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驛站的硬板床上，顧明聽著隔壁母親均勻的呼吸聲，心里暖烘烘的。以前總覺得母親只是個柔弱的婦人，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竟藏著這么多本事。

“隱藏的民間高手啊……”顧明喃喃自語，嘴角忍不住上揚。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亮了行囊里那本被顧明搶救回來的《奔雷拳》譜。他摸出拳譜，指尖劃過父親圈注的字跡，忽然覺得前路的迷霧散了不少。

有母親在，有這身本事在，就算到了青都府，就算要面對更多風雨，他也不怕。

畢竟，他現在可是有“姐姐”罩著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換上粗布衣裳的“姐弟倆”趕著馬車繼續上路。顧明揚鞭時，內力不經意間流露，驚得馬兒打了個響鼻。

“慢點，別暴露了?！蹦赣H在車里提醒道。

“知道啦，老姐?！鳖櫭餍χ鴳?，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輕松。

······

經過半天的趕路，母子兩人總算是趕在落日閉城之前來到了青都。

只見前方突然出現一道灰黑色的巨墻，像條蟄伏的巨龍橫亙在天地間。

顧明勒住韁繩，仰頭望去時，脖子都快仰酸了，青都的城墻竟有十余丈高，磚石縫里長滿青苔，卻掩不住那股歷經歲月沉淀的恢宏氣勢。

墻頂的箭樓鱗次櫛比，玄色旗幟上繡著“漢城青都”四字，在晚風里獵獵作響。

“這就是青都啊……”母親掀開車簾，眼里滿是驚嘆。

她這輩子最遠只到過青云縣臨近的幾個縣，哪里見過這般壯闊的城郭。

城門下的通道足能并排走四輛馬車，兩個身著鐵甲的士兵拄著長戟站在兩側，甲片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顧明目光一掃，心頭微動，這兩人站姿沉穩，呼吸間帶著節律，竟是九品武者！尋常城門守衛都是些普通兵卒，青都果然不同凡響。

更惹眼的是通道旁的涼棚，一個敞著衣襟的中年漢子正坐在竹椅上喝茶，腰間掛著塊“巡城尉”的腰牌。

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每一個入城者，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停下。”

左側的士兵上前一步，長戟在地上頓出“當”的一聲，

“入城何事？可有傳書？”

顧明則是敏銳的發現，左右有著不少人進入，但為何只攔下了自己？

再仔細一觀察，原來如此?？磥碓谇喽?，規矩是相反的，他們不怕普通人為非作歹，所以那些沒有入品的尋常百姓反而可以輕松進入。

自己一身內力，進城反而需要個理由。

母親正想開口說“探親”，顧明卻悄悄按住她的手，翻身下車徑直走向涼棚。

他從懷里摸出個沉甸甸的布包，往巡城尉桌上一放，銀子碰撞的脆響格外清晰。

“一點心意，孝敬大人?！?

“小的跟姐姐是來城里留宿的，家里最近遭遇旱災，是來青都過渡一段時間的，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顧明笑得坦蕩，哪怕聲音聽著還有些青澀，但是在銀兩的加持下，巡城尉似乎也沒在意這些細節。

他眼皮都沒抬，指尖掂量著布包的厚度，突然“嗤”地笑了：

“倒是個懂事的。”

他抬眼看向顧明，目光在他身上停頓片刻，突然微微一凝，

“八品武者？”

“略懂些粗淺功夫?！?

顧明不動聲色地收斂氣息，但八品武者的底蘊哪是說藏就能藏的？巡城尉常年跟三教九流打交道，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巡城尉放下茶碗，坐直了身子，眼里多了幾分認真，

“看你這年紀，最多二十出頭吧？哪家門派的？”

青都府的八品武者不算少，但二十歲出頭的八品，要么是大宗門的內門弟子，要么普通人中天賦異稟的奇才。

這少年出手闊綽，行事老練，顯然不是普通江湖人。

顧明含糊道：“家傳的本事，算不上門派?！?

巡城尉也不追問，這種江湖秘辛問了反而討嫌。

他揮了揮手，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不少：

“進去吧。青都不比鄉下，規矩多，少惹事?！?

他頓了頓，補充道，

“看你是塊好料子，有空可以去城西的演武場轉轉，那里常有人切磋?！?

“謝大人提點?！?

顧明拱手道謝，轉身趕著馬車穿過城門。

車輪碾過城門下的石板路，發出空洞的回響。

顧明回頭望了眼那道巨墻，只見夕陽正將城墻染成金紅，巡城尉的身影被拉得很長，還在低頭喝茶。

“沒想到這么順利?！?

母親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剛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葉家的人，直接說咱們是來拜宗門的也不是不行?！?

顧明笑著揚了揚鞭子，

“不過這青都的水，比咱們想的要深。我看那城門尉，喝茶時，手摸茶冷無氣，扶至嘴中滾燙，內力渾厚到能夠瞬間蒸發高溫。

至少得有六品了....城里的高手怕是不少?！?

馬車駛入城內，喧囂聲陡然涌來。

街道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酒肆里傳出猜拳聲，貨郎的吆喝此起彼伏，穿綢戴緞的公子哥騎著高頭大馬從旁經過，馬蹄濺起的泥水差點濺到車簾上。

“慢點趕，別撞到人?！蹦赣H連忙提醒。

顧明放慢車速，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街景。這里的建筑比青云縣氣派得多，連路邊的攤販都穿著體面，偶爾還能看到腰間佩劍的武者走過，氣息個個不弱。

“先找個客棧住下?！?

顧明打定主意，

“明天再去打聽八極門是否真出了叛徒，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拿點賞金？”

母親點點頭，掀開一角車簾看著外面：“這城里的胭脂鋪可真多……”

顧明：“……娘，您這關注點是不是不太對？”

顧明笑著搖頭，駕著馬車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

原本想找家便宜客棧留宿，卻不料在青都這般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個下等房都要了一兩一晚!

著實又把顧明嚇到了，這也就是之前在青都府訓練時候過于自律，壓根沒出來外面看過，這回重返青都，倒顯得像個鄉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