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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殘響與風痕

霧氣,像一張巨大的、濡濕的灰色宣紙,包裹著整座沉睡的霧城。凌晨三點的古建園區,沉寂得只剩下一種聲音——不,對林疏月來說,那甚至算不上聲音,更像一種震動,一種悶在厚棉被里的、持續不斷的低鳴。那是城市呼吸的殘響,穿過她左耳受損的鼓膜,只留下模糊的震感。

她從吱呀作響的老木板床上坐起身,動作很輕,怕驚擾了這座已過百歲的“白月閣”。指尖熟練地摸到枕下的助聽器外殼,冰冷的金屬質感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她沒有立刻戴上,只是將它握在手心。黑暗里,聽覺的屏障反而讓她獲得了異樣的敏銳。右耳捕捉到的細微震動來源,似乎不在外面,而是來自閣樓下方——園區管理處存放圖紙檔案的地方。啪嗒。

像書本重重合攏,又像什么重物落地。不尋常。

這個時間,檔案室不該有人。一種近乎本能的警惕攥住了林疏月的心。作為這座民國氣象臺舊址修復項目的負責人,圖紙就是建筑的命脈。她迅速套上米白色的亞麻工作服,抓起桌上那把泛著油潤光澤的銀杏木柄刻刀——那是父親留下的遺物,刀柄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是她童年的印記——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濃霧鉆過窗欞的縫隙,流淌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讓檔案室門口那束從門縫里溢出的微光顯得格外突兀。里面有人!林疏月屏住呼吸,側身貼著冰冷的墻面,用那只還能聽清的右耳捕捉里面的動靜。

“……值錢的就這幾張老圖紙,快收好!”一個刻意壓低的陌生男聲,沙啞而急切。

“慌什么!這破地方除了些爛紙還有什么?”另一個聲音透著不耐煩,伴隨著紙張嘩啦啦翻動的聲音。

“你懂個屁!這原稿是孤本……外面那個新來的小丫頭片子看得緊著呢!”小丫頭片子?指的大概是她。

林疏月心中警鈴大作。那些圖紙不僅是修復的依據,更是歷史的一部分。一股混雜著責任感和莫名憤怒的血氣直沖頭頂。她不能等。深吸一口氣,她猛地推開門!

“住手!”清冷的聲音在空曠的資料室驟然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門內兩個正在用手機燈光翻找圖紙的蒙面黑影顯然被嚇了一跳。其中一個矮個子的反應極快,抓起身旁一摞圖紙就朝門口的林疏月甩過來!紙頁像刀片一樣凌空飛射。

林疏月下意識側身護住頭臉,同時朝裝有最珍貴設計手稿的壁柜沖去!那是幾代匠人心血的凝聚。她只跑了兩步,腳下猛地被地上散落的藍圖冊絆住,身體失控地向前撲倒!混亂中,她的左手重重拍向旁邊一個擺滿測繪工具的架子,試圖穩住自己。

“嘩啦——!”玻璃碎裂聲尖銳地響起,瞬間刺破凌晨的寂靜。林疏月左腕一陣鉆心劇痛,冰冷的液體混合著鐵銹般的腥氣瞬間彌漫開來。她低頭,只見一截測量用的細長玻璃瓶在她腕邊碎裂,鋒利的邊緣割開了工作服袖子,深深嵌入皮肉,鮮血正汩汩涌出,迅速染紅了袖口和掉落在地面的一張老建筑平面圖。

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沒讓自己發出呼痛聲。右手還緊緊攥著那把銀杏木刻刀,刀尖下意識指向那兩個黑影,身體卻因失力和疼痛而微微顫抖。圖紙散落一地,像被踐踏的羽翼。

就在這時,一道沉冷的、毫無波瀾的聲音從門口的濃霧中穿透進來,帶著冰錐般的寒意,仿佛能凝結空氣中的水珠:“精彩。文物保護者自毀現場?”林疏月循聲猛地扭頭。

濃霧中,一個高瘦挺拔的身影緩緩步出黑暗。廊燈昏黃的光線吝嗇地勾勒出他的輪廓:深色高定大衣筆挺得沒有一絲褶皺,肩線鋒利如刃,黑發打理得一絲不茍,露出的下頷線條冷峻,緊繃著。

夜色和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此刻正毫無溫度地注視著屋內狼藉的一切——尤其是她染血的左手和指向竊賊的刀尖,以及散落滿地的圖紙。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她的傷口,而是掃過地上那張沾了血的珍貴手稿,眉心幾不可察地一蹙,像是在評估一件被打碎的古董的價值。

他身后站著兩名穿著園區安保制服的人,但此刻都微低著頭,顯然這男人才是主導。“顧先生……”其中一個保安囁嚅著,似乎想解釋。“通知警局,保護現場。”被稱作顧先生的男人打斷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他往前走了一步,停在林疏月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冰冷的審視幾乎凝成實質。“看來這場‘內部糾紛’導致的損失,比幾個竊賊能造成的要大得多。”他冰冷的語調像碎冰渣子刮過玻璃,字字清晰,“林小姐,解釋?”他準確地說出了她的姓。

林疏月心頭一凜。左腕的疼痛伴隨著巨大的屈辱感洶涌而來。什么叫“內部糾紛”?在他眼里,她這個奮起阻止盜竊的人,反而成了毀壞文物的兇手?甚至可能是自導自演的賊?“我不是!”血液流失帶來的眩暈感和那冰冷的指控幾乎讓她站不住。她試圖說話,聲音卻因疼痛和激憤而干澀顫抖,吐字也變得有些模糊(這在對方聽來更顯可疑),“是他們…偷……”“她胡說!”那個矮個子竊賊突然指著林疏月大叫,“是她!東西是她砸的!我們是想攔住她!”顧沉舟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冰冷地流轉了一下,最后定格在林疏月煞白的臉上,唇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毫無溫度的弧度。

“呵。”他發出一個單音節。就在這時,左耳失聰帶來的一片混沌世界中,只有一種持續的“嗡鳴”作為背景音的林疏月,右耳敏感地捕捉到了身邊一絲極其微弱、但頻率奇異的機械運作聲。滋滋…咔嗒…來源,似乎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左手腕——那只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沉穩金屬光澤的腕表。那聲音非常微弱,幾不可聞,混雜在竊賊的辯解和警笛初鳴的尖嘯聲里,卻像一根細針,瞬間刺破了她因失血而混亂的意識。

緊接著,一縷極淡、極清冽的木質香氣——雪松?還是某種焚香?——穿透了血腥氣和紙張的霉味,隨著他剛才走近的步伐,短暫地拂過她的鼻尖,隨即被濃重的霧氣壓了下去。她下意識地抬眼,目光第一次穿透霧氣和昏暗,落在他的手腕上。表盤設計異常簡潔,幾乎沒有多余裝飾,在深色袖口下若隱若現。看不清細節,但那冰涼的質感和剛才那絲不易察覺的機械音,讓她心底莫名地顫了一下。

警笛聲由遠及近,尖銳的聲音徹底打破了凌晨的死寂。園區管理處的負責人也滿頭大汗地跑來了。一片混亂中,林疏月被匆忙趕到的救護人員扶住。暈眩感一陣強過一陣,她最后模糊聽到的,是那個顧姓男人對負責人交代的最后一句話,聲音依舊是平靜無波,卻像判詞一樣砸在她心頭:“封鎖白月閣。所有圖紙,包括她‘保護’下來的…即刻封存移交備份。項目暫停待查。”冰冷徹骨。

手腕的劇痛幾乎麻木,但某種更深的東西,像針扎一樣留在心里。她試圖再看他一眼,視線卻已模糊,只能捕捉到他挺直的背影融進越來越濃的灰色霧氣里,如同一個堅硬而冰冷的符號,帶著那片雪松氣息和腕表的微弱低鳴。他出現得如同迷霧本身,帶著凜冽的寒風,瞬間攪亂了她的守護和堅持。這就是顧沉舟給林疏月的第一印象——一個闖入者,一個審判者,一片無聲的寒流。而他的腕間,還藏著一個她未能看清、卻已開始撥動命運的冰冷秘密。

風,穿過破敗的窗欞,卷著幾片被踐踏的圖紙殘頁,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白月閣沉入更深的寂靜,只留下血的痕跡和懸而未決的謎題。風過境的剎那,傷痕已悄然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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