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上人頭，任憑陛下處置！”

蘇宸的聲音并不洪亮，卻如同驚雷，炸得整個甘露殿嗡嗡作響。

滿朝文武，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懵了。

瘋子！

這絕對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拿自己的腦袋當賭注，去治一個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怪病？自大唐開國以來，就沒見過這么離譜的事！

“陛下，萬萬不可！”

魏徵第一個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鐵青著臉出列，聲音鏗鏘有力。

“龍體安危，乃國之根本！豈能交予一個來歷不明的鄉野郎中肆意妄為？此人言辭浮夸，行事詭譎，若他心懷不軌，后果不堪設想！”

“魏大人所言極是！”太醫令也連滾帶爬地附和，“陛下，此子所言‘高血壓’、‘冠心病’，典籍之中聞所未聞，純屬一派胡言！以身試藥，無異于拿國運做賭注啊！請陛下三思！”

一時間，殿內勸諫之聲此起彼伏，幾乎要將房梁掀翻。

所有人都覺得蘇宸瘋了，更覺得如果皇帝答應，那皇帝也瘋了。

李世民沒有說話。

他的太陽穴，正一抽一抽地劇痛著，眼前陣陣發黑。魏徵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錘子，狠狠敲在他的神經上。

理智告訴他，應該聽魏徵的，將這個狂徒拖出去。

可是……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妻子。

長孫皇后那依舊蒼白的面容，那被救回一命的鮮活氣息，還有天幕上那恐怖的演示，以及那個粟特胡商“中風偏癱”的結局……

一幕幕畫面，在他腦中瘋狂交織。

一邊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一邊是虛無縹緲的希望。

劇痛，讓他煩躁。

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孤注一擲！

他受夠了！

他受夠了這種隨時可能被病痛擊倒，眼睜睜看著江山偉業化為泡影的無力感！

“都給朕住口！”

李世民猛地一拍龍椅扶手，發出沉悶的巨響。

帝王的怒火，瞬間讓整個大殿安靜下來。

他通紅的雙眼，越過所有勸諫的臣子，死死地釘在蘇宸身上。那眼神，如同即將撲殺獵物的猛虎。

“好！”

一個字，從李世民的牙縫里擠了出來。

“朕，就給你三日！”

魏徵的身體晃了晃，滿臉的難以置信。房玄齡和杜如晦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駭。

天子，終究還是選擇了這場豪賭。

……

蘇宸被帶到了一間僻靜的偏殿。

殿門外，兩隊金吾衛按刀而立，面沉如水，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我祖傳秘法制藥，需絕對清凈，不得有外人旁觀，否則藥效盡失。”蘇宸對著領路的內侍統領王德，面不改色地胡扯。

王德猶豫了一下，但想到陛下那不容置疑的命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將所有宮人都撤了出去。

殿門關上，隔絕了所有視線。

蘇宸嘴角一撇，念頭微動。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幻。古色古香的宮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燈火通明、擺滿了冰冷金屬器械的現代化診療室。

【次元結界】展開。

“系統，兌換【硝苯地平緩釋片】一盒，【阿司匹林腸溶片】一盒。”

【叮！扣除功德點2點，兌換成功！】

看著貨架上瞬間出現的兩盒包裝精美的現代藥品，蘇宸差點沒笑出聲。

兩點功德。

就這兩點功德換來的東西，卻能決定殿外那個千古一帝的健康，甚至是大唐未來的走向。

這信息差，玩得就是心跳。

他熟練地各取出一片藥，將剩下的藥盒收好，然后解除了結界。

當他手托著一個白玉小碟，再次推開殿門時，外面等候的王德和太醫令等人，立刻圍了上來。

碟中，兩顆指甲蓋大小、潔白無瑕的小藥片，安靜地躺著。

“這是何物？”太醫令眼皮狂跳。

這東西，無色無味，形制如此詭異，和他所知的所有丹、丸、膏、散，都完全不同！

“妖物！這絕對是妖物！”

“陛下！此物絕不可服！此乃凝練而成的劇毒，一入口，便會傷及心脈，神仙難救啊！”

蘇宸早有預料，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王總管，勞煩取一根銀針，一碗清水來。”

很快，東西備齊。

當著所有人的面，蘇宸將兩顆藥片投入碗中，用玉杵輕輕碾碎。

藥片迅速溶解，清水依舊清澈。

他拿起銀針，在水中攪了又攪，提起來時，銀針依舊光亮如新，沒有半分變化。

“現在，誰還說有毒？”蘇宸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太醫令的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蘇宸這才轉向一直沉默不語，但目光灼灼的房玄齡和杜如晦，用一種他們能夠理解的方式，開始了他的“科普”。

“此藥，名為‘神效雙子丹’。”他信口胡謅了一個名字。

“此丹分陰陽二效。白色這片，主‘疏通’。陛下體內的‘風疾’，根源在于氣血通道過于狹窄，導致血行不暢，上沖于腦。此藥便能將這狹窄的通道，溫和地拓寬，如同疏通壅塞的河道，水流自然平穩。”

“另一片，主‘清淤’。氣血之中，日久會生出諸多雜質‘淤塞’，若凝結成塊，堵死心脈或腦脈，便有性命之憂。此藥便能將這些‘淤泥’打散，使其無法結塊，防患于未然。”

“一為降壓，一為防塞。雙管齊下，陛下的‘風疾’，自解。”

這套理論，新奇無比，卻又淺顯易懂。

疏通河道，清理淤泥。

房玄齡和杜如晦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異彩！

原來如此！原來醫理還能這般解釋！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通報。

“皇后娘娘駕到！”

長孫皇后在采蘋的攙扶下，快步走了進來。她的目光直接越過所有人，落在了李世民手中的那個玉碟上。

她走到李世民身邊，柔聲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殿內每一個人聽清。

“二郎。”

她看著丈夫的眼睛，眼神無比懇切。

“臣妾的這條命，便是蘇神醫從鬼門關前拉回來的。”

“信他一次，可好？”

這句話，成為了壓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世民看著妻子眼中的信任，感受著她手掌的溫度，心中最后的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

他不再理會魏徵等人焦急的眼神，端起玉碟，將那兩顆關系著他性命和帝國未來的白色藥片，倒入口中。

然后，端起水碗，一飲而盡。

整個甘露殿，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龍椅上的皇帝，仿佛在等待一場最終的審判。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刻鐘。

半個時辰。

李世民靜靜地靠在龍椅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太醫令和孫道玄的嘴角，已經忍不住開始上揚。

魏徵的心，則沉入了谷底。

完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驚天豪賭即將以慘敗告終時。

李世民，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口氣，吐出了連日來的煩悶、劇痛和眩暈。

他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的世界，不再天旋地轉。

腦中那股如同鋼針攢刺的劇痛感，竟然奇跡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無比清晰的清明！

他感受著這前所未有的舒暢，望向蘇宸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眼神中，不再有審視和懷疑。

而是震撼，狂喜，和一種看到了無上瑰寶的熾熱！

……

與此同時。

天牢深處，最陰暗潮濕的死囚牢里。

一個獄卒匆匆跑來，對著牢內的孫道玄，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震驚。

“道長，宮里傳出消息……陛下的風疾，好了！龍顏大悅！”

孫道玄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好了？

怎么可能！

他完了。

徹底完了。

極致的絕望，催生出最惡毒的瘋狂。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怨毒到極點的光。

既然活不成了，那大家就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