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烙印微光
書名: 枷鎖與狂骨:辛迪加的玫瑰作者名: 煙鬼叔叔本章字數: 4732字更新時間: 2025-08-13 23:53:21
MBCC地下深層,S級隔離醫療區。冰冷的白色光線取代了辛迪加污濁的雨水,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到刺鼻。這里是MBCC最核心、防御最嚴密的醫療區域,此刻卻籠罩在一種比深淵更壓抑的沉寂之中。
卓婭躺在中央最大的醫療艙內,如同沉睡的兇獸被暫時拔去了利爪。她后背那道深可見骨、邊緣泛著紫黑色的恐怖傷口,在先進的生物凝膠和強效抑制劑的覆蓋下,暫時停止了惡化,但猙獰的痕跡依舊觸目驚心。復雜的生命維持管線連接著她的身體,屏幕上跳動的數據雖然虛弱,卻還算平穩。她蒼白的臉上,那雙總是燃燒著冰藍怒焰的眼睛緊閉著,長睫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陰影,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零站在醫療艙的強化玻璃外。他同樣經過了緊急處理,換上了干凈的黑色制服,遮掩了身上其他細小的傷口,但后背那處被灰黑色氣息侵蝕的傷口,在強效醫療噴霧和自身猩紅枷鎖的壓制下,依舊傳來陣陣隱痛和冰冷的麻癢感。夜鶯剛剛向他匯報完初步的戰場清理結果:銹蝕碼頭徹底淪為禁區,污染嚴重;軍團勢力因失去首領而陷入混亂;灰燼教團殘余被肅清,但核心秘密依舊成謎。
夜鶯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隔離在隔壁觀察室內的身影,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局長,關于赫卡蒂…她的生理指標極其紊亂,體內檢測到多種未知的高強度狂厄能量反應,強度遠超記錄的任何禁閉者。精神波動…更是如同風暴中的亂流。S級收容協議已啟動,但…”
零的目光并未從卓婭沉睡的臉上移開,只是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夜鶯繼續。暗紅的瞳孔深處,是凍結的寒潭。
“但她似乎…很‘平靜’。”夜鶯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和不安,“沒有攻擊性,沒有失控跡象,只是…在‘觀察’。而且,她似乎能…吸收隔離室內的低濃度狂厄污染,就像…進食一樣。”她將一份實時監控畫面投射到零面前的屏幕上。
畫面中,赫卡蒂安靜地坐在隔離室中央的椅子上,依舊穿著那件寬大的MBCC制服。她低著頭,銀灰色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雙幽藍色的瞳孔,卻透過發絲的縫隙,清晰地映在屏幕上——空洞、死寂,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監控探頭的紅光。在她身體周圍,空氣中彌漫的、極其微弱的狂厄能量粒子,正如同被無形漩渦吸引般,緩緩地、持續地匯入她的體內。她的狀態數據劇烈波動,但她的姿態,卻透出一種詭異的、非人的平靜。
零看著屏幕上那雙眼睛,赫卡蒂最后那句冰冷的意念仿佛又在腦海中回響:“它…在我…里面…深淵…在…看著…”
“鑰匙…”零無聲地低語,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玻璃。是指她體內吞噬的那些東西?還是…她本身?深淵的“眼睛”,是通過她在窺視這個世界嗎?這平靜,是暴風雨前的死寂,還是…某種更可怕的蛻變?
“夜鶯,”零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赫卡蒂的隔離等級提到最高。沒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包括精神探測。所有能量波動數據,加密歸檔,列為‘深淵回響’級絕密。另外…”他頓了頓,目光終于從卓婭身上移開,轉向夜鶯,“調配資源,優先治療卓婭。她的‘狂骨’體質是唯一能對抗深淵侵蝕的樣本,不能讓她死。”
“是,局長。”夜鶯立刻應道,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那您背上的…”
“暫時無礙。”零打斷了她,語氣不容置疑。那灰黑色的氣息如同附骨之蛆,在猩紅枷鎖的壓制下緩慢但頑強地侵蝕著,帶來持續的冰冷痛楚和精神上的沉重負擔。但他不能示弱,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夜鶯不再多言,敬禮后轉身離開,去執行命令。觀察室外,只剩下零一人,隔著兩層厚重的玻璃,面對著兩個陷入不同“沉睡”的、極度危險的存在。
時間在冰冷的燈光下無聲流淌。
零的目光重新落回卓婭身上。醫療艙內柔和的燈光勾勒著她蒼白而凌厲的側臉輪廓。沒有了醒時的暴怒和野性,沉睡中的她,竟顯出一種近乎脆弱的疲憊。零的指尖隔著玻璃,無意識地描繪著她眉宇間那道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曾舒展的刻痕。他想起了辛迪加初遇時她碾碎暴徒的狂暴,想起了實驗室里她瀕臨崩潰的脆弱,想起了深淵墜落時她抓住赫卡蒂的決絕,更想起了…在MBCC崩塌的瞬間,她撲向祭壇的身影,以及…在深淵黑暗中,她撞開自己、后背被撕裂時那聲壓抑的悶哼…
一種極其陌生的、混雜著煩躁、困惑和…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悸動,在他冰冷的胸腔中悄然滋生。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強行將這不合時宜的情緒碾碎。她是容器,是武器,是辛迪加的狂骨,僅此而已。他救她,是為了對抗深淵,是為了MBCC的利益。
就在這時——
“嘀嘀嘀——!!!”
隔壁赫卡蒂隔離室的監控警報毫無征兆地尖銳響起!打破了死寂!
零瞬間轉頭!暗紅的瞳孔銳利如刀!
只見監控畫面中,一直低著頭的赫卡蒂,猛地抬起了頭!她那雙幽藍色的瞳孔,不再是空洞的死寂,而是如同燃燒般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光芒中,無數細小的、扭曲的灰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轉!一股冰冷、混亂、充滿了無盡低語的精神波動,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穿透了隔離室的層層防護,沖擊著整個醫療區!
“警告!S-01收容目標精神污染指數突破閾值!深淵同化反應加劇!隔離屏障能量過載!”刺耳的電子警報音瘋狂響起!
零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是在赫卡蒂隔離室的外間控制臺前!夜鶯和其他守衛也如臨大敵地沖了進來!
“壓制!啟動最高精神干擾頻率!”零厲聲命令,猩紅的瞳孔死死盯著觀察窗內。
隔離室內,赫卡蒂的身體懸浮了起來!銀灰色的發絲無風自動,寬大的制服獵獵作響!她周身環繞著濃郁的、幾乎化為實質的幽藍與灰黑交織的能量風暴!風暴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哭泣的、嘶吼的怨靈虛影!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燃燒著符文光芒的眼睛,卻緩緩轉動,穿透了強化玻璃,精準地、冰冷地“看”向了外間的——零!
“吼——!!!”
一聲非人的、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混亂的尖嘯,并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中炸響!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刺入大腦!守衛們瞬間抱著頭痛苦地跪倒在地,夜鶯也臉色煞白,強忍著劇痛操作控制臺!
零悶哼一聲,暗紅的瞳孔中猩光大盛!強大的精神壁壘瞬間構筑,硬生生抗住了這波精神沖擊!但他也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和刺痛!赫卡蒂此刻爆發的精神污染,比深淵低語更加混亂、更加具有攻擊性!
“干擾頻率無效!能量輸出被…被吸收了!”夜鶯的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屏幕上顯示,隔離室注入的高頻精神干擾能量,如同泥牛入海,被赫卡蒂周身那幽藍灰黑的能量風暴瞬間吞噬殆盡!
赫卡蒂懸浮的身體開始緩緩轉向,那雙燃燒著符文、倒映著無數怨靈的眼睛,依舊死死鎖定著零!她緩緩抬起了手,纖細的指尖指向零的方向!
嗡——!!!
一股更加凝練、更加冰冷的幽藍能量束,無視了隔離屏障的物理阻隔(仿佛屏障在她面前形同虛設),如同來自深淵的審判之矛,帶著刺穿靈魂的尖嘯,直刺零的眉心!
這一擊,蘊含著被吞噬的深淵存在的怨毒,夾雜著赫卡蒂自身的痛苦與混亂,更帶著一種…對零身上那猩紅枷鎖之力的本能排斥和毀滅欲望!
零瞳孔驟縮!體內殘余的猩紅枷鎖之力瞬間沸騰!他雙手交叉于身前,猩紅的光芒凝聚成一面厚重的菱形光盾!
轟——!!!
幽藍能量束狠狠撞在猩紅光盾上!爆發出沉悶的巨響和刺眼欲盲的能量光芒!整個外間控制室劇烈搖晃!屏幕爆裂!儀器火花四濺!
零腳下的合金地面瞬間龜裂!他身體劇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光盾劇烈波動,上面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那幽藍能量中蘊含的混亂意志和深淵侵蝕力,正瘋狂地沖擊著他的精神防線,試圖瓦解他的意志!
“呃啊——!”零咬緊牙關,暗紅的瞳孔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他不能退!一旦他的防線崩潰,這失控的、被深淵污染的赫卡蒂,將成為整個MBCC、乃至狄斯城的災難!他瘋狂地壓榨著體內每一絲力量,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光盾!
就在這僵持的剎那!
“卓婭…姐姐…”
一個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消散的、帶著無盡依戀和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風中殘燭,極其突兀地穿透了赫卡蒂那狂暴混亂的精神風暴,直接傳遞到了零的腦海中!
是赫卡蒂!是她自己的聲音!雖然微弱到極致,卻無比清晰!
零猛地一震!這聲音…是她在呼喚卓婭?在深淵的污染和混亂的核心深處,屬于“赫卡蒂”本身的意識,竟然還殘存著一絲微光?!
這個發現如同閃電般劈開了零心中的迷霧!他抵抗的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妙的凝滯!猩紅光盾上的裂痕瞬間擴大!
就在零的光盾即將崩潰的瞬間!
砰!!!
一聲巨響從卓婭的醫療艙方向傳來!不是爆炸,而是某種堅硬物體被巨力撞擊的聲音!
零和夜鶯猛地轉頭!
只見卓婭醫療艙的強化玻璃,從內部被硬生生撞出了一個蛛網狀的裂紋中心點!一只覆蓋著醫療凝膠、卻依舊能看出骨節分明、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手掌,正按在那裂紋的中心!
醫療艙內,原本昏迷的卓婭,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不再有深淵殘留的混亂,也沒有了往日的狂暴怒火,而是如同被寒冰覆蓋的火山,冰冷、銳利、燃燒著一種沉淀到極致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她的目光穿透破碎的玻璃,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精準地鎖定了隔壁隔離室內懸浮的、正在攻擊零的赫卡蒂!
更奇異的是,在卓婭睜眼的瞬間,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精神世界中,那道連接著卓婭的、強行烙下的猩紅印記,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猛地爆發出灼熱的共鳴!一股源自卓婭靈魂深處的、不屈的狂骨意志,通過這烙印的聯系,如同洶涌的洪流,強行灌入了零瀕臨崩潰的防線!
轟——!!!
零手中那瀕臨破碎的猩紅光盾,在注入這股狂暴而堅韌的意志洪流后,瞬間光芒大盛!盾面上那些蛛網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強行彌合!甚至反向迸發出一股強大的、帶著狂骨特性的猩紅沖擊波!
轟隆!!!
幽藍的能量束被這股融合了猩紅枷鎖與不滅狂骨的沖擊波硬生生震碎、倒卷而回!
“呃!”懸浮在隔離室內的赫卡蒂發出一聲悶哼,身體被震得向后飄飛,重重撞在強化玻璃內壁上!她周身狂暴的能量風暴出現了明顯的紊亂和潰散跡象!那雙燃燒著符文的幽藍瞳孔中,混亂與怨毒的光芒劇烈波動,一絲極其微弱的、屬于赫卡蒂本身的茫然和痛苦,如同溺水者般掙扎著浮現!
卓婭的手依舊按在醫療艙破碎的玻璃上,冰藍色的瞳孔死死盯著隔壁,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后背的劇痛,但她眼中的殺意和冰冷,卻如同萬年不化的玄冰。
零緩緩放下手臂,猩紅光盾消散。他抹去嘴角的血跡,暗紅的瞳孔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和凝重。他看著醫療艙內如同蘇醒兇獸般的卓婭,又看向隔離室內能量紊亂、眼神掙扎的赫卡蒂。
烙印…共鳴了?卓婭的意志…竟然能通過他留下的枷鎖烙印,反過來強化他的力量?甚至…干擾了被深淵侵蝕的赫卡蒂?
這完全超出了他對枷鎖之力的認知!這烙印,究竟成了連接彼此的枷鎖…還是…某種更復雜、更危險的紐帶?
赫卡蒂緩緩從玻璃內壁上滑落,跌坐在隔離室冰冷的地面上。她周身狂暴的能量風暴緩緩平息,幽藍的光芒黯淡下去,那些流轉的灰色符文也隱沒不見。她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埋了進去,銀灰色的發絲微微顫抖。只有那雙重新變得空洞的幽藍瞳孔,透過發絲的縫隙,茫然地、帶著一絲殘留的驚恐,望向卓婭醫療艙的方向,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仿佛在重復著那個破碎的稱呼:
“…姐…姐…”
夜鶯和守衛們驚魂未定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重傷蘇醒的辛迪加之王隔著玻璃對失控的夢魘少女釋放出冰冷殺意;失控的少女在殺意下崩潰退縮,流露出脆弱的依戀;而他們邪魅冷酷的局長,則站在兩人之間,眼神復雜難明,后背的傷口在制服下隱隱滲出暗紅的血跡。
S級醫療區的警報聲依舊在尖銳地鳴響,但空氣卻陷入了更加詭異和緊繃的死寂。烙印的微光在三人之間無聲閃爍,深淵的陰影并未散去,反而以另一種更復雜、更糾纏的方式,纏繞在了猩紅枷鎖與不滅狂骨之上。未來的道路,在破碎的玻璃和冰冷的凝視中,變得愈發撲朔迷離。
卓婭為何突然蘇醒?她對赫卡蒂的冰冷殺意從何而來?烙印共鳴的真相是什么?赫卡蒂體內“鑰匙”的狀態如何?零后背的侵蝕是否因剛才的對抗而惡化?這脆弱而詭異的三角平衡,又將如何打破?辛迪加的狂骨、MBCC的枷鎖、深淵的鑰匙…命運之線在醫療區的白光下,糾纏成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