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山外,雷聲陣陣,烏云密布,滾動如同浪濤,其中雷光閃爍。
下方,洛冰一臉凝重,年逾中年的他如今依舊還是可笑的神橋修士,區區的彼岸劫就讓他如臨大敵,此后的修行路怕是也快到頭了。
也無法,天寧城太小,太偏,一個彼岸修士其實就足夠制霸這么一小塊地界了。
今天來的朋友不少,看熱鬧的人也不少。
他雙眼掃過一圈,面色微冷,當然,與他平日里不對付的人更不少。
出于關心的,瞧好戲的,亦或者來看笑話的,這就是棲霞山下的眾生百態。
當第一道劫雷落下的時候,藍色的雷弧直墜而下,朝著洛冰的身子轟來。
洛冰凝聚真元堪堪擋住,但也只是勉強,身形一陣不尋常的抖動,看得那些對頭們心中振奮不已。
今日,如果洛冰真成了彼岸修士,那他們這幾家平日里就與之不怎么對付的小宗門今后可就要夾著尾巴做人。
可要是洛冰沒了的話,今日之后,正好可以把棲霞山給吃下。
大有大爭,小有小爭。
哪怕洛冰家底再差,卻也足夠滿足他們這些小宗門的胃口了。
是以,他們這群來等著看笑話的人離洛冰最遠,生怕洛冰突然發瘋將劫雷引向他們。
不得不說,他們還真預判了洛冰的心理。
本來洛冰就想著事不可為的時候,拉這群家伙一塊兒遭雷劈算了。
沒想到人家并不傻,隔著一里之外遠遠的看,彼岸劫的雷場并不大,甚至還不足以讓他輕易的拉人下水。
這般想著的時候,接二連三的劫雷不間斷的落下。
場中真元激蕩,看著聲勢唬人,屏障、護盾乃至于當空激發的攻擊動靜都不小。
看似與劫雷打得有來有回。
實則洛冰的肝膽都快被震出來了,一口悶血他吞了又涌上來,涌上來又吞下去,一時間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了。
可劫雷絲毫不曾打算給他半分喘息的時間,一道道轟下,速度越來越快,且已經到了考驗的最關鍵時刻。
能不能成,也只看他能不能頂過這一波。
墨不允悄無聲息地混入人群,他瞥了一眼正在遭雷劈的身影,一陣腹誹。
你他娘的可別死了。
山頂上那個娘們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燈,萬一死個相公自暴自棄的話,他第三張契票就等于打水漂了。
理論上逾期嚴重,肉身抵押以及魂魄打工應該是做不得假,但都說是理論上,他至今才做了三單生意,還未曾遇到過這種狗血的事情。
但最好是能不要遇上,他也就三百功德的啟動資金,爛賬一次就跟割肉放血差不多。
現在對他來說,功德幾乎可以等同于性命。
再說了,要是個個都跟他玩賴的話,那到時候就不是借貸人倒霉了,而是他得被劫雷活活劈死。
就在墨不允剛收回思緒的時候,他依舊忍不住多朝洛冰瞥去幾眼,一雙明亮的眼睛仿佛多了層霧氣似的,一下子幽深神秘。
這是功德貸契延伸出來的能力,從他收到第一次功德款后這古怪的能力就有了。
一旦使用,他便能夠隨意看出一個人身上的功德有無。
金光閃閃者自然是功德富裕,但這類人墨不允至今不曾見過。
若是只有些許金光者,那也是積善之家,這類人有,但不多。
呂蓉就是其中之一,要么就是祖上余蔭,要么就是機緣巧合做下了足以積累功德的善事。
若是半點光華都無,不奇怪,這才才是常態。
至于當空烏云壓頂者,這玩意兒墨不允看到大抵是想繞道走的。
但離譜的是,待在這里的修士群體,十個有七個黑得跟煤球似的。
呸!一個個都是功德赤字的窮酸貨!
至于洛冰,在墨不允眼里,這家伙已經黑得不成樣子了。
要不是看在呂蓉身懷些許功德,貌似有那么點還款能力,他這才愿意找上門。
否則洛冰今日必然是死定了。
乍然間,墨不允突地發現洛冰的身上閃過一抹金光,而那金光速度極快且悄無聲息的鉆進雷云之中。
然后一切就變得相當詭異。
分明看上去還兇猛無比的劫雷,此刻打在洛冰身上后,竟是再無法撼動他分毫。
洛冰的臉色連連變換,最后更是變得相當古怪,不是說劫雷越劈會越狠的嗎?
為什么到了現在突然軟綿綿跟沒吃飯似的?
他神情一震,旋即狂喜,他已經沒有閑心去探究,他只需要知道,他有救了!
真元迅速激發,很快他便踏劍騰空,在外界看來,洛冰主動迎向了劫雷的舉動跟找死沒有區別。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屬實看呆了一眾看客。
只見洛冰真元激蕩,竟是在劫雷中肆意縱橫。
這么猛?
剛剛還要死不活的,怎么就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
尤其要以那些個原本要來看笑話的人臉色最為難看,劫雷到了這里似乎已經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或者說他們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現在不走,難不成等著人家一會兒完事后算賬嗎?
霎時間,圍觀的人群突然少了一大半,能留下的要么就是純屬看熱鬧的,要么就是不帶心虛的那一類。
墨不允就不心虛,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在半空殺進殺出,威風凜凜,突然就羨慕了起來。
以前的世界,誰沒有個修士夢。
“或許,我把生意做大點,也能像這般逍遙世間。”
墨不允暗自羨慕道。
收尾的時候,洛冰一改頹勢,整個人意氣風發的當空一陣長嘯,一身氣勢驟然上漲,莫名給人一股高深意味的神氣。
他成了。
我也成了。
洛冰沒死,他家老娘們總不能賴賬了吧?
見此,墨不允終是放下心頭的大石頭,一言不發的默默退去。
棲霞山上,呂蓉亦是聽到了自家丈夫那一聲暢快至極的笑聲,心神總算安了下來。
然后漸漸的神情詭異了起來。
因為真的成了。
所以那一紙契約是真的,功德真的借到了。
那她豈不是真的要還了?
想想那一句靈魂打工,肉身抵押,她那風韻多姿的臉上默默染上一抹嫣紅。
還是還吧!
她不敢保證這種詭異手段之下的契約,一旦發作起來會不會一切成真。
終究還是沒有膽子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