竟讓他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在哪里見過一般。

是錯覺嗎？

他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的疑慮，轉身回房。如今身處邊境，寒霜閣弟子隨處可見，或許只是巧合。

但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瞬間，東側客房的窗戶被悄悄推開一條縫，那紫衣少女正望著他的背影，秀眉微蹙，喃喃自語：“這人……怎么感覺有點像……”

她搖了搖頭，將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腦海。三百年前的那位傳奇人物早已隕落于絕命谷，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還變成一個少年？

定是自己最近研究丹方太過勞累，產生了幻覺。

少女關上窗戶，打開藥箱，里面放著幾株罕見的“冰晶草”，正是她今日在鎮外山谷中尋到的，準備用于明日丹會的考核。

而此時的楚凡，回到房間后，卻久久無法平靜。

那少女的眼神，絕非錯覺。

尤其是她蹙眉時的神態，像極了一個人——三百年前，蘇清瑤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唯一在那場背叛后，對他流露出一絲不忍的人。

只是，那人在三百年前便已失蹤，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是巧合？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楚凡走到窗邊，望著東側客房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不管是不是，明日的丹會，他都必須去一趟。

若是真有故人的線索，他絕不會放過。

若是寒霜閣的陰謀，他也正好借此機會，探探這三百年后，蘇清瑤的底氣究竟有多厚。

夜色漸深，黑石鎮的喧囂漸漸平息，唯有冷月樓的燈火依舊亮著，如同一只蟄伏在暗處的眼睛，注視著鎮上的一舉一動。

一場圍繞著丹會的暗流，已在這座邊境小鎮悄然涌動。而楚凡，明知前方可能是陷阱，卻依舊決定踏進去。

因為他知道，想要揭開三百年前的真相，想要撼動那對狗男女的根基，這或許是最好的機會。

他握緊了拳頭，目光穿透夜色，望向韓地方向。

蘇清瑤，你的寒霜閣，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