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空餉

劉整臉色大變：“賢弟莫非是賈相派來拿我的？”歐陽瀟瀟搖搖頭說道：“賈相確有此意，但我并非來拿大哥，而是怕大哥走錯路。”

劉整嘆了一口氣，說道：“賢弟，你不明白大宋官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沒錯，愚兄我有虛報軍需，也有吃空餉，但我沒有克扣底下弟兄的軍餉，我‘貪墨’的這些也不是為了我劉整一個人！你看看哥哥這宅邸，可有幾件值錢的物事？”

歐陽瀟瀟四下打量，看府邸雖然談不上寒酸，但只是中規(guī)中矩，比起他到過的呂大帥府簡直有天壤之別，問道：“那是為何？”

劉整仰頭飲了一杯，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案上：“我大宋朝自太祖皇帝伊始就重文輕武，后澶淵之盟之后多年無戰(zhàn)事。直到與西夏交戰(zhàn)，才發(fā)現(xiàn)戰(zhàn)斗力極其低下。質(zhì)量不夠就數(shù)量來湊，開始瘋狂擴(kuò)充軍隊。而隨著朝政混亂，政治腐敗，吃空餉開始盛行。西軍當(dāng)年要跟西夏作戰(zhàn)，算好的，也不過七成實(shí)兵。而江南地區(qū)，有的甚至只有一兩成實(shí)兵。吃空餉，已經(jīng)是朝野上下公開的秘密。

既然是公開的秘密，朝廷給的俸祿也就不足，如果誰不吃空餉誰的部隊就養(yǎng)不起兵。岳武穆當(dāng)年‘餓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也是吃了空餉才能保證士兵的供給，不然就算他治兵再嚴(yán)，士兵都要餓死了，還能不擄掠嗎？愚兄虛報軍資、吃空餉只是為了軍隊開支有著落，但卻沒有中飽私囊，更沒有喝兵血！”

歐陽聽了沉默不語，他沒想到這吃空餉竟然在大宋是“約定俗成”，更沒想到連岳飛這樣身無余財?shù)那辶畼?biāo)桿也吃空餉。沒什么政治經(jīng)驗(yàn)的他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只得說道：“那大哥何不向上司分辯？”

“我的頂頭上司一個是呂文德，另一個是俞興。兩人一直壓制我的功勞，這次就是企圖利用‘打算法’來收拾我。前幾日，俞興先派人前來‘打算軍前錢糧’，接著要以軍事召我，我知道他沒安好心，就以軍情為由不肯前去，聽說他已經(jīng)派人去皇上那里告我去了。”劉整憤然說道。

歐陽急切地問道：“那大哥有何打算？”

劉整嘆了口氣，一抱拳：“還能如何，我準(zhǔn)備上書皇上陳明是非，只望皇上圣明，能分辨其中曲折。”

歐陽略一沉吟，說道：“大哥，我觀賈相似乎并非奸惡之輩，對我多少有一點(diǎn)欣賞之意。不如這樣，大哥修書一封，我去臨安先面呈賈相。如若賈相不理會，我自設(shè)法呈與皇上。”

“賢弟肯親往臨安，愚兄求之不得，那愚兄這就去寫一封奏折。”劉整大喜過望。

“且慢，也不急在這一時。非是小弟不肯信任大哥，實(shí)在是此事關(guān)系國家安危，我必須要親自考察大哥所言是否屬實(shí)，望大哥諒解。”歐陽躬身致歉。

“為國家計，理當(dāng)如此。”劉整略有些尷尬，轉(zhuǎn)而笑道。“既然賢弟要盤亙幾日，那今日我們不談國事，一醉方休！”

“謹(jǐn)遵兄命！”

兩人繼續(xù)喝酒，歐陽忽然想起一事，起身從包袱里拿出一瓶燒酒，說道：“大哥請嘗嘗此酒，上次樊城事急沒帶此酒，后來襄陽大勝后一別也是匆匆，一直想請大哥品鑒。”

劉整嘗了一口，大聲贊道：“男子漢當(dāng)飲此酒，此酒之烈，天下無雙。賢弟此酒從何而來。”

歐陽微笑道：“此家傳秘方釀制。我見瀘州城酒坊甚多，大哥不如收買幾間，小弟將方法呈上，亦可以此填補(bǔ)軍需。”

劉整有點(diǎn)不以為然：“此酒獨(dú)特是獨(dú)特，在軍中應(yīng)該有糙漢子愛喝，但此酒易醉定不敢在軍中暢飲，而尋常官宦百姓之家，恐喝不慣此酒。”

“此酒呢，在于新奇，時尚是需要引導(dǎo)的。”歐陽也不管對方懂不懂啥叫“時尚”，高深莫測地說道，“只需大哥與達(dá)官貴人交際之時每次都拿出此酒，大哥是瀘州第一貴人，其他人肯定以喝此酒為榮，形成風(fēng)尚，大哥再開始賣酒就容易得多了。”

劉整聽得有理，連連點(diǎn)頭，不過他對經(jīng)商還是沒什么把握。

“更重要的是，此酒可做外傷圣藥，任何金創(chuàng)之傷，用此酒清創(chuàng)，雖然疼痛萬分，但可以大幅度防止?jié)€。現(xiàn)襄陽軍中，都用此物，療效甚佳。”

前面的話劉整還沒太大興趣，此話一出他可就迫不及待想知道配方了。

歐陽壓了壓手，示意自己還有話說，又掏出小瓶的大蒜素，詳細(xì)給他講解了如何制作，有何功效。劉整大喜，說道：“賢弟學(xué)究天人，此等妙方定可挽回我諸多軍士性命，愚兄先謝過了。”說罷莊重地躬身作揖。

次日，劉整喚來工匠與釀酒師，歐陽瀟瀟將蒸餾器制造及釀酒、大蒜素制作的方法都一一講解，還繪制了圖紙。日后，瀘州老窖揚(yáng)名天下便自此而始。

三日后，歐陽瀟瀟如約與郭襄會面，郭襄已將軍中虛實(shí)摸得一清二楚。果然劉整官聲甚好，并無中飽私囊的嫌疑，顯然他所說的確是實(shí)情。

當(dāng)日歐陽就找到劉整辭行，劉整手書了奏折交予他，并遞過一籠信鴿，說道：“賢弟此去臨安路途遙遠(yuǎn)，中途若有難事可飛鴿傳書。到了臨安面圣之后，無論成敗也請速速傳書于我。不然若等賢弟歸來，愚兄恐怕已經(jīng)成了階下之囚了。”

歐陽接過鴿籠，問道：“如若俞興急切來拿你，兄將如何？”

劉整“哼”了一聲：“俞興那點(diǎn)能耐，沒有朝廷圣旨，他定然不敢。我劉整可不是岳武穆，能任他拿捏，到時候擁兵自保，他也奈何我不得。”

歐陽面露憂色，說道：“大哥自保自然無可厚非，我只希望無論何種情況，切莫投了蒙古人。你我終須是漢人，如若事情真的不如意，大哥就算下了獄，小弟就算舍了性命也會救大哥出來。到時候咱倆笑傲江湖，也不見得比當(dāng)官差。”

劉整面有怒意：“賢弟怎的如此看待愚兄，你放心吧，愚兄乃是堂堂漢人，斷不會率軍降了蒙古韃子！”

歐陽不再言語，拱手告別，匯合郭襄一起前往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