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30，天還是灰蒙蒙的。

謝墟縮在公寓里那張又硬又小的沙發上，感覺才剛睡著，就被陸昭野一腳踹醒了。

“起來，跟我去第四區干活。”

謝墟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沒地方去，是個身無分文又沒身份的窮光蛋，得自己養活自己。

簡單收拾好，二人上了懸浮列車。

車廂里，擠滿了同樣穿著防護服的工人。謝墟聞著空氣中劣質輻射中和劑的刺鼻味道，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把這個喝了，能扛輻射。”

陸昭野塞給他一支熒光綠的液體。

謝墟嘗了一口，差點吐出來。

“咳咳…這什么？”

陸昭野面不改色。

“鋸齒獸膽汁里面有抗輻射成分，混合工業解毒劑后，我管它叫綠魔鬼，一支能頂三支輻射中和劑。”

謝墟：……

我看你更像魔鬼。

當列車到站時，百米外的裂谷中，隱約傳來異獸的嘶吼。

作為天穹星最危險的區域，第四區地形極端，橫貫著一條巨大的深淵裂谷，垃圾處理廠和回收站，就建在裂谷的邊緣。

“主管，我帶個新人過來。”

“新人？”

監工打量了謝墟一眼。

其實也沒啥好打量，防護服加上防輻射頭盔，根本看不見樣子。

他拿出基因掃描儀，屏幕上顯示“混合”二字。

“喲，還是個混血…0443，你從哪撿的貴族垃圾？”

“我遠房表弟，不會說話被扔出來了。”

“行吧，編號1179，以后跟著0443一起，負責C區的分揀。”

陸昭野帶著謝墟來到C區。

五臺巨型磁力分揀機正在運作，她簡單說了流程，便開始工作。

流水線上，謝墟很快發現了陸昭野的“副業”。

她拆卸報廢機甲的手法行云流水，每當監工轉身，就有零件消失在她掌心。那里藏著個改裝的量子空間，雖然只有1立方米，但足夠藏下不少元件。

“別愣著，一起撿啊！”

謝墟將一塊能量轉換器遞給她。

剛要說話，一陣劇痛突然從脊椎竄上大腦。他的視野開始泛紅，耳邊響起嗡鳴聲，基因改造的后遺癥提前發作了。

陸昭野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謝墟，低聲問道。

“怎么回事？能撐到下班嗎？”

謝墟冷汗直流，搖了搖頭。

“我…需要基因穩定劑…”

陸昭野愣了愣，那種藥劑是用來修復基因缺陷的，只在實驗室和黑市有貨，價格高昂，專供高等公民使用。

她快速塞給他一支綠魔鬼。

“再喝一支，多少有點用，我去黑市，你先到醫療艙躺著。”

第四區的防護服不達標，大部分人扛不住這里的輻射，每天有一次去醫療艙的機會。

謝墟咬緊牙，抓住她的手腕。

“我跟你一起…幫你避開防護網。”

陸昭野也不墨跡，跑去請假。

監工的不滿，她隔著頭盔都能感覺到。

“第一天就請假，不合適吧？”

“我表弟還不適應，帶他回去調理下，明天保證不掉鏈子。”

陸昭野是C區干的最久的員工，手腳麻利，且從不出錯，監工不想和她交惡。

“行吧，下不為例。”

兩小時后，陸昭野出現在第七區的地下黑市。

她戴著偷來的身份芯片，偽裝成藥劑商的小弟，一路直奔藥劑專賣店的保險柜，像幽靈一樣摸進了后倉。

謝墟已經黑進安保系統，耳機里傳來他虛弱的聲音。

“警報解除，但只有三分鐘。”

“夠了。”

然而，當陸昭野撬開第三層保險柜時，突然對上柜子里的機械義眼，是一只攻擊型賽博猞猁。

謝墟精神渙散，給黑漏了。

“昭野，快跑！”

陸昭野暗罵一聲，抄起兩盒藥劑就跑，身后傳來粒子槍的充能聲。

千鈞一發之際，她手中運起罡氣，一掌拍碎地板，躍入了下水道，洶涌而來的爆炸氣浪，直接推著她飛出去好遠…

等陸昭野回到公寓，謝墟正躺在老式醫療艙里抽搐，瞳孔開始擴散，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電路狀紋路。

這是基因鏈斷裂的標志。

“謝墟！我不準你死！”

陸昭野捏開他的嘴灌入藥劑。

“喝下去！”

片刻后，謝墟的呼吸終于平穩。

他睜開眼，抱歉地看向渾身是血的陸昭野。

“對不起，又讓你受傷…”

“閉嘴！”

陸昭野把剩下的藥劑扔給他，總共一盒零9支，夠喝好一陣兒了。

“下次有病提前說，耽擱我賺錢！”

“好，你放心…”

“我放心個屁！”

陸昭野一陣氣悶，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兩人第一次去黑市的場景。

……

星歷190年，3177星。

地下黑市建在一艘貨運飛船的殘骸里，四周裝著感應器和自動炮臺。

謝墟掏出一個自制設備，小心地接在附近的電纜上。

“給我五分鐘…”

“額，這系統有點復雜…”

五分鐘后。

“有人來了，還要多久？”

“再三十秒…好了！”

隨著一聲輕微的“滴”響，遠處的自動炮臺指示燈由紅轉綠。

“系統癱瘓了，我們有十分鐘。”

“干得漂亮！”

里面比想象中熱鬧，各種攤位擠在貨艙兩側，販賣著武器、藥物等違禁品。

“分頭行動。你去搞營養劑，我去搞武器。十分鐘后在入口集合。”

謝墟來不及反對，陸昭野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個霸王…”

他只好硬著頭皮，朝食品區摸去。

過了一會兒，陸昭野正在武器區琢磨拿哪把好，食品區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靠，該不會是謝墟那個倒霉蛋吧？

陸昭野立刻朝那個方向趕去。

只見謝·倒霉蛋·墟，果然被兩個彪形大漢按在地上，其中一個正舉著掃描儀對準他。

“這小子身上有高等公民基因！”

“發財了！這種貨色能賣一萬星幣！”

擁有高等基因的低等公民，有兩種用途：一是訓練成“改造武器”，二是送到實驗室與其他生物結合，培育出更高階的生物體。

周圍人看謝墟的目光都炙熱了不少，這可是金餑餑啊！

陸昭野的眼神也深了深。

父親的基因決定孩子的基因，那就是說，謝墟的父親是高等公民。

那他怎么會流落到3177這顆垃圾星？

“唔…放開我！”

陸昭野的思緒被謝墟的聲音拉回，見守衛準備給謝墟注射鎮靜劑，她出手了。

一塊金屬碎片精準射中了守衛的頸動脈，守衛當場斃命。陸昭野一把奪過脈沖槍，抵住了另一個守衛的下巴。

“放了他，否則打穿你的腦袋。”

守衛僵住了，慢慢松開謝墟。圍觀的人也紛紛后退，生怕被卷入沖突。

“小鬼，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陸昭野冷笑一聲，瞬間調轉槍口，朝天花板開了一槍。

碎片和灰塵簌簌落下，人群頓時大亂，她拉起謝墟就往外沖，身后傳來怒吼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二人狼狽逃回垃圾場的集裝箱，唯一的收獲，是謝墟拼命保住的一盒營養劑。

“下次還是我去偷東西吧。”

8歲的謝墟既心虛又愧疚。

“好，那我做后勤，掩護你…”

怕陸昭野不信，他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

“我辦事，你放心。”

……

此時，謝墟身上的紋路正在慢慢消退，眼睛也不再充血，只是那一張臉，依舊慘白得不像活人。

如果再晚回來一步，他就死了…

陸昭野惡狠狠地盯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你辦事，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