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花瓣的瞬間,阿力聽見自己脊椎里“咔”地響了一聲。
不是錯覺。那道藏在皮下的龍鱗紋路猛地?zé)饋恚袷怯腥送穷^縫里灌了熔鐵。一層半透明的龜甲虛影從后頸蔓延至肩胛,貼著皮膚一閃而過。
花開了。
黑心花瓣緩緩展開,甜腥味像針一樣扎進鼻腔。下一秒,頭頂鋼架傳來密集的“沙沙”聲,幾十條蛛絲從穹頂垂落,拳頭大小的輻射蛛順著絲線滑下,背上發(fā)光的囊體忽明忽暗,像壞掉的信號燈。
阿力一把掐斷花莖,攥進掌心。
剛轉(zhuǎn)身,蛛群噴出酸液。他旋起龜甲盾,氣流卷著銹渣和碎石形成旋風(fēng),把酸霧吹向側(cè)壁。金屬墻皮“滋啦”作響,腐蝕出一片蜂窩狀的坑洞,通道被炸開一道豁口。
“走!”他低吼。
沒人回應(yīng)。
他知道石頭和小雅還沒撤出來。那張草圖上畫的“核心區(qū)”不是終點,而是陷阱的中心。他咬牙沖進側(cè)廊,左眼豎瞳收縮成線,視野里浮現(xiàn)出熱源軌跡——前方拐角,一道粗壯的手臂拖著昏迷的人影,正踉蹌前行。
是石頭。
他右臂腫得像氣球,皮膚發(fā)紫,肌肉扭曲凸起,明顯被蛛毒侵蝕。小雅被他背在身后,臉色青灰,胸口幾乎看不到起伏。阿力沖過去,一把抓住石頭的手臂。
劇痛順著手掌竄上來。
石頭悶哼一聲,牙關(guān)咬得咯咯響。阿力只覺得那痛感像電流,順著指尖沖進脊椎,后頸龍鱗紋劇烈發(fā)燙,體內(nèi)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自動運轉(zhuǎn)起來。他沒想吸收什么,可周圍的變異因子就像聞到腥味的魚群,瘋狂往他骨頭縫里鉆。
毒素被反向抽走,石頭的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腫。
“謝了……”石頭喘著粗氣,把小雅遞過去,“她撐不了十分鐘。”
阿力接過小雅,她無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就在接觸的剎那,空氣里響起一聲極輕的“嗡”——像是兩根繃緊的琴弦同時震了一下。
龜甲虛影再次浮現(xiàn),這次不是單點,而是以他為中心,擴散成半球形力場,罩住三人。蛛群撲上來,觸須剛碰力場邊緣,瞬間碳化,像燒焦的電線皮一樣掉落。
“這玩意兒還能蹭熱點?”石頭咧嘴,疼得直抽氣,“共享buff是吧?下次記得充會員。”
阿力沒笑。他能感覺到,這力場不穩(wěn),像信號差的Wi-Fi,一卡一卡的。小雅的生命體征還在往下掉,他必須帶她出去。
他背起小雅,石頭拖著傷臂斷后,沖向主通道。頭頂?shù)妮椛渲朐絹碓蕉啵桓铱拷觥>驮谒麄兗磳_出核心區(qū)時,通風(fēng)管“哐”地炸開,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趙虎。
等離子切割刃劈下,藍光劃破空氣。力場“咔”地裂開一道縫,蛛群趁機涌入,酸液潑在石頭腿上,燙出一串焦痕。
阿力橫盾格擋,沖擊力震得他后退三步,腳底在金屬地上犁出兩道溝。趙虎站在高處,脖頸七道血痕在昏光下泛著油光,右手義肢緩緩收起切割刃,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密封管——里面裝著那株月蝕草。
“搶得挺快。”趙虎冷笑,“可惜,白跑一趟。”
阿力瞳孔一縮。
“你以為她救你?”趙虎捏著草藥晃了晃,“她救的是‘實驗體’身份——你吞的蛋,是我父親放的餌。”
話音未落,他抬手一拋。燃燒的信號彈砸在反應(yīng)爐控制臺上,紅光瞬間亮起,警報聲撕破寂靜。
“自毀程序啟動,三分鐘倒計時。”機械女聲冰冷播報,“核心熔毀,輻射云釋放。”
趙虎躍上高架,身影消失在通風(fēng)井口。
“草!”石頭一拳砸地,“他早在這兒等著!”
阿力沒動。他盯著趙虎消失的方向,左眼豎瞳金光暴漲,后頸龍鱗紋燙得像要燒穿皮膚。他不是沒想過這草藥會出事,但他沒想到趙虎連小雅的命都能算進去。
“走不動了。”石頭靠在墻邊,右臂又開始發(fā)紫,“你帶她走,我斷后。”
“閉嘴。”阿力把小雅綁到背上,轉(zhuǎn)身將石頭一把扛起,“兩個都得活著出去。”
他沖向出口,力場在身后搖搖欲墜。通道兩側(cè)的金屬墻開始發(fā)紅,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地下爬出來。
高溫輻射云從裂縫中升騰,像煮沸的瀝青。阿力用龜甲盾撞開一道合金閘門,門后是熔融的金屬流,熱浪撲面,戰(zhàn)斗服邊緣開始卷曲。
他把石頭推進通風(fēng)井,“爬!”
自己背著小雅,一頭沖進輻射云。
熱浪像刀子刮過背部,龍鱗紋第一次傳來撕裂感。他咬牙悶哼,皮膚下那道紋路竟出現(xiàn)細微裂痕,像是瓷器上的冰裂紋。可就在這痛到極致的瞬間,一股更狂暴的力量從脊椎炸開——骨骼密度提升,肌肉纖維重組,速度暴漲。
他一拳轟向前方封鎖通道的合金閘門。
“轟!”
門框扭曲,閘門向內(nèi)塌陷。他沖出去,滾落在外區(qū)冷卻池邊,背上的戰(zhàn)斗服燒得只剩骨架,皮膚焦黑,但呼吸還在。
小雅還抓著他的手腕,微弱的脈搏貼著他皮膚跳動。
石頭從通風(fēng)井跳下來,看見他后背的裂痕,臉色變了:“你這紋……好像壞了?”
阿力沒答。他摸了摸后頸,裂痕還在,但熱度沒降。相反,那股力量比之前更沉,更穩(wěn),像壓了塊千斤鐵。
他抬頭,廢棄工廠在身后崩塌,火光沖天。趙虎的蹤跡消失在夜霧中,月蝕草被奪,小雅的命全系在他這一口氣上。
他站起身,把小雅重新背好。
“走。”他說。
石頭愣了下:“去哪?”
阿力盯著遠處鐵穹城的輪廓,左眼金光未散。
“他不是說,我吞的蛋是他父親放的餌?”他扯了扯嘴角,“那我得去會會這位‘岳父大人’。”
石頭翻了個白眼:“你管這叫會?你這是要掀桌。”
阿力邁步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后頸裂痕滲出血絲,可那血滴落地,竟在焦土上燒出一個個微型龍鱗印記。
他沒回頭。
身后,工廠最后一根鋼架轟然倒塌,砸進熔池,濺起的火光映亮他脊背上的裂紋——那紋路深處,有某種東西正在緩緩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