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鍍金囚籠
- 枷鎖與狂骨:辛迪加的玫瑰
- 煙鬼叔叔
- 3727字
- 2025-08-14 22:36:30
S級隔離區的死寂,被卓婭拳頭撞擊金屬的余音和儀器低沉的嗡鳴填充,沉重得令人窒息。卓婭背靠著被砸得扭曲變形的合金墻壁滑坐在地,粗重地喘息著。冰藍色的瞳孔失去了焦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冰冷的白光。狂骨之力宣泄后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涌來,淹沒了暴怒,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被深淵記憶反復撕扯后的麻木。手腕上的猩紅烙印依舊散發著微弱的紅光,如同一個永不愈合的烙印,時刻提醒著她與另外兩人那無法掙脫的、痛苦的鏈接。
夜鶯站在中央監控臺前,臉色比隔離區的合金更加冰冷。她關閉了“最終凈化協議”的界面,但那份沉重的抉擇并未消失,只是被暫時擱置,化作心頭更深的陰霾。她看著屏幕上三個艙室的實時畫面:
零的生命維持艙內,維生液恢復了相對平穩的流動,但后背灰黑中透紫的侵蝕能量在猩紅枷鎖的壓制下依舊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牽動著危險的紅光。他的生命體征被強行拉回了臨界線之上,卻脆弱得如同蛛絲。
赫卡蒂的隔離單元內,能量讀數回落到基線,死寂重新籠罩。眉心的灰色印記黯淡無光,仿佛從未亮起。只有最精密的深層掃描才能探測到,在她意識的最底層,那代表“鑰匙”的幽藍光點,似乎比之前…更“凝實”了一絲?
而卓婭…夜鶯的目光落在那個靠著墻壁、如同失去靈魂的空殼般的辛迪加之王身上。她身上沒有物理束縛,但那猩紅的烙印和無形的精神牢籠,比任何鎖鏈都要沉重。她是這個扭曲三角中最不穩定的一環,是風暴的中心,也是…目前維系著那詭異平衡的唯一支點。代價,是她持續承受著烙印共鳴帶來的痛苦和深淵記憶的折磨。
“夜鶯副官。”一名穿著菲羅斯集團標志性銀灰色制服、氣質精干的男性代理人,不知何時已恭敬地站在監控室門口,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算計。“切爾西伯爵的‘沙龍’將在明晚舉行。她特意囑咐,務必邀請到…辛迪加的‘狂骨’女士。伯爵說,她那里有卓婭女士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安寧’,以及…關于她弟妹過往的…‘獨家信息’。”
夜鶯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切爾西!在這個MBCC最虛弱、烙印三角最不穩定的時刻!她像一條聞到血腥味的毒蛇,精準地伸出了獠牙!安寧?獨家信息?這無疑是針對卓婭精神軟肋最致命的誘餌!而邀請卓婭離開S區,離開這個用痛苦維系的平衡點…后果不堪設想!
“卓婭女士正在接受深度治療,不宜離開MBCC。”夜鶯的聲音冷硬如鐵,試圖做最后的抵抗。
代理人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早已預料到她的回答。他優雅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閃爍著柔和白光的菱形水晶徽章——上庭最高監察機構的徽記!
“夜鶯副官,”代理人的聲音依舊恭敬,卻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壓迫力,“這是上庭‘協調管理部’簽發的特別通行許可。基于MBCC近期在辛迪加行動的‘重大損失’及內部‘不穩定因素’的評估,上庭認為,卓婭·羅曼諾娃女士作為關鍵涉事方及潛在‘安全風險’,其監管權需要…重新評估。菲羅斯集團作為狄斯城重要的合作伙伴,擁有完善的‘特殊人才康復設施’及安保力量,愿意暫時承擔這一‘社會責任’。伯爵的邀請,也是基于此‘協調’精神。”他將徽章向前遞了遞,光芒刺眼,“您…不會讓伯爵和上庭失望的,對嗎?”
夜鶯的手指在控制臺邊緣捏得發白,指節失去血色。上庭!菲羅斯!他們聯手了!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要將最危險的“狂骨”從MBCC的牢籠里,移送到另一個更華麗的囚籠!而MBCC,在零昏迷、內部力量因深淵危機而嚴重受損的情況下,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強行拒絕?等于給上庭和菲羅斯徹底接管MBCC的借口!
監控屏幕上,卓婭似乎被門口的對話吸引,空洞的眼神緩緩聚焦,落在了那個代理人身上,落在了那枚刺眼的上庭徽章上。冰藍色的瞳孔深處,一絲微弱的、如同死灰復燃般的波動閃過——關于弟妹的“獨家信息”…
“我需要…考慮。”夜鶯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試圖拖延時間。
“當然,您有十分鐘。”代理人依舊微笑,彬彬有禮地退后一步,如同耐心的獵人,“伯爵的懸浮車,已在停機坪等候。希望卓婭女士…能喜歡伯爵為她準備的禮服。”他意有所指地補充道。
十分鐘!夜鶯感覺自己的神經繃緊到了極限!她的目光掃過屏幕:零依舊在生死線上掙扎,赫卡蒂死寂如同定時炸彈,而卓婭…她看著卓婭眼中那被“獨家信息”點燃的微弱星火,心知肚明,這道誘餌,對此刻精神脆弱、被痛苦和執念折磨的卓婭來說,是無法抗拒的!
她猛地轉身,快步走向卓婭所在的隔離區。守衛打開厚重的合金門,夜鶯走了進去。
卓婭依舊靠著墻壁坐著,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睛看向夜鶯,里面沒有了暴怒,只有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
“你聽到了。”夜鶯的聲音干澀,沒有任何修飾,“切爾西伯爵的邀請,上庭的強制通行令。他們…要帶走你。理由是監管權轉移和安全評估。”她頓了頓,艱難地補充,“她聲稱…有關于列昂尼德和娜塔莎的…獨家信息。”
卓婭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那絲希冀瞬間被巨大的痛苦和更深的執念吞噬!列昂尼德…娜塔莎…真相!這是支撐她在這痛苦牢籠里沒有徹底瘋掉的唯一支柱!
“我…去。”卓婭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她掙扎著,用盡力氣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動作牽扯到后背的傷口,讓她眉頭緊蹙,但她站得筆直,如同傷痕累累卻永不彎折的狂骨。“帶路。”
“卓婭!”夜鶯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氣急促,“這是陷阱!切爾西的目的是什么誰也不知道!你離開了這里,烙印的平衡…”她看向零的維持艙方向,未盡之言不言而喻。
卓婭的目光也順著夜鶯的視線,落在了零的生命維持艙上。隔著厚重的玻璃和維生液,零蒼白脆弱的身影模糊不清。烙印的聯系讓她清晰地感受到零體內那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猩紅枷鎖,以及那灰紫侵蝕帶來的冰冷刺痛。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混雜著恨意、被強行鏈接的屈辱,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源自烙印深處的、微弱的牽絆——在她眼底一閃而逝。
但很快,這絲情緒就被更強大的執念淹沒。
“他的死活…關我屁事!”卓婭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刻意偽裝的殘忍,“至于平衡…呵,這該死的牢籠,毀了更好!”她不再看夜鶯,拖著疲憊而疼痛的身體,一步步走向隔離區的出口,走向那個代理人等候的方向。“帶路。去拿…屬于我的東西。”
夜鶯看著卓婭決絕的背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無力地垂下。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無論是上庭的強權,菲羅斯的誘惑,還是卓婭心中那焚毀一切的執念。
MBCC頂層的專用停機坪,冰冷的夜風呼嘯。一架流線型、鑲嵌著菲羅斯紫水晶家徽、如同藝術品般的豪華懸浮梭車靜靜停泊。車旁,站著數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灰衣護衛,顯然都是禁閉者或頂尖改造戰士。
切爾西伯爵并未親自前來。但她的代理人恭敬地為卓婭拉開了后座的車門。車內,燈光柔和,真皮座椅散發著淡淡的冷香。一套折疊整齊、面料考究的黑色禮服放在座位上。
卓婭面無表情,甚至沒有看那套禮服一眼。她彎腰準備上車。
“等等。”夜鶯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她快步走到車邊,無視了代理人警告的眼神,將一個紐扣大小的銀色裝置塞進卓婭手中。那裝置極其冰涼,表面光滑,沒有任何標識。
“生命體征追蹤兼緊急信號發射器。”夜鶯的聲音壓得極低,語速極快,只有卓婭能聽到,“植入皮下,伯爵的掃描發現不了。如果…如果你需要回來,或者…遇到無法抵抗的危險…”她深深地看了卓婭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沉重,“激活它。MBCC…會盡力。”
卓婭低頭看著掌心那冰冷的銀色紐扣,冰藍色的瞳孔中沒有任何波瀾。她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手指微微蜷曲,將那枚紐扣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沒有再看夜鶯,也沒有看身后那座如同鋼鐵墳墓般的MBCC主樓,徑直彎腰坐進了懸浮車柔軟得令人不適的座椅中。
車門無聲滑上,隔絕了外面呼嘯的冷風和夜鶯擔憂的目光。
懸浮梭車引擎發出低沉的嗡鳴,平穩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狄斯城鉛灰色、霓虹閃爍的夜空之中,朝著菲羅斯集團的核心區域——那座被稱為“黃金鳥籠”的摩天大廈飛去。
夜鶯站在空曠的停機坪上,夜風吹起她一絲不茍的發梢。她抬頭望著懸浮車消失的方向,又低頭看向個人終端上MBCC主系統的界面。在卓婭離開MBCC能量屏障范圍的瞬間,系統發出了極其微弱的警報——烙印鏈接的信號強度,出現了明顯的、持續的衰減!
與此同時,S級隔離區內:
*零的生命維持艙內,維生液突然劇烈波動了一下!他后背那灰紫色的侵蝕能量如同受到刺激,猛地活躍起來,沖擊著猩紅枷鎖的壓制,屏幕上代表枷鎖穩定性的曲線瞬間下跌!零在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赫卡蒂隔離單元內,一直死寂的能量讀數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個極其短暫的尖峰!她眉心的灰色印記,極其微弱地閃爍了零點一秒,快得如同錯覺。一直平穩的深層意識掃描中,那個代表“鑰匙”的幽藍光點,似乎…極其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黃金鳥籠的囚徒已然上路。
猩紅的枷鎖在侵蝕中愈發黯淡。
深淵的鑰匙在死寂中悄然悸動。
烙印三角,因一角的強行抽離,開始了無聲的崩解。
菲羅斯的鍍金囚籠里,等待著卓婭的究竟是殘酷的真相,還是更加精致的謊言與折磨?
零能否在烙印衰減和侵蝕加劇的雙重打擊下熬過這一夜?
赫卡蒂那微弱的“跳動”,又預示著“鑰匙”怎樣的變化?
夜鶯手中那枚冰冷的信號器,最終會帶來希望,還是…引爆更大災難的導火索?
狄斯城的夜空下,黃金的陷阱已然張開,而深淵的陰影,在MBCC的寂靜深處,無聲地蔓延。平衡被打破,風暴正在看不見的地方積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