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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重合的烙印

  • 若風過境
  • 已不是曾經的少年
  • 2645字
  • 2025-08-19 10:17:13

消毒間的冰冷空氣如同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顧沉舟的胸口。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鏡面映出他蒼白如紙的臉和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翻涌著驚濤駭浪的黑眸。他緩緩卷起左臂的襯衫袖口,動作僵硬得如同生銹的齒輪。

手腕上,深紫色的淤痕清晰可見。幾道新月形的指甲印深深嵌入皮肉,邊緣帶著細微的破皮血點。最觸目驚心的,是淤痕中央那片不規則的、邊緣銳利的深紫色印記——那形狀,與他記憶中那片從燃燒窗欞上斷裂的金屬窗鉤輪廓……分毫不差!

這不是巧合。這是林疏月靈魂深處那場毀滅性爆炸在他身上留下的、無法磨滅的物理烙印!是她絕望抓握時,無意識地將記憶中的恐懼與創傷,具象化地刻在了他的血肉之上!

一股混雜著劇痛、荒謬與某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他猛地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試圖用力量驅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然而,手腕的劇痛卻更加鮮明地提醒著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那柄光刀,那新生的葉瓣,她崩潰的尖叫,以及她抓住他時,那穿透防護服、直達靈魂的絕望力量。

他需要……確認!確認那片葉子!確認那柄光刀!確認這該死的、無法理解的對應關系!

顧沉舟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私人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在他身后無聲閉合,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他沒有開燈,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勾勒出室內冰冷的輪廓。他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手指因急切而微微顫抖,迅速打開了那個深藏于暗格中的檀木盒。

水晶防護板被小心翼翼地移開。那片焦黑碳化、葉脈卻奇跡般清晰完整的銀杏葉標本,靜靜地躺在絲絨襯墊上。歲月與烈火在它身上留下了永恒的傷痕。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平板,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調出了蘇蔓剛剛發送過來的、被系統自動備份的緊急照片——VIP3病房內,那柄懸浮的光刀虛影,以及刀尖上那兩片完全舒展、脈絡清晰、散發著寧靜金光的銀杏葉瓣!

他將平板屏幕的光線調到最亮,屏住呼吸,將平板屏幕,小心翼翼地、精準地……覆蓋在了那片焦黑的銀杏葉標本之上!

嗡——!

仿佛有一道無聲的驚雷,在顧沉舟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透過水晶防護板和屏幕的玻璃層,在平板屏幕柔和的光線下,那兩片由純粹光絲構成的、懸浮在病房半空中的銀杏葉瓣的虛擬影像……與下方那片真實的、焦黑碳化的銀杏葉標本的葉脈紋理……完美地、嚴絲合縫地重合在了一起!

每一條主脈的走向!每一根分叉的角度!甚至葉緣細微的鋸齒起伏!都如同最精密的模具倒映出的鏡像!沒有絲毫偏差!沒有半點錯位!

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這根本不是什么映射!

這柄由神秘力量凝聚的光刀!它刀尖的葉瓣……就是這片焦黑銀杏葉的……完美復刻!或者說,是這片葉子在更高維度上的……能量投影!是它承載的、被焚毀的過去,在當下時空的……顯影!

顧沉舟的手指死死扣住桌沿,指關節因用力而泛出慘白。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而灼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他一直珍藏著這片葉子,視之為母親存在過的唯一證明,視之為那段慘烈過往的冰冷墓碑!他從未想過,這片葉子本身……竟然蘊藏著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竟然能以這種方式……與林疏月(林曦)的靈魂產生如此深刻的共鳴!

它守護她!它重塑她!它……回應她靈魂深處的烙印!

而這一切……都源于……那片葉子!源于他的母親!源于那場為了拯救林曦(林疏月)而發生的犧牲!

一股前所未有的、極其復雜的情緒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他內心那堵由冰冷理性筑起的高墻!震驚!困惑!一種被命運愚弄的荒謬感!一種對未知力量的敬畏!一種……遲來的、被強行撕開的、對林疏月(林曦)所承受痛苦的……鈍痛感!

他猛地松開扣緊桌沿的手,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他踉蹌后退一步,跌坐在寬大的皮椅里。冰冷的皮革觸感透過襯衫傳來,卻無法冷卻他內心翻騰的烈焰。

他閉上眼。黑暗中,林疏月那雙被金色光芒映照的、充滿恐懼與絕望的眼睛,她手腕上洇透紗布的暗紅,她無聲嘶喊“冷”字時顫抖的唇形……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瘋狂閃現!最后定格在……她抓住他手腕時,那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絕望而用力的瞬間!

手腕的淤痕再次傳來清晰的刺痛。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隔著空氣,極其輕柔地、近乎顫抖地,撫摸著平板屏幕上那兩片寧靜舒展的光之葉瓣。那溫潤的金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屏幕,帶著一種奇異的暖意,輕輕熨帖著他被冰封了太久的心湖。

就在這時!

“顧總!”周嶼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通過內線電話響起,打破了辦公室的死寂,“蘇蔓小姐……她情緒非常激動!她堅持要立刻見您!她說……她拍到了……神跡!是關于林小姐病房里那……那東西的!”

顧沉舟猛地睜開眼!眼底的驚濤駭浪瞬間被強行壓下,重新覆蓋上一層冰冷的寒霜。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毫無波瀾的冰冷:“讓她在會客室等。”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卻再也無法照亮他內心的深淵。他低頭,再次看向自己的手腕,看向那片深紫色的窗鉤烙印。

然后,他緩緩抬起左手,解開了右手腕上那塊一直佩戴的、表盤極簡的銀制腕表。

表帶被解開。冰冷的金屬表盤內側,那行被他摩挲過無數次、早已刻入靈魂的刻字——“L 2010.9.15”——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清晰地顯露出來。

他的指尖,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誠的鄭重,輕輕撫過那個“L”字母的刻痕。

L……林曦?林疏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平板屏幕上那兩片寧靜的金色葉瓣。

葉瓣的脈絡……那獨一無二的走向……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沿著葉瓣上一條清晰的主脈緩緩滑過……

突然!他的動作猛地頓住!瞳孔驟然收縮!

那條主脈的末端走向……那個細微的、如同筆鋒回勾的轉折點……竟然……與表盤內側那個“L”字母刻痕的最后一筆收尾……完全重合!

分毫不差!

轟——!!!

顧沉舟的大腦一片空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這……這怎么可能?!

他珍藏的銀杏葉葉脈,與林疏月靈魂印記(光刀葉瓣)完美重合!

光刀葉瓣的葉脈,竟然又與他腕表上刻著母親忌日和“L”字母的刻痕……完美重合!

這三者!這片葉子!這柄光刀!這塊腕表!它們之間……被一種無形的、超越時空的……葉脈密碼……緊密地、無法分割地連接在了一起!

連接著母親的犧牲!連接著林曦(林疏月)的創傷!也連接著……他顧沉舟!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那塊冰冷的腕表在他掌心硌得生疼!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巨大震撼與某種宿命般沉重感的洪流,徹底淹沒了他!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顧總,蘇蔓小姐到了。”周嶼的聲音傳來。

顧沉舟緩緩轉過身。窗外的流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陰影。他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已被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冰冷漩渦。

“讓她進來。”他的聲音,如同淬過寒冰的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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