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周的培養艙內壁凝結著細密的營養液珠，像綴滿水晶的繭。一凡的意識在胚胎視覺皮層投下淡藍色的量子霧形成顯微透鏡，注視著第 17號染色體上那段跳動的堿基對~117層世界基因編輯留下的「完美碳基」序列正在崩解，那些被強行鎖定的端粒酶基因像生銹的齒輪卡殼，在顯微視野下呈現出不規則的鋸齒狀斷裂。

「第 37次修復失敗。」他調動量子觸須纏繞住斷裂的 DNA鏈，指尖流淌的暗能量將堿基對重新焊接成十二面體晶格。這種來自 118層世界的強核力編織術，在當前基因編輯技術的限制下顯得異常滯澀~每修復一個堿基對，就有三個相鄰基因發生未知突變，培養液里的干細胞因子像受驚的魚群般到處逃竄。

培養艙外的機械臂正注入第 12代基因穩定劑，透明的液體里懸浮著納米級的 CRISPR蛋白，它們本該精準剪切異常基因，此刻卻在一凡主動釋放的量子霧干擾下原地打轉。一凡突然意識到，公元109953844年的技術連基因甲基化的表觀遺傳都無法掌控，更別提修復他攜帶的跨層級量子記憶編碼。

「必須重寫基因藍圖。」他將意識沉入胚胎的海馬體區，那里儲存著 117層世界 A-7349的生物信息備份。量子流順著神經束蔓延至每個細胞，像給生銹的機器注入液態光~肌肉纖維被改造成碳-硅復合結構，能承受 300G的加速度；紅細胞核重新激活，成為微型量子計算機；甚至毛囊細胞都被賦予了調節體表輻射反射率的能力。

最關鍵的突破發生在第 15周。當一凡嘗試修復視覺皮層基因時，量子能量突然暴漲，量子霧模擬的監測儀上的讀數從 0.03?躍升至 0.058?~恰好是之前的 1.93倍。他「看」到自己的量子態像被注入了新的燃料，那些來自 118層世界的量子態能量殘片，正與 117層的量子態霧發生能量層面的聚變，在每個細胞深處形成金色的能量漩渦。

「原來跨越層級能量可以通過聚變疊加」他笑著讓量子流加速運轉，培養艙內的重水分子突然集體懸浮成一團，在胚胎周圍組成三維的基因圖譜。第 20周的最后一天，當機械臂準備進行常規基因測序時，一凡已完成了最后一步改造：在 Y染色體末端嵌入了一段由 116個量子比特組成的保護序列，像給基因鏈掛上了一把暗物質鎖。

培養液被釋放，艙蓋打開，脫離培養艙的瞬間，一凡聞到了金屬與臭氧混合的氣味。沒有看到通往定向培養學校的光橋，只有四條銀色的機械臂將他抱起，放在電動傳送帶上，沿途經過的培養艙像罐頭般密集排列在傳送帶右邊，玻璃罩上的手寫編號有些被搞的模糊不清。

傳送帶的盡頭是一間工廠樣式的房間，每個走下傳送帶的人不分男女都被穿上了一身連體絲質服裝，一凡在看到前邊的機械手在給人穿服裝時還是比較準確、輕柔的應該不會被搞疼，就放任機械手給自己穿上了服裝，低頭看著服裝左前胸碳纖維做的銘牌“A-1016”。

出了房間，一凡跟著語音引導被帶進一間十平米的房間，房間內里面均由鈦合金板定制，連個縫都找不到，墻面唯一的開口是墻角的腦機接口裝置~一根纏著光纖的金屬探針，末端閃爍著紅光。

「知識灌輸準備就緒。」天花板的揚聲器發出電子合成音。按照指示半躺在墻角前的躺椅上，當探針刺入后頸的瞬間，一凡感覺大腦像被塞進高速旋轉的離心機~量子物理、星際航行、反物質儲存的知識碎片粗暴地涌入，沒有邏輯，沒有關聯，只是單純的信息灌輸和堆砌。他猛地掙脫接口，探針尖端的量子芯片還在發燙，上面殘留的神經遞質讓他想起 117層世界的鎮靜肽。

在平復了情緒，第二次連接時，一凡提前調動量子能量包裹住意識。信息流穿過接口的剎那，他像駕著快艇沖過瀑布的勇士，在知識的洪流中精準定位關鍵數據：公元1099538443年，人類剛普及可控核聚變，量子通用計算機仍停留在光量子階段，距離蟲洞技術還有 219908026年的差距~恰好是117層世界所處年份。

「時間真的在回縮。」他癱坐在躺椅上，看著墻上自己繪出的太陽系星圖。火星軌道的改造站標注著「第四輪建設中」，木星衛星采礦平臺的標注是第一輪，而月球背面的氦三工廠標注著已暫停。這里的文明像被按下了0.5倍速慢放鍵，連反物質儲存罐的效率都比 117層世界低了三個數量級。

接下來的三個月，一凡一有時間就插著接口靜靜躺著。他學會了用量子能量篩選有用信息，像在沙堆里淘金~當探測到「熱寂」「世界層級」等關鍵詞時，信息流就會自動高亮。直到某天，一段殘缺的星系碰撞模擬數據引起他的注意：仙女星系與銀河系的融合時間被提前了 500萬年，而碰撞產生的引力漣漪，將在第 730天抵達地球。這段信息與一凡在117層世界時，仙女星系與銀河系的融合而碰撞產生的引力漣漪，到達地球時間剛好與熱寂穿透世界隔膜完全重合的信息完成了疊加。

「還有兩年。」他在金屬墻上刻下倒計時，指尖的量子流在鈦合金上燒出焦黑的痕跡。另一個更棘手的問題浮出水面：根據118層世界到117層世界再到116層世界的經歷，可以完全判斷，每一層的疊加時間倍速為1.2倍。按照這個倍速計算，115層世界的時間應該是公元916282036年，那個時段的人類還處于基因編輯的摸索時代，應該還沒有體外胚胎大規模培養，「沒有母體，該如何承載跨層級意識？」

腦機網絡搜索，一段被大量忽略的信息被一凡關注到“嘿，瑪哈阿瑪拉夏雅薩哈”，這是藏傳佛教寧瑪巴和噶舉等教派的法咒，又叫破瓦法咒，“破瓦”藏語意為“遷移”，有轉移神識、助其往生凈土或善道之意，一凡經過量子層面對這段發音的頻率分析，真有87%幾率可以引導能量型的意志降臨在有明確指向性的碳基軀體內。又經過量子層面的無數次自我校準，確定了更為精準的音頻范圍，使降臨成功幾率提高到了98%，但一凡發現這段“破瓦咒”只能應用在自然懷孕三周以內的個體身上，一旦被降臨個體超過三周，自主意識產生，就需要經過斗爭剝離，降臨成功幾率就會降到80%以下，對于這種“一次性”的手段實在是有點不夠看了。

他在喃喃自語時，后頸的腦機接口還在發燙。窗外，母體建筑群的反物質儲存罐正發出 0.1赫茲的震顫，淡紫色的光暈透過鈦合金板的縫隙滲進來，像給這個落后的世界蒙上了一層來自未來的薄紗。

房間的燈光突然閃爍，反物質儲存罐的震顫頻率莫名升高至 0.5赫茲。一凡敏感的知道，117層世界的熱寂能量已經開始燒灼116層世界的壁障，而他必須在兩年內找到通往月球的機會，他要再次帶著足夠的量子能量，在沒有成熟高級基因編輯技術的世代為自己雕琢一具完美的碳基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