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梨眼睛眨巴眨巴收回目光，大步踏進屋內，把菜放下就招呼小家伙把碗筷拿來。

沒肉，可也比之前的土豆好上太多了。

每個人的碗里都裝得滿滿當當。

“開吃！”

有油腥，又是新口味，幾人雖然遲疑，但扛不住肚子真餓難受了，風卷殘云之后，小家伙們撫著肚子。

裴如河收拾碗筷去洗碗。

以往都是裴如山照顧弟弟妹妹，但他身上的傷不宜過多活動。

趁著歇息空檔，蘇洛梨也說了張豐收伴讀一事。

“讀書？”

裴如山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定睛半晌才敢確定是認真的。

“好，只要你善待弟弟妹妹，我會聽話，好好讀書。”他聲線低沉，是無奈，是認命。

這幾日不干活已經讓他十分焦灼，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他還是逃不過被賣的命運，只不過這一次是去讀書，興許對方很有錢吧。

他思緒已經飄了很遠，甚至想到自己真有出頭日，絕對讓她后悔。

裴慕行伸手拍了拍兒子肩膀，聲音低沉，“為何？”

裴如河眼神怨恨，小小的他根本不會收斂情緒。

如云哇一聲哭起來。

這突變的情況打得蘇洛梨措手不及，她趕緊抱如云到懷里安撫，聲音都變成了夾子，“三寶不哭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賣哥哥，是想供哥哥讀書。”

三雙眼睛剎那間都盯著她。

蘇洛梨無奈道，“大寶過目不忘，聰慧好學，是個讀書的料，咱種一輩子地無所謂，孩子的前途不能毀了，二寶三寶也是，都得學一門本事傍身。”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不似玩笑，裴慕行問，“你愿意？”

十里八鄉能讀書的人極少，她當真舍得錢與精力去培養？

會不會是陷阱上釣著一塊肉，有更大的目的藏在后面，可他又忍不住想信她。

裴如山小小的拳頭握緊，目光堅定……堅定的認為她目的不純，

解釋不如事實。

“明日我就去跟鎮上買幾本書來。”

話音剛落，院門被砸得砰砰響，眼見門搖搖欲墜，緊接著傳來嬸娘焦急的聲音。

“洛梨啊，你們在不在家？快，出事了！”

蘇洛梨連忙把三寶放下，跑出去開門。

門外嬸娘滿天大汗，臉上還有鍋灰，儼然成了大花貓，雙眼含淚。

這模樣把蘇洛梨心都提了起來，“怎么了？”

“牛嬸，她偷偷摸摸的往你家來不知道要干什么，被王富貴趕回去之后，居然放火燒池塘，下面淤泥點不燃，倒把旁邊雜草堆給點著了，一家接著一家的，又沒水，好不容易撲滅了，我們就準備把牛嬸送官，可一家人在那鬧著自殺，村長讓我來找你，看是怎么辦。”

蘇洛梨忙點頭。

“我跟你去。”裴慕行轉頭交代，“盯著些。”

蘇洛梨出那么大的風頭，難保那些人不會盯上孩子們。

后一句是說給暗中的人聽的。

二人一起跟著嬸娘去到祠堂外。

在路上二人也瞧見了，有幾戶房子被火燎到，不是很嚴重，就是被燒得黑漆漆的幾大片。

到了祠堂外，村民們自發讓開一條道。

蘇洛梨推著裴慕行走到最中間。

牛嬸正跪坐地上唰唰掉眼淚，一臉苦相，“誰讓你們不給我吃的，我就是餓死，也要拉你們一起墊背！”

“瘋婆娘，你要死自己死啊，害我們干什么？”

“別跟她廢話，拉她去報官就是。”

“趕緊送走吧，太嚇人了，我今晚肯定睡不著了。”

正中間，一家老小抱在一起，無形給對方溫暖般，不知道緣由的，怕都認為她們才是被欺負的那一方。

連村長看著都越發不忍心了，畢竟他是一村之長，跟族老商量過后問蘇洛梨，“洛梨，我們想由大家抉擇，是把他們一家送官，還是留下來幫修好房子，然后用勞動力換食物，畢竟她男人在的時候，沒少為村子里出力。”

蘇洛梨瞧牛嬸怨懟的目光掃過人群里說話的面孔，似乎要把人記下來，后續好報復。

這種人留著只會是禍害。

“我建議送官，她死性難改。”

聲音不大，可對于一直注意這邊的牛嬸來說，她聽到了拒絕，她瞬間雙目迸發殺意，人猛的站起撲過來，“我殺了你！”

她不知道從哪藏著一把豁口的匕首，直直朝蘇洛梨刺來。

五六米不到的距離，時間流速在蘇洛梨身上似乎變慢了，她看著那刀刺向腦門，身后又被人推了一把，這“巧合”下她避無可避！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刺耳。

裴慕行伸手拽了蘇洛梨一把，人穩穩坐在他膝上的瞬間，他手掌用力一拍，輪椅瞬轉九十度，靠背撞在牛嬸腰身，人砸回原地。

匕首空中飛舞一圈，裴慕行伸手接住，“你怎么敢？”

他身上的寒意四溢，明明貼著他肌膚很暖，蘇洛梨卻感覺背脊發涼，她怎么忘記了，裴慕行以前是將軍來著，這身手很正常……但好帥啊！

無特效無威亞，真的帥炸了。

王富貴已經帶著人把牛嬸鉗制。

“小兔崽子，抓住你了！”

張豐收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單手揪著牛嬸侄子的衣襟，把人狠狠砸地上，叉腰道，“嬸，我剛剛看見了，就是他在后面推了你一把！”

一切發生太快，村長都被嚇到，好在沒人受傷。

他就不該心軟，不然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他氣極了，“王富貴，天一亮就把他們送官去。”

“唔！”

不等人說話，王富貴拿一團布把人嘴堵起，還有幾個人分頭把人五花大綁，拎著往祠堂走。

祠堂有院子，關著人合適。

村長也看向鄉親們，“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干活呢。”

大家四散開來。

人走完了，村長才回頭看蘇洛梨，本來愧疚的目光對上人，立馬別開。

蘇洛梨莫名其妙，后知后覺自己還被護在他懷里，心跳瞬間加速，她彈了起來。

她迎著晚風想吹去浮躁，可那心思飄得太遠，有些不受控制了。

裴慕行腿上的力消失，竟覺得某處空蕩蕩，看她衣袂翩翩，微弱的火光照亮紅紅的臉頰，害羞的模樣令他呼吸一滯。

他都記不清多久沒這樣靠近過她了，這次不是厭惡。

他清了清嗓子，回到正事，“就這樣處置吧，能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