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靈山圣境。

九品功德金蓮之上，如來佛祖正欲開口宣講妙法，忽地雙眉一跳，那洞悉三界的慧眼驟然射向靈山之基！

“轟——！”

一聲不似來自三界之內的巨響，竟從靈山的最深處炸開！非是雷鳴，而是某種“根基”被強行撼動的崩裂之聲！

頃刻間，梵音化作哀鳴，佛光亂顫！

整座由無量信仰與功德澆筑的圣山劇烈搖晃，大雄寶殿的琉璃瓦簌簌而下，蓮池翻涌，無數聽道的佛陀菩薩驚駭起身，滿臉的難以置信。

“何方大能，親臨我靈山！”

如來話音未落，觀音菩薩已狼狽不堪地沖入大殿，發髻散亂，寶相莊嚴盡失，尖聲道：“佛祖！大事不……”

她的話被一聲更恐怖的巨響打斷。

“咔嚓——！”

籠罩靈山的護山大陣，那號稱“圣人之下萬法不侵”的金色光幕，如同一面被巨錘砸中的鏡子，蛛網般的裂痕瞬間布滿，而后在滿天神佛驚恐的目光中，轟然爆碎成億萬點金光！

陣破，兩道身影于破碎的金光中如入無人之境。

為首的，仙風道骨，面目被一層大道混沌遮蔽，看不真切。

身后，跟著一個攥緊了拳頭，眼眶通紅的猴子，正是孫悟空。

菩提祖師背著手，帶著孫悟空，一步步走向大雄寶殿。

“大膽！”

“何方妖孽，敢闖靈山！”

守在殿前的八大金剛怒目圓睜，齊聲爆喝，金剛杵卷起無邊佛光，結成法印，鎮壓而來。

菩提祖師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自鼻腔中，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

“哼。”

一字出，言出法隨。

那氣勢洶洶沖上來的八大金剛，連同他們卷起的漫天佛光，在這一瞬間，全部凝固。

他們保持著前沖怒喝的姿勢，臉上還帶著猙獰的表情，就這么化作了八尊活靈活現的雕塑，杵在原地，動彈不得。

“結羅漢大陣！”

殿內，十八羅漢見狀，心頭大駭，立刻飛身而出，各站方位，結成一座佛光沖天的羅漢大陣。

降龍、伏虎二位尊者為陣眼，十八股佛力合一，化作一尊怒目金剛的巨大法相，佛光幾乎要將蒼穹染成金色。

孫悟空看得心臟狂跳。他記得清清楚楚，當年在取經路上，他曾如何低三下四地去求那降龍伏虎，對方又是何等高傲地“出手相助”。

而現在…

菩提祖師終于停步，看了那金剛法相一眼，眼神里沒有輕蔑，只有一片漠然。

他甚至沒有揮袖，只是輕輕抬了一下眼皮。

那座足以困殺大羅金仙的羅漢大陣，如同泡影瞬間潰散。

十八羅漢如遭雷噬，齊齊噴出一口金色的佛血，萎靡在地，眼中只剩下被徹底摧毀了道心的恐懼。

一股灼熱的暖流沖上孫悟空的眼眶，五百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大雄寶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高坐蓮臺的如來佛祖，面色終于變了。

他停止了講法，那雙洞悉三界的慧眼此刻充滿了凝重。

他沉聲開口，聲音響徹整個靈山。

“道友何故闖我靈山，傷我門人？”

菩提祖師領著孫悟空，已經走到了大雄寶殿的門口。

他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傳入西天每一個佛陀菩薩的耳中。

“我徒兒，在你這西行路上，當牛做馬，降妖除魔，受盡了委屈。”

“如今，更是被你佛門選定的一個凡僧，像趕一條野狗一樣趕走。”

“如來，貧道今日前來，只為向你討個說法。”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

孫悟空……是他的徒弟？

這怎么可能！

他不是天地生成的石猴嗎？何來的師尊？

如來佛祖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徒兒？”

他下意識地掐指推算，想要窺探這道人的來歷跟腳。

然而，手指剛動，他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天機一片混沌！

眼前之人的所有因果，都被無上大力所遮蔽，根本無從算起。

如來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算不出來！

這三界之內，能讓他都算不出來歷的，只有那幾位高高在上，早已不問世事，與天道同壽的……圣人！

眼前這人，是一尊真正的圣人！

菩提祖師看著如來變幻的臉色，語氣依舊平淡，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冰冷。

“看來，說法你給不了。”

“那，貧道便自己來取！”

話音未落，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那象征佛門至高無上威嚴的大雄寶殿，輕輕一點。

“嗤啦——”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那堅不可摧的大雄寶殿殿頂，竟直接被撕開了一道漆黑的裂痕。

裂痕從殿頂中央蔓延開來，漆黑深邃，仿佛將整個靈山的天都撕開了一道口子。

“第一，貧道當年允他入劫，是為磨礪道心，不是讓你們拿來當墊腳石，成就爾等的氣運。”

“第二，這西行之路，他不想走了，誰也逼他不得。”

“第三……”

他頓了頓，目光穿透大殿，直視著如來那張僵硬的臉。

把你那套度化眾生的說辭收起來。

今日，要么你佛門給個交代，要么，貧道親自幫你這靈山……度個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