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時間就到了5月29日。
這期間,恩尼順利從約翰·坎貝爾那里拿到了剩下的552.20美元的稿費。
同時,為了完成和普佐、阿西莫夫之間的挑戰所開的新坑,也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這天清晨。
恩尼早早起床吃早餐、刷完牙,便坐在客廳的餐桌上精修寫完的稿子。
至于為什么不在臥室……因為他的妹妹米希并非一位淑女。
打鼾聲實在是太響了!
客廳中,喬治也坐在一旁看著報紙,今天他也是難得休息。
本來他是想要聽收音機的,但在知道恩尼寫小說賺了600美元后,他也不敢在家里聽收音機打擾恩尼。
他作為一個父親,眼看兒子出息了本事了,自然不能當絆腳石。
不過,精修稿子并不需要高度集中精神。
而且恩尼也想獲悉最新的歐洲戰爭態勢。
他昂首看向喬治:“爸,開收音機吧,我也想知道英法聯軍目前的情況如何。”
就在三天前的5月26日,被德軍包圍在海灘上的英國遠征軍、法國第一集團軍和比利時軍隊的主力,總共約40萬人,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敦刻爾克大撤退。
要知道,在敦刻爾克港口上聚集的是同盟國的支柱力量,要是那總共40多個師的軍隊被德軍圍堵、轟炸、消滅,那么這場席卷歐洲的戰役就基本可以宣告失敗了。
所以,這一周以來,不僅是美國民眾,幾乎全世界的人都時刻關注著敦刻爾克的態勢。
同時也祈禱著英法聯軍能夠順利撤退……否則德軍一旦占領西歐,那么再也沒人能阻攔極權的擴張。
收音機打開,《今日歐洲》的通訊員正在播報過去24小時敦刻爾克的情況。
昨日可以說是英法聯軍被圍困在敦刻爾克以來最慘烈的一天。
轉晴的天氣讓德軍空軍傾巢而出,斯圖卡俯沖轟炸機和容克-88水平轟炸機如同驅之不散的夢魘般盤桓在空中,對敦刻爾克港口、海灘及海上撤離船隊發動了密集轟炸。
為了應對德軍轟炸,掩護友軍撤退。
英國皇家空軍從英國本土派出了颶風式和噴火式戰斗機,全天持續升空攔截德軍轟炸機。盡管兵力不足,但仍擊落了多架德軍戰機,算是遏制住了德軍的空襲火力。
而在海面上,除了全速前來撤離軍隊的軍用船只以外,在丘吉爾的號召下,近千艘民用船只也加入了撤離。這些民用船只吃水淺、靈活,可以直接靠近海灘,彌補了軍用船只的不足,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再加上昨日的敦刻爾克大霧彌漫,阻礙了德國空軍的視線,也讓英軍抓住了這個寶貴的機會加速撤離。
所以,在過去的24個小時從敦刻爾克撤退的盟軍總共有一萬七千多人,造就了這幾日撤離人數的高峰。
在《今日歐洲》夾雜著炮彈轟炸和海浪聲的背景音中,一連串的戰況播報被通訊員以低沉、莊嚴的嗓音播出,讓人隔著收音機都能感受到大撤退的慘烈。
“希望那些英國人和法國人能夠順利撤退!”
喬治蹙著眉,心中充滿擔憂,由衷地說。
雖然他認為美國不該派兵援助英國和法國,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希望英法聯軍能夠轉危為安,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
恩尼點了點頭,表現出相同的擔憂。
但他知道在5月24日元首下達“停頓令”,停止了約60個小時的德軍行動后,讓盟軍已經完全借助這個時機做好了調度和運輸體系……等于是在可以拆水晶的時候錯誤的茍了一波,讓對面奶了一口。
也就是這波錯誤的決定,注定了敦刻爾克大撤退會成為這場戰爭的轉折點、最大的奇跡。
[……這里是《今日歐洲》,愿上帝保佑被困的勇士們。詹姆斯·卡爾頓在倫敦為您報道。]
結語落下,《今日歐洲》播報結束。
喬治調換著收音機頻道,繼續收聽別的一些戰場時訊。
也就是播報的時間,恩尼順利精修完了稿件。
跟喬治打了聲招呼后,他推著自行車下樓,直奔曼哈頓西區的“地獄廚房”。
……
曼哈頓,克林頓區。
正如“地獄廚房”這個別稱一般,這里的街道比地獄還混亂,仿佛是魔鬼們的廚房。
整個混亂的街道,散發出的氣味如同屎的墳場,兩側擠著密密麻麻的啞鈴公寓,紅磚外墻上爬滿黑黢黢的霉斑,窗戶被油煙熏成了灰黃色,晾曬的床單像是補丁一般在風中搖晃。
到處都充斥著叫嚷聲、哭泣聲、咳嗽聲,送貨員的自行車叮叮當當地碾過坑洼的路面,后架上的牛奶箱磕出玻璃碰撞聲。積水、煙蒂、蒼蠅、爛菜葉……在滾過的漏氣車輪中飛騰。
“先生,您的貝果面包和牛奶。”
“總共是11美分。”
馬里奧·普佐將自行車后架上的一袋面包和牛奶拿起來,遞給眼前的愛爾蘭老婦人。
為克林頓區的一家面包屋送貨是他的另一個兼職。
而這個年代的送貨員不是按單提成的,是固定工資,這份工作能讓他賺到每個小時30美分的薪水。
雖然報酬沒有在電影院當引座員高,但勝在自由,空閑時間也會相對多一些。
愛爾蘭老婦人接過紙袋,嘴里嘟囔著“又漲價了”、“讓不讓人活了”、“該死的戰爭”之類的話。
當然了,作為一個送貨員,普佐對物價飛漲同樣抱怨,但也沒有辦法。
他只是默默接過婦人遞來的硬幣,便蹬車返回面包店。
正是正午的時段,面包店送貨的工作清閑下來。
馬里奧·普佐倚靠著自行車,從懷中掏出了鉛筆和他的小說稿件。
他已經完成了用來投稿給《黑面具》雜志的小說,小說名字沿襲了他之前廢稿的名字《君子》,故事內容卻是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
雖然同樣是聚焦紐約底層的社區生活……但內核已經由純粹的敘述苦難,變成了情節爽利的“城市黑暗寫實”的風格。
本來長篇大論的對話被普佐修改得簡潔有力,主角的性格也變得剛毅冷硬,不再像之前那篇廢稿的主角一樣擰巴。
最關鍵的是,按照恩尼所說,他在小說中加入了不少艷情的情節描寫。
此時。
普佐握著那支長度已不足一根手指的鉛筆,像在拈著針線縫針一般,專注在稿紙上縫縫補補。他已經不知道是修改多少次了,卻總感覺有能夠再完善的地方。
想到這部小說是他盡心盡力修改后要用來投稿的,心中就焦慮個不停,害怕會再一次被拒稿。
“普佐!”
忽然一輛自行車駛來,蹬車的人一邊把著車頭,一邊揮手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