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朕有兩千多斬過韃子頭的好漢子?。槊酥餮驖u進加更)
- 崇禎的奮斗!
- 大羅羅
- 2913字
- 2025-08-21 12:00:00
乾清宮暖閣。
英國公張惟賢居中,成國公朱純臣、定國公徐希皋分列左右。三人額頭緊貼冰涼的地面,素麻肩頭因壓抑的喘息而微微聳動。
“臣等愧對太祖成祖,愧對大明列祖列宗??!”張惟賢猛地直起身,老淚縱橫,“臣祖上……竟,竟蒙昧昏聵,占了順天、永平二府軍屯田五萬畝……臣今日愿全數退還,分厘不??!乞陛下念其靖難微功,寬宥先人罪愆!”
說罷重重叩首,額頭撞擊金磚發出沉悶如擂鼓的聲響。
朱由檢端坐蟠龍御椅,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冰涼的青玉鎮紙,鎮紙下壓著三份墨跡未干的請罪奏章——字字泣血,皆是替他們早已作古、如今卻要被拉出來“問罪”的靖難功臣祖宗求情。
這三位國公本人或許不那么貪婪(至少張惟賢還行),但他們的富貴,哪一分不是建立在祖宗鯨吞的軍屯田畝之上?正如江南那群道貌岸然的勛貴,明面上“兩袖清風”,實則鹽茶絲綢之利盡入私囊,稅賦一文不繳,還自詡清流!他們可曾想過,大廈將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臣……臣祖上亦昏聵不明,占了宣府軍屯一萬八千畝……”成國公朱純臣將肥胖的身軀伏得更低,聲音黏糊如裹了蜜糖,卻掩不住一絲不易察覺的肉疼,“臣……臣愿獻于陛下,充作軍資,贖祖宗之罪萬一……”他特意報了個零頭,仿佛這已是剜心割肉。
定國公徐希皋深吸一口氣,猛地直腰昂首,嗓音因激動而嘶啞如裂帛:“臣罪尤甚!先祖在薊鎮、昌平,強占民田并軍屯五萬畝——臣無地自容,愿盡數歸還朝廷,寸土不留!懇請陛下重懲,以儆效尤!”
他報出的數字和張惟賢一樣,但是態度更加誠懇。
“好!”朱由檢倏然擊掌,淡淡一笑,“定國公忠心赤誠,堪為勛戚楷模!”
五萬畝?徐家二百多年經營,怕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不過這個態度比朱純臣好多了,都是國公,張惟賢、徐希皋都交出五萬畝,你個朱胖子怎么才一萬八?你家祖上貪的少嗎?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十一萬八千畝......能抵得上一千一百八十顆韃子頭呢!
最重要的是,得盡快把土地分到立功的那些薊鎮勇士手里!
只要這些薊鎮勇士成了本皇帝的死黨,御馬監的軍隊就能全部吃下,帶“把”的不帶“把”的兩萬多人呢!
勛貴控制的京營?賬面上十幾萬,實際上幾萬,能打的......不知道有沒有幾千?
所以,優勢在朕!
崇禎起身踱至三人身前,腳步輕盈,無聲無息,卻讓人感覺到了千鈞的壓力?!摆H罪田,議罪銀……罪越大,交得越多;交得越多,罪就越小?!甭曇舨桓?,卻字字敲在人心上,聲調陡然一揚:“三位國公,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陛下圣明!天恩浩蕩!”三人冷汗涔涔,叩首如搗蒜。
“十一萬八千畝……”朱由檢指尖在袖中掐算,笑意更深,目光卻銳利如刀鋒般掃過朱純臣低伏的胖軀,“嗯,成國公這一萬八千畝……倒是精細。夠買一百八十顆韃子頭了?!彼匾忸D了頓,滿意地看到朱純臣肥碩的肩膀難以抑制地一顫,才慢悠悠地續道:“可薊鎮一戰,斬獲韃虜首級七千三百顆!京中勛戚若皆如三位這般深明大義,忠君體國,這窟窿……總能填上吧?”
張惟賢袖中拳頭攥得死緊,皇上已經開價了,七十三萬畝......還差六十多萬,而且這還是京中勛貴要獻出來的數!
這心......夠黑啊!
可想起積水潭校場上那串成林的鹽腌人頭,那三萬薊鎮兵對皇帝的擁護,還是不能拼命,拼命了就沒勛貴當了,他牙關一咬,從喉嚨里擠出聲音:“臣……臣等愿奔走聯絡各家,必為陛下……湊足田畝!以彰……以彰勛戚報國之心!”
三人躬身,倒退著退出暖閣,每一步都沉重如鉛。
朱純臣落在最后,寬大的素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一大片,方才皇帝那看似隨意的一瞥,以及提到“一萬八千畝”時那若有若無的冷意,讓他心底寒氣直冒,幾乎要尿了褲子。
可一想到七十三萬畝的“獻田”額度,他就的心臟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這七十三萬畝還是京中勛貴要出的血......下面還有一大群世襲武臣等著出血呢!
而更可怕的是......皇上清完了田,會不會要整頓薊鎮、宣府、大同、昌平四鎮和京營的空額?對朱純臣來說,這事兒更麻煩!
因為他一直擔任著三大營中人數最多的五軍營的提督總兵......五軍營的兵額有十幾萬!而實數只有幾萬,剩下的全是空額。即便是實數,還被上上下下的軍官“占役”占去了不少。
這不查還好,要嚴查起來......他不知道要交多少贖罪田、議罪銀......他貪太多了可怎么辦?
......
“魏伴伴。”
乾清宮內,朱由檢的聲音如同冰錐,毫無征兆地刺破了沉寂。
魏忠賢渾身劇震,撲跪在地,額頭重重磕在磚上:“老……老奴在!”
“客氏揭發你強占滄州、靜海大量田產,”朱由檢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可有此事?”
“老奴……老奴……”魏忠賢抖如篩糠,涕淚瞬間糊了滿臉,“老奴糊涂!老奴萬死!愿……愿獻田十萬畝贖罪!求陛下開恩啊!”他報出這個數字,心在滴血,卻不敢不往外掏——皇帝連束不的的腦袋都能腌成臘肉帶回來,還會對付不了他這個九千歲?
十萬畝?崇禎心中冷笑,你家這些年侵占的土地可有上百萬畝!到了如今,只肯獻出十分之一,看來朕實在是太溫和了!
還有那朱純臣……想到這個名字,一股暴戾之氣猛地沖上朱由檢的顱頂!就是這個肥豬,上上一世在京營吃空餉喝兵血,等李闖兵臨城下時,他的兵都沒了!
一股冰冷的殺意,不受控制地從朱由檢眼底掠過。雖然只是一瞬,卻讓跪在下面的魏忠賢如墜冰窟,連哭嚎都噎在了喉嚨里。想要再加一點,可又不敢出聲。
朱由檢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俯身盯著魏忠賢亂顫的花白頭發,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魏公公……朕說過,你有免死金牌……朕是講理的。這金牌,一定能免死?!彼桃忸D了頓,讓“免死”二字在魏忠賢腦中回蕩,“但是……”
這“但是”二字,如同懸頂之劍,讓魏忠賢瞬間窒息,又是一身冷汗!他明白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這生不如死的日子,怕是要來了!
朱由檢直起身,臉上已恢復平靜,仿佛剛才那一閃而逝的殺機從未存在:“去吧,把那十萬畝田的田契,清點清楚,給朕送來。”
“老奴……老奴遵旨!謝陛下天恩!謝陛下天恩!”魏忠賢如蒙大赦,磕頭如搗蒜,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惡鬼追趕。
朱由檢望著他倉皇的背影,仿佛喃喃自語:“唉,朕也不是非要和這老狗過不去。只是他撈得實在太多了……像他這樣的大珰,撈個二三十萬兩銀子,置幾千畝田地養老,蔭庇子孫,也就夠了。貪那么多,花不完,守不住,徒惹殺身之禍,何苦來哉?”
他搖搖頭,拂袖轉身,對階下沉聲喚道:“王承恩!”
“奴婢在!”王承恩應聲趨前,垂手肅立。
“傳朕口諭,”朱由檢聲音沉穩,“即日起,朕的膳食,由信王妃(周玉鳳)親手操持。一應食材、器皿,你親自經手?!?
王承恩神色一凜,深深躬身:“奴婢遵旨!定當寸步不離,萬死不敢有失!”
一旁的徐應元眼珠一轉,急趨近前,壓低聲音:“萬歲爺,勛貴勢大,魏閹雖除其爪牙,然樹大根深……為防萬一,不如送魏公公去南海子‘靜養’?也省得……”
“不必。”朱由檢斷然揮手,“魏忠賢,終究是皇兄留下的老人。打狗,也得看主人。朕只拿回他不該拿的,該他有的,一分不會少?!彼抗鈷哌^徐應元和王承恩,“所以,給朕盯緊了!乾清宮內外,朕的身邊,不許任何人動他!明白嗎?”
“奴婢明白!”徐應元和王承恩心頭一凜,齊聲應道。心頭卻是一暖......這皇上雖然狠,但還是有底線的。
朱由檢又低聲吩咐道:“乾清宮、文華殿、皇極殿的護衛要加強......全都用薊鎮回來的御前親軍!”
他又自語道:“朕現在有兩千多斬過韃子頭的好漢子了,朕倒要看看,誰能讓朕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