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比之前的石階更顯幽深，手電筒的光柱像是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腳下一小片濕漉漉的青石板。石壁上滲出黏膩的水珠，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在寂靜的甬道里反復回蕩，像是誰在暗處數著心跳。

王胖子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又順帶抹了把鼻子：“我說老胡，這路咋越走越往下了？再這么走，怕是要鉆到地心去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驚起了一陣回音，聽起來有些發飄。

胡八一用手電筒照了照前方的拐角，光柱掃過之處，隱約能看到墻壁上有斑駁的彩繪，像是某種飛禽的圖案：“精絕國的王宮建在地下，越深越靠近核心。小心腳下，這石板滑得很。”

雪莉楊緊跟在后面，手里捧著外公的筆記，借著微光快速翻閱：“筆記里說，通往王宮的甬道布有‘九曲迷魂陣’，不僅考驗方向感，還會……”她頓了頓，眉頭微蹙，“還會影響人的心神，讓人產生恐懼。”

林楓（林小邪）走在最后，左手始終虛按在帆布包上。發丘指傳來一陣持續的、細密的刺痛，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扎，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度。甬道里的邪氣不再是狂暴的沖擊，而是像冰冷的蛇，順著石板縫隙、順著呼吸，悄無聲息地往人骨頭縫里鉆。

“有股怪味，”林楓忽然停下腳步，側過頭嗅了嗅，“像是……腐爛的花香。”

胡八一和雪莉楊同時頓住腳步。

“腐爛的花香？”胡八一皺眉，也用力嗅了嗅，卻只聞到一股潮濕的土腥味，“你聞到了？我咋沒感覺？”

雪莉楊的臉色卻變了：“我外公的筆記里提到過‘尸香’，說是精絕國用來守護核心秘密的一種植物，能散發異香，讓人產生幻覺，最終困死在甬道里。”

王胖子一聽“幻覺”二字，頓時緊張起來：“不是吧？又來？胖爺我這小心臟可經不起折騰了。”他趕緊用圍巾把口鼻捂得更嚴實，“這樣能擋住不？”

“不知道，”雪莉楊搖頭，“筆記里說這種香氣無孔不入，只能靠意志力抵抗。”

林楓的發丘指刺痛得更厲害了，他能感覺到那股“尸香”的源頭就在前面的拐角后，而且……那香氣里混雜著一種熟悉的氣息，和鬼洞圖騰上的邪氣如出一轍。

“不能停下，”林楓低聲道，“越慢越容易被影響。跟著前面人的腳印走，別亂看兩旁的壁畫。”他記得《發丘秘術》里提過，應對迷魂香氣，最要緊的是保持心神清明，專注于眼前的路。

胡八一點點頭：“小林子說得對。胖子，把眼睛瞪大點，盯著我的腳后跟，一步都別錯。”

四人繼續前行，腳步放得更輕，呼吸也刻意放緩。轉過拐角，甬道突然寬敞了些，兩側的壁畫變得更加密集，內容也愈發詭異——畫中之人有的跪在地上痛哭，有的用手撕扯自己的頭發，有的則對著虛空跪拜，表情扭曲，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他娘的，這畫看得人心里發毛，”王胖子的聲音帶著顫音，“胖爺我咋覺得他們都在看我呢？”

“別胡思亂想！”胡八一大聲喝止，“集中精神！”他知道，這時候一旦分心，就容易被幻覺趁虛而入。

雪莉楊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她緊緊攥著筆記，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前面……前面好像有光。”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甬道的盡頭隱約透出一點微弱的綠光，像是鬼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那是啥玩意兒？”王胖子咽了口唾沫，“不會是尸香的源頭吧？”

林楓的發丘指在靠近那片綠光時，刺痛感達到了頂峰，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的氣血都有些紊亂。“是植物，”他沉聲道，“很大一片，香氣就是從那里來的。”

“那咱們繞著走？”王胖子提議。

“甬道就這么寬，繞不開，”胡八一觀察著地形，“只能從旁邊擠過去。都屏住呼吸，盡量別聞那味兒。”

四人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綠光。越靠近，那股腐爛的花香就越濃郁，聞起來甜膩中帶著腥臭，讓人頭暈目眩。綠光的源頭果然是一片奇異的植物，它們攀附在石壁上，葉片呈詭異的碧綠色，頂端開著一朵朵碗口大的白花，花瓣邊緣泛著淡淡的紫，正在黑暗中緩緩開合，像是一只只眼睛。

“這就是尸香魔芋，”雪莉楊的聲音有些發飄，“筆記里說，它能模仿人心中最恐懼的事物，讓人自相殘殺。”

就在這時，王胖子突然“啊”的一聲驚叫，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工兵鏟“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咋了？”胡八一趕緊回頭。

“蛇！好多蛇！”王胖子指著前方，臉色慘白，身體抖得像篩糠，“就在那花后面！爬過來了！”

胡八一和雪莉楊趕緊用手電筒照過去，光柱所及之處，只有搖曳的尸香魔芋，根本沒有什么蛇。

“胖子，你看錯了！那是幻覺！”胡八一大聲喊道，想喚醒他。

但王胖子像是沒聽見，依舊驚恐地揮舞著手臂：“別過來！滾開！都滾開！”

林楓知道不能再等了，尸香魔芋已經開始影響王胖子的心神。他迅速從帆布包里摸出發丘天印——這枚印能鎮邪驅穢，或許能克制尸香的迷魂之力。他沒有直接拿出來，而是隔著布緊緊攥在手里，同時將內勁緩緩注入。

一股微弱的暖流順著手臂蔓延開來，他感覺周圍的邪氣似乎被壓制了一些。他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王胖子的臉：“胖子！醒醒！看看我是誰！”

王胖子猛地一顫，眼神恢復了些許清明，茫然地看著林楓：“小林子？我……我剛才好像看到好多黑蛇……”

“是幻覺，”林楓沉聲道，“是這花搞的鬼！別盯著它看，跟著我們走！”

胡八一也趕緊上前，撿起工兵鏟塞回王胖子手里：“挺住！過了這一段就好了！”

王胖子用力晃了晃腦袋，深吸一口氣，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堅定了許多：“他娘的，敢耍胖爺我，等出去了一把火給它燒了！”

四人互相攙扶著，屏住呼吸，貼著另一側的石壁，小心翼翼地從尸香魔芋旁邊擠了過去。那短短幾步路，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直到徹底走出綠光的范圍，再也聞不到那股異香，眾人才敢大口喘氣。

“我的娘哎，這玩意兒比粽子還邪門，”王胖子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一眼，“幸好沒中招。”

胡八一也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才只是開始，后面不知道還有啥等著咱們。都打起精神來，王宮應該不遠了。”

林楓悄悄松開緊握發丘天印的手，手心已經全是汗。剛才那一下，雖然短暫，卻讓他感覺到天印與這古城邪氣的強烈對抗，也讓他更加確定，這精絕古城的核心秘密，絕不止雮塵珠那么簡單。

他抬頭看向甬道前方，黑暗依舊深沉，但隱約能感覺到，有一股更強大、更神秘的力量，正在前方靜靜地等待著他們。

甬道的盡頭，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