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尋思，明天就是截闡論道。

烏云道兄委托上門，名目又是為了截教，他也不好教點假東西糊弄了事。

所以，才拿出了記錄了自己心得的火道總綱。

這東西，相當于他的修道日記。

隨著他修為越深，后續的內容也越來越精妙，學起來也越來越難。

碧云天賦再出眾，也就學個前幾頁罷了。

他的精華，全在后面呢。

碧云還能一口氣學完不成？

到了明天，他沒學完，自己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書要回來。

這樣，體面也有了，烏云道兄的拜托也達成了，自己也沒損失。

——畢竟，這不是他藏私吝教，而是碧云沒把握住機會啊。

所以，哪怕碧云短時間內看到了第四頁，他都沒慌。

可現如今，聽到烏云仙這么說，他是真慌了。

碧云效率這么高。

萬一真給他一身心得學走了怎么辦？

這年頭，教會了徒弟都要餓死師傅。

更何況，他還不是自己的徒弟。

若是碧云學會了，又私下傳給了外人——

一傳十，十傳百，哪天再傳到對自己有所歹心的惡人手里……

如今大劫可已經臨近了。

三教簽押封神榜的時候，他更是就在現場。

萬一封神榜上有他的名字……

那這本火道總綱，豈不大概率就是他的劫引？

“咳，這個，碧云啊，師叔突然想起來，這火道總綱，是師叔幾百年前撰寫的，里面有很多知識都已經過時了，甚至還是錯誤的。”

“為了不害你，這火道總綱，師叔就先……”

白禮手放在書上，作勢欲要拿回，手卻突然被把住。

抬頭一看。

是烏云仙。

只見它露出笑容，開口道：“白禮。”

“你聽說過廣成子證大羅的故事嗎？”

白禮一怔。

“什么故事？”

烏云仙道：“話說那廣成子，身為闡教二代弟子之首，可卻卡死在金仙境，遲遲無法晉升大羅。”

“明明執玉虛十二仙之牛耳，但赤精子與玉鼎都先他一步，證道大羅。”

“你們也清楚，這大羅道果，同樣分三六九等。”

“像碧云所殺的定光，結出的，便是普通果位。”

“而廣成子作為闡教招牌，不愿只憑圣人遺澤，證得大道。”

“但他又因常年在元始天尊座下聽講，受圣人影響太重，雖說一身所學博廣而高深，卻也遲遲無法融會貫通，晉升大羅。”

“直到人族大興，他授道軒轅黃帝，助其崛起，又從人皇之道中受到啟發。”

“教學相長下，廣成子觸類旁通，終是晉升了大羅。”

“而且，一躍成了大羅中的佼佼者！”

“定光這種早他證道數千年的大羅，都未必能勝過它。”

“不僅如此，雖說他為助黃帝擊退蚩尤而犯了殺戒，但也因此成了人皇之師，分澤了大量人族氣運。”

“只需渡過這次殺劫，斬掉三尸，頃刻間，他就能憑此晉升準圣！”

“白禮、金光，還有其余道兄，你們說，廣成子能成大羅，甚至準圣在望，靠的是什么？”

“靠啃小啊！”金光圣母直言不諱道。

烏云仙糾正道：“師妹，我覺得，比起啃小，用‘投資的眼光準’，會更為貼切。”

“大劫即大運。”

“民間漁夫說得好，風浪越大，魚越貴！”

“黃帝年間，廣成子抓住了機會，投資了軒轅。”

“現在，才成了人皇之師。”

“人族大興，他的受益程度，只排在女媧娘娘與火云洞三圣之下！”

“這就是投資的益處！”

“看看他，再看看你們吧。”

“我們怎么了？”金光圣母不滿道：“我等陣道，難道不利？”

十天君齊齊附和道：“沒錯！”

“大羅又如何？敢進我們的十絕陣嗎？”

“莫說廣成子，就是玉虛十二仙齊上，也不是我們對手！”

“說得好！十絕陣下，縱使他們道行如何高深，也不過是一抔黃土！”

“對！把燃燈也一起叫來！”

“莫說燃燈，即使元始來了又如何！？”

十天君言語中，透露著無可比擬的自信。

給一旁的王跡聽得快繃不住了。

要不是他知道未來，他都快要信了。

十絕陣是很強，赤精子堂堂大羅，都陷進了落魂陣兩次。

直至第三次，發現其中利害，利用相克的法寶護身，才成功破去。

但十絕陣也有極限。

像陸壓這種，只靠自身修為，就能在陣中毫發無損。

可見十絕陣，上限也就是誅殺大羅。

一旦遇上相生相克的法寶，立刻就會啞火。

而陣法啞火后，十天君自身的戰力，根本不值一提。

基本上，都是被玉虛十二仙當場擒拿的水平。

就這，還叫板元始……

你們怎么不讓老子也一起上？

別說，截教后來還真有讓這倆一起上的。

“準圣干圣人，金仙虐大羅。”

“這種修為落后，卻還發自內心的認為，即使對手并肩子上，也不是自己一合之敵的自信……”

“——味兒對了！是我熟悉的截教！”

雖然很難繃，但他也不能坐看截教弟子送死，于是，他對身旁的烏云仙道：“師伯，你不糾正一下他們嗎？”

烏云仙疑惑道：“糾正什么？”

“他們說的沒錯啊。”

王跡：“？”

……是了。

他忘了。

烏云仙也是個敢對圣人動手的。

未來打完廣成子、赤精子還不過癮。

還想對準提動手。

結果被祂用六根清靜竹當場釣走，被迫歸順了西方教。

現在這個時間點，洪荒中所有人，都還沒正確認知到圣人的水平。

所有人都以為，準圣與圣人之間，只差了一個字。

換他們拿了鴻蒙紫氣，去掉準圣的“準”字，那他們與圣人，也沒有區別！

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準圣與圣人的差距，比現如今所有人的想象都要大。

王跡估摸著，恐怕所有準圣一起上，都未必打得過一個圣人。

但他是這么想的。

烏云可不是。

“十天君確實陣法超然。”

“誅殺大羅不在話下！”

“元始道行是深，但陣道上，有十天君鉆研的久嗎？”

王跡：“？？？”

“師伯，造詣這個東西，不是研究時間長，就一定深的。”

烏云仙贊同道：“沒錯！所以元始活了那么多年，在陣道上也不如才修道千年的十天君！”

王跡聽得兩眼一黑。

還，還有這種吹法？

這截教的自信是祖傳的嗎？

“師伯，陣道不是一切……”

“你說得對！”烏云仙大聲道。

“十位道友，你們聽聽，連碧云都知道這個道理。”

王跡眼前一亮。

烏云師伯，難道還有救？

“你們陣法是能誅殺大羅，困住圣人……”

王跡笑容瞬間消失。

“——但你們自身的道行呢？光憑陣道，你們可以證得大羅果位嗎？”

十天君笑容也瞬間消失。

成功讓十一個人都失去笑容，烏云仙依舊不停嘴，自顧自道：“你們卡在金仙多少年了？”

“這么多年，修為有精進嗎？”

“大羅的瓶頸有松動嗎？”

“有生之年，你們有希望憑自身證道嗎？”

十天君被戳到痛處，俱是不語。

他們只在陣道上有天賦。

金仙境界都是水磨出來的。

再加上他們所有心思，都放在推演大陣上，又豈有時間，去思考證道之法？

烏云仙見此情形，繼續道：“只有活著，才能推演陣道。”

“難道你們就滿足于金仙壽元？”

金光圣母羞愧道：“但道兄，在修煉這方面，我們已經盡力了。”

烏云仙微笑道：“道兄知道你們盡力了。”

“所以，道兄現在，給你們帶來了證道大羅之法！”

說著，他把王跡往前一推。

“‘軒轅’就在眼前。”

“諸位道友，何不效仿那闡教廣成子，做‘人皇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