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靈組總部倉庫的燈光依舊慘白,卻驅不散空氣中凝結的寒意與血腥氣。混亂稍歇,留下遍地狼藉——碎裂的養靈壇殘骸、散亂的焦黑卷宗、牆壁上被邪力侵蝕出的片片黴斑,還有地上莉莉絲那具蒼白僵冷、頸後刺青猙獰的屍體。鄭佩儀被小心地安置在一張臨時拼湊的行軍床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而急促。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後頸處——那片皮膚雖已不見方才浮現的暗青邪紋,卻透著一種**異樣的、如同上好瓷器般的冷白光澤**,觸手冰寒刺骨。蘇九兒派來的兩名法器組女助手,正小心翼翼地用沾滿**散發著清冽藥草香氣的銀色藥液**的紗布,一遍遍擦拭那片區域。藥液一接觸皮膚便嗤嗤作響,騰起細微的白煙,彷彿在灼燒著某種看不見的汙穢。三小古曼童的虛影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緊緊蜷縮在她枕邊,散發著微弱而焦慮的暖黃光暈。曾炳九背對著這一切,站在倉庫中央那片狼藉旁。他肥胖的身軀繃得像塊鐵板,那件油漬斑斑的灰色綢褂後背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他手裏捏著林啟強那柄新得的雷擊棗木劍,粗糙的手指正一寸寸摩挲著劍脊上鑲嵌的**千年紫雷銅**紋路,動作緩慢而沉重,彷彿在掂量著什麼。林啟強靠牆坐著,臉色同樣難看。腰間沒了“九陰鎮邪符”的鎮壓,傷口處被八岐邪力侵蝕的灼痛感與南洋邪術的陰冷感如同兩條毒蛇,在經脈裏撕咬衝突,讓他額頭不斷滲出冷汗。他耳朵裏還塞著那對“隔音靈樨”,腦中白蝶的魔音雖被削弱,卻依舊如同背景噪音般嗡嗡作響,攪得他心煩意亂。玄墨蹲在他腳邊,油亮的黑毛炸起未消,碧綠的貓瞳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不時發出低沉的嗚嚕聲。沉默。壓抑的沉默在倉庫裏瀰漫,只有女助手擦拭藥液時輕微的嗤嗤聲,以及鄭佩儀微弱痛苦的呼吸聲。“說。”曾炳九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風暴過後的疲憊與不容置疑的冷硬。他沒有回頭,依舊摩挲著劍脊上的紫銅紋路。“那蛇紋烙印,怎麼回事?白蝶那騷狐貍,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鄭家丫頭脖子後頭…又是什麼鬼東西?”他每問一句,摩挲劍脊的手指力道就加重一分,指節微微發白。林啟強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喉嚨裏火燒火燎。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傷痛和腦中的雜音,將自己推斷的線索,用最簡潔直白的方式倒了出來。“莉莉絲頸後的刺青,不是普通紋身。是‘源印’。”他聲音沙啞,指向莉莉絲的屍體,“白蝶身上的蛇鱗紋身,是‘母印’。玄墨當初撕下她一塊布,露出的紋身邊緣是殘缺的。而莉莉絲身上這個‘源印’的邊緣殘缺處,正好能和白蝶‘母印’的殘缺嚴絲合縫地拼上!”他頓了頓,看到曾炳九摩挲劍脊的手指停了下來。“這不是巧合。這是**子母連環印**!白蝶通過某種邪術,將自己‘母印’的一部分力量,如同種子般,強行種在了莉莉絲身上,形成了這個‘源印’!這玩意兒就像個**邪力信標**,也是個**詛咒錨點**!”林啟強的語速加快,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它能不斷汲取宿主的精氣神,尤其是怨念和恐懼,將其放大、汙染,反哺給白蝶背後的八岐邪神!同時,它也是個**雙向通道**!白蝶能透過它,隔空向宿主投射力量,甚至…直接引爆宿主體內的怨念和邪力!”他喘了口氣,目光投向昏迷的鄭佩儀,眼神複雜。“鄭小姐超度莉莉絲殘魂,等於直接觸碰了這個‘源印’的核心怨念。心神受創之際,又被白蝶利用鏡面施法,隔空將一股精純的八岐邪力,透過莉莉絲屍身上的‘源印’作為跳板,強行轟了進來!這股邪力,一部分用來引爆怨氣製造混亂,另一部分真正的殺招…”林啟強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趁著鄭小姐心神失守、靈識虛弱之際,將一枚**新的‘源印’烙印**,強行種在了她身上!”倉庫裏的空氣彷彿又冷了三分。那兩名擦拭藥液的女助手動作都僵了一下。“所以,鄭家丫頭現在…”曾炳九緩緩轉過身,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如刀,落在鄭佩儀後頸那片冷白髮光的皮膚上,聲音冷得掉冰渣,“…也成了那騷狐貍的‘源印’容器?成了八岐邪神的下一個養料罐子?!”“是!”林啟強咬牙點頭,“而且,她身上這枚新種下的‘源印’,是白蝶**親自烙印**的!比莉莉絲身上那個‘二手貨’更直接、更霸道!白蝶能透過這枚‘源印’,隨時感知鄭小姐的位置,甚至…在特定條件下,直接影響甚至操控她的心神!”他想起鄭佩儀那雙暗金色的蛇瞳,心頭一陣發寒。“他媽的!”曾炳九猛地將手中的雷擊棗木劍重重頓在地上!堅硬的磚石地面被砸出一個淺坑!劍身嗡鳴,紫電亂竄!“好一招借屍種魂!好一個東洋蛇巫!把老子探靈組當成她家後花園的養蠱場了?!”他胸膛劇烈起伏,油膩的臉上殺氣騰騰。“九爺!”一個穿著藏青制服、滿臉驚惶的文員跌跌撞撞跑過來,手裏捏著一份剛收到的電報譯文,“霞…霞飛路!七口滅門案現場…留守的兩個兄弟…也…也變成乾屍了!死狀…和那家人一模一樣!脖子上…都有個…模糊的青色印子!”“什麼?!”曾炳九一把搶過電報,掃了一眼,臉色瞬間鐵青!他猛地看向莉莉絲的屍體頸後那猙獰的刺青,又看看鄭佩儀,最後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釘在林啟強身上!“看見沒?!林啟強!”曾炳九的聲音如同受傷的猛獸在咆哮,帶著無盡的怒火和一種被狠狠算計的恥辱,“那騷狐貍根本沒跑遠!她就在城裏!一邊拿鄭家丫頭當新養料罐子,一邊還他媽在四處播種!收割人命!給她的邪神主子加餐!」他一把將那份電報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九爺!讓我去!老子帶兄弟們把霞飛路翻個底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妖女挖出來!」黑三兒紅著眼睛吼道,手裏緊握著匕首。「閉嘴!」曾炳九厲聲喝止,他胸膛起伏,眼中怒火翻騰,卻又強行壓抑著,那雙鷹隼般的眸子裏,冷靜與瘋狂在激烈交鋒。幾秒鐘的死寂後,他猛地看向林啟強,目光如同實質的鉤子。「林啟強!」曾炳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押上一切的決斷,「二十五萬大洋的債!鄭家丫頭脖子上的鬼烙印!還有霞飛路那幾條人命!老子現在給你個機會,一筆勾銷!」林啟強心頭一跳,猛地抬頭。曾炳九肥胖的手指,帶著油膩和硝煙味,幾乎戳到林啟強鼻尖上:「你!帶上你這隻賊貓!給老子去把白蝶那騷狐貍挖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把她身上那塊帶『母印』的蛇皮,給老子剝回來!」他喘著粗氣,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兇光,「這是唯一的解藥!只有毀掉『母印』,才能斷絕『源印』的力量來源,才能保住鄭家丫頭的命,才能阻止那妖女繼續殺人煉印!」「我?」林啟強指著自己,一臉難以置信,「九爺,我現在走路都費勁!腰上這窟窿還漏著邪氣呢!您手下精兵強將那麼多…」「精兵強將?」曾炳九嗤笑一聲,打斷他,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或憤怒、或驚懼、或茫然的手下,語氣充滿了冰冷的嘲諷,「一群廢物!連個被當作棄子的歌女身上藏著炸彈都看不出來!讓他們去?送死還是去給那妖女當新的養料?!你不同!」他死死盯著林啟強的眼睛,「你被那妖女的邪力親切問候過!你體內有茅山的雷,有南洋的邪術,亂七八糟攪成一鍋粥!那妖女的力量對你來說,就像…」他似乎在尋找一個恰當的比喻,最後憋出一句,「…就像臭豆腐對叫花子!聞著臭,吃著可能還上頭!你身上有她的『味兒』!你這隻賊貓的爪子,能撕開她的偽裝!你們倆,是眼下唯一能聞著那騷狐貍騷味兒的獵犬!」這他媽是什麼狗屁比喻?!林啟強臉都綠了。「可是…」他還想掙扎。「沒有可是!」曾炳九斬釘截鐵,語氣森然,「要麼,你現在去把那騷狐貍揪出來!要麼…」他指了指昏迷的鄭佩儀,又指了指林啟強腰間看不見的傷口,聲音如同九幽寒風,「你就等著看鄭家丫頭一點點被吸乾,變成下一個莉莉絲!等著你體內的邪力徹底失控,要麼爆頭,要麼變成白蝶手下的行屍走肉!然後…」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白森森的笑容,「老子再把你和你這隻貓的皮也剝了,看看能不能煉出點有用的玩意兒抵債!」赤裸裸的威脅!毫無掩飾的殺機!林啟強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知道,曾扒皮這次絕不是開玩笑。這老狐貍是真被逼急了,也真敢這麼幹!「喵嗷!(怕個鳥!不就是條長蟲嗎?本座一爪子撕了她!)」玄墨的意念充滿了狂傲與戰意,碧綠的貓瞳閃爍著危險的金芒,顯然也被曾炳九的話徹底激怒了。林啟強看著曾炳九那張殺氣騰騰的胖臉,又看看昏迷中眉頭緊鎖、後頸透著詭異冷光的鄭佩儀,最後感受著體內那幾股力量衝突帶來的劇痛和腦中揮之不去的魔音…一股破罐破摔的狠戾,混合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深究的、對那個冰山降頭師的莫名責任感,猛地湧上心頭!「幹了!」林啟強一咬牙,扶著牆壁掙扎著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市井光棍特有的亡命徒兇光,「不過九爺!醜話說前頭!那騷狐貍邪門得很!我這半吊子本事,加上一隻貓,未必夠她塞牙縫!您得給點實在的支援!情報!裝備!還有…」他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腰,「得先想辦法穩住我這破窟窿!不然沒找到人,我先炸了!」曾炳九盯著他看了幾秒,那張油膩的胖臉上,怒氣和殺機緩緩收斂,重新換上了那副慣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算計神情。他慢悠悠地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琺瑯煙盒,彈出一支雪茄叼在嘴裏,卻沒點燃。「情報?」他嗤笑一聲,從桌上那堆雜物裏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畫著簡略路線圖的紙片,甩給林啟強。「霞飛路那幾家被吸乾的倒黴鬼,死前最後去過的地方,都指向同一個點——**南市老城廂的『永鑫賭坊』**!」他用雪茄點了點紙片上的標記,「那地方,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是那騷狐貍藏身和物色新獵物的絕佳老鼠洞!」他吐掉沒點燃的雪茄,從腰間摸出一個**扁扁的、散發著辛辣藥草氣味的錫盒**,扔給林啟強。「蘇九兒特製的『虎狼奪命膏』!用南洋血竭、東北老參須、混合雷擊木的碳粉調的!外敷!能暫時把你腰上那破窟窿裏亂竄的幾股邪氣壓下去幾個時辰!夠你拼命了!」他頓了頓,補充道,「記賬!一盒五百大洋!」林啟強接過那冰涼的錫盒,嘴角抽搐了一下,直接揣進懷裏。「裝備你有了!」曾炳九指了指林啟強手中的雷擊棗木劍和懷裏的定邪盤,「蘇狐貍給你的,都是好東西!用好了,夠扒那騷狐貍一層皮!」他最後,目光落在玄墨身上,那眼神帶著一絲審視和…奇異的興趣。「至於你這隻貓…」曾炳九摩挲著下巴,「它比你有用。爪子夠利,鼻子夠靈。記住,盯緊點,它聞到的『味兒』,比你看見的更真!」「喵!(算你這胖子有點眼光!)」玄墨傲嬌地甩了甩尾巴。「滾吧!」曾炳九揮了揮手,如同驅趕蒼蠅,重新坐回他那張堆滿垃圾的紫檀木桌後,抓起一個冷硬的生煎包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天亮前,老子要看到結果。不然…」他沒說下去,但那森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林啟強不再廢話。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腰間傷口在「虎狼奪命膏」冰涼藥力下暫時被壓制的灼痛與陰冷,握緊了手中的雷擊棗木劍。劍柄纏繞的獸筋傳來粗糙的觸感,劍鞘中的隱隱雷鳴彷彿在回應他沸騰的戰意。他彎腰,一把撈起蹲在腳邊的玄墨,將它甩在自己肩膀上。「玄墨!開工了!」林啟強低喝一聲,眼中再無半分猶豫,只有市井亡命徒搏命前的狠戾與專注,「帶路!去『永鑫賭坊』!老子倒要看看,那條東洋長蟲,能鑽到哪個老鼠洞裏去!」玄墨在他肩頭穩穩蹲住,碧綠的貓瞳在倉庫慘白的燈光下,收縮成兩道狹長而危險的豎線。它鼻翼微微抽動,似乎在捕捉空氣中那常人無法察覺的、一絲極其淡薄卻真實存在的**陰冷滑膩的蛇腥氣**。「喵嗚!(跟緊了,臭道士!那騷味兒…往南邊去了!)」一人一貓,帶著一身傷痕與沖天債款,如同離弦之箭,衝出了探靈組總部那扇沉重的鎮邪大門,一頭扎進了1930年上海灘南市老城廂、那深不見底的夜色與罪孽之中。***南市老城廂。永鑫賭坊。這裏的夜,是另一種形態的活著。潮溼黴爛的空氣裏,永遠瀰漫著劣質菸草、汗酸、廉價脂粉和**骰子撞擊骨盅的清脆聲響**混合的氣味。狹窄擁擠的弄堂深處,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剝落的黑漆木門上方,掛著兩盞蒙塵的**暗紅色燈籠**,燈籠上墨跡淋漓的「永鑫」二字,如同乾涸的血漬。門內,是另一個沸騰喧囂的世界。昏黃的煤氣燈光下,人頭攢動。汗流浹背的苦力、眼神油滑的掮客、打扮妖豔的流鶯、面無表情的保鏢…各色人等擠在烏煙瘴氣的狹小空間裏,圍繞著幾張油膩膩的賭桌,聲嘶力竭地叫喊著。「開!開!開!」「三五六!大!」「他媽的!又是小!邪了門了!」「豹子!通殺!」骰盅搖晃的嘩啦聲、銅錢銀元砸在桌面的叮噹聲、贏家的狂笑、輸家的咒罵、女人尖銳的調笑…各種聲音交織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聲浪,衝擊著耳膜。空氣渾濁得如同實質的泥漿。林啟強擠在賭坊最裏側一張圍滿了人的骰寶臺邊。他換了身半舊的青布短褂,頭上扣了頂破氈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腰間的雷擊棗木劍用破布纏得嚴嚴實實,背在身後。耳朵裏塞著那對「隔音靈樨」,將周圍震耳欲聾的喧囂過濾掉大半,只剩下沉悶的嗡嗡聲,腦中白蝶的魔音也被壓制到最低,讓他能保持一絲清明。他沒有下注,只是像個最尋常的、看熱鬧的閒漢,身體微微前傾,目光似乎緊緊盯著荷官手中上下翻飛的骰盅。但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肩頭。玄墨縮成一團烏黑的毛球,蹲在他氈帽的帽簷下,只露出兩點碧綠的幽光。它的鼻翼以一種極高的頻率微微翕動著,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過濾著空氣中混雜的萬千氣味——汗臭、菸味、劣質香水、賭徒的亢奮氣息…最終,牢牢鎖定其中一絲**極其淡薄、卻如同毒蛇信子般陰冷滑膩的腥氣**!那氣味若有若無,飄忽不定,卻頑固地指向賭坊更深處,那條通往後面倉庫和暗室的狹窄通道!「喵…(臭道士…那味兒…往裏面飄…時斷時續…像蛇蛻皮留下的痕跡…)」玄墨的意念帶著一絲凝重和捕獵前的興奮。就在這時!骰盅重重頓在桌面!荷官那隻帶著翠玉扳指的手猛地揭開盅蓋!「四四六!十四點大!」「哈哈哈!贏了!」「媽的!又輸了!」賭桌瞬間沸騰!贏錢的狂喜大笑,輸錢的捶胸頓足。一個輸紅了眼的乾瘦漢子,猛地推開身前的人,嘴裏不乾不淨地罵著,跌跌撞撞地朝著那條通往後面的通道方向擠去,似乎想找地方撒氣或者放水。混亂!人流的推搡擠壓!林啟強和玄墨等待的時機到了!就在那人擠過林啟強身邊的剎那,林啟強如同泥鰍般,藉著人流的推力,肩膀不著痕跡地一頂一旋!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絲巧勁!「哎喲!」那乾瘦漢子本就腳步虛浮,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帶,頓時失去平衡,驚叫一聲,整個人朝著旁邊一張堆滿籌碼和酒瓶的桌子撞去!「嘩啦啦——砰!」桌子被撞翻!籌碼、酒瓶、骰子、菸灰缸…稀里嘩啦滾落一地!酒液四濺,玻璃碎裂聲刺耳!巨大的動靜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操!老子的錢!」「誰他媽不長眼!」「打他!」輸錢的怒火瞬間找到了宣洩口!幾個同樣輸紅眼的賭徒怒吼著撲向那個撞翻桌子的乾瘦漢子!場面瞬間失控!叫罵聲、推搡聲、拳腳到肉的悶響聲炸開!更多的人被捲入混亂,桌椅板凳被掀翻,賭坊裏如同炸了鍋!「攔住他們!」「清場!清場!」賭坊看場子的保鏢怒吼著衝過來試圖鎮壓,卻被混亂的人群阻擋。就是現在!在混亂爆發、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瞬間,林啟強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藉著翻倒的桌子和混亂人群的掩護,身體一矮,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和角度,猛地**鑽**進了那條通往後方、光線昏暗的狹窄通道!玄墨在他肩頭弓起身體,碧綠的貓瞳在黑暗中灼灼發光!通道很短,盡頭是一扇虛掩的、散發著黴味的木門。門縫裏透出更加濃郁的、混合著塵土和某種**陳舊血腥與藥材**的怪異氣味。「喵…!(就是這裏!那騷味兒…濃了!還有…新鮮的血腥氣!)」玄墨的意念帶著強烈的警示!林啟強的心臟驟然縮緊!他屏住呼吸,將耳朵裏的「隔音靈樨」效果調到最大,隔絕了身後的喧囂。他反手緩緩抽出背後的雷擊棗木劍,纏繞的破布無聲滑落,暗沉的劍身在昏暗光線下,隱隱流轉著內斂的紫電雷紋。他伸出腳尖,極其緩慢地、無聲地,頂開了那扇虛掩的、黴味刺鼻的木門。門內,是一間狹小、堆滿雜物的儲藏室。光線極其昏暗,只有一盞掛在低矮房樑上、蒙著厚厚灰塵的**五瓦小燈泡**,散發著昏黃如豆的光芒。空氣中那股**陳舊血腥與藥材**的混合氣味濃烈得讓人作嘔。藉著昏暗的光線,林啟強看到了。儲藏室中央的地面上,散亂地鋪著幾張**骯髒發黑的草蓆**。草蓆上,赫然躺著**兩具**剛死去不久的屍體!屍體穿著永鑫賭坊打手的短褂,臉色青黑,雙眼圓瞪,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嘴巴張得老大,彷彿死前看到了什麼極度恐怖的景象。他們的脖頸處,各有一個**碗口大小、血肉模糊的恐怖窟窿**!傷口邊緣極不規則,皮肉翻卷,呈現出**被某種巨力硬生生撕扯開**的痕跡!窟窿深處,內臟隱約可見,卻詭異地呈現出**乾癟萎縮**的狀態,彷彿裏面的血肉精華被瞬間抽乾!地上幾乎沒有多少噴濺的血跡,只有傷口周圍一圈暗紅色的粘稠汙漬。這死狀…與霞飛路那幾家被吸乾的受害者,如出一轍!但更加粗暴、更加野蠻!而在這兩具猙獰的屍體旁,散落著幾片東西。那是幾片**指甲蓋大小、邊緣鋒利、閃爍著微弱暗金色澤的…蛇鱗**!鱗片上的花紋,與當初白蝶旗袍開衩處露出的,一模一樣!林啟強的目光死死鎖定那些蛇鱗,心臟狂跳!白蝶來過!而且剛離開不久!這兩具屍體,是她新種下的「源印」?還是…單純的進補食糧?突然!「嘶嘶…」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蛇類吐信聲**,毫無徵兆地從儲藏室最陰暗的角落裏響起!伴隨著一股陡然變得濃郁的**陰冷滑膩的蛇腥氣**!林啟強和玄墨的神經瞬間繃緊到極致!猛地轉頭看向角落!只見那堆積如山的破麻袋和廢木箱的陰影深處,緩緩探出了一個…**女人的頭顱**!長髮披散,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蒼白尖削的下巴,那塗著暗紅色蔻丹的嘴唇,林啟強絕不會認錯!白蝶?!不!那「頭顱」探出的姿勢極其詭異,脖子以下的部位似乎還隱藏在更深的黑暗裏。她塗著蔻丹的嘴唇微微開合,發出的卻不是人聲,而是更加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蛇類嘶鳴**!「嘶…獵物…送上門了…」「你的…雷…很香…」嘶鳴聲中,那「頭顱」猛地一抬!遮擋臉龐的長髮向兩邊滑落,露出了隱藏其下的真容——那根本不是一張完整的臉!而是一張**由無數細小蠕動的黑色小蛇交織而成**的**恐怖蛇面**!無數雙**冰冷的、細小的豎瞳**,在昏黃的燈光下,齊刷刷地、貪婪地盯住了門口的林啟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