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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國史
  • 馬植杰
  • 14字
  • 2025-08-13 15:46:50

第三章
官渡之戰與曹操統一北方

一、曹操的興起

(1)出身和初仕

曹操,字孟德,豫州沛國譙縣(今安徽亳縣)人,生于漢桓帝永壽元年(155年)。他祖父曹騰是一個很有權勢的大宦官,曾做中常侍、大長秋,封費亭侯。騰在宮中服事達三十余年,前后經安、順、沖、質、桓五帝。如前所述,東漢后期,中央政權的實際掌握者,很多時候都是宦官。曹騰的政治作風與一般宦官不同,他對官僚士大夫竭力拉攏。當時名士如虞放、邊韶、延固、張溫、張奐、堂谿典等都由于他的提攜而致位公卿[1]。因此,士大夫對他頗有好感,例如當種暠做到司徒后,對曹騰十分感激,他說:“今身為公,乃曹常侍力焉。”[2]騰養子嵩由于騰的庇蔭,歷任司隸校尉、大司農、大鴻臚等高級官吏。靈帝中平四年(187年),嵩以億元巨款買得三公之首的太尉。曹氏一門做高官、享厚祿的頗不乏人。所以曹操是出身于有人、有錢、有勢的大官僚家庭。

但曹嵩究竟是從哪家過繼來的呢?有的書說曹嵩是夏侯氏之子、夏侯惇的叔父。陳壽在《三國志》卷9《諸夏侯曹傳》中評說:“夏侯、曹氏世為婚姻,故惇、淵、仁、洪、休、尚、真等并以親舊肺腑,貴重于時。”有人以同姓不婚為理由,斷定嵩非出自夏侯氏。但從操對夏侯氏的重用情況看,操與夏侯氏絕非一般婚媾關系。夏侯氏既非操之母家,又非妻族,卻得操格外重用,待遇很特殊。清代學者潘眉說:“《陳志》于《帝紀》云:‘莫能審其生出本末’,于《列傳》則以諸夏侯、曹為一卷,顯以夏侯氏為宗室矣。”[3]其言頗能抓住問題的契機。《資治通鑒》胡三省注更明言:“曹氏,夏侯氏之出也。”[4]

曹操是曹嵩的長子,幼機警,有權術,喜任俠,行為放蕩,然而極為好學,博覽群書,特別嗜好兵法。曹操的文學武略,從小便打下了扎實的功底。

東漢時代,一般士人要想進入政界,除了依靠父祖庇蔭外,本人也要“交游士林”[5],以便互相賞識和援引。東漢宦官雖很跋扈,但宦官一般出身于非讀書仕宦的家庭,沒有雄厚的社會基礎,往往本人一死或失勢,其子孫親黨也跟著垮臺。曹騰子孫與此不同,不僅其子曹嵩一直在朝中做高官,其孫曹操也從幼就和官僚士大夫有密切的交往。

許多學者認為曹操由于是宦官之后,少時為士大夫所不齒,這是與事實不符的。操少時,官僚名士如橋玄、何颙、張邈、蔡邕等都和他關系密切。出身于四世五公家庭的袁紹是一個不輕易接待賓客、非海內知名不得相見的高貴公子,曹操少時也與他交往。可見曹操少時并沒有受到士大夫的排斥。反之,曹操少時的表現已經受到一些官僚名士的重視。如太尉橋玄曾對曹操說:“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6]名士何颙見到曹操,嘆曰:“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7]

當時一般公卿子弟做官非常容易,曹操二十歲,即被舉為孝廉,做侍衛皇帝的郎。接著又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那時東漢王朝腐敗已極,到處豪強橫行,欺壓貧民,目無法紀。曹操年輕氣銳,頗思有所改革,為百姓除殘害,為自己樹名譽。他一到洛陽北部尉衙門,便修繕四門,造五色棒,在每門左右各懸十余枚,有犯法者,不避豪強,都用棒打殺。一次,靈帝最寵愛的宦官蹇碩的叔父于夜間行走,也被用棒打殺。因此,豪強有所畏懼,不敢輕易犯法。而豪強及其幕后支持者都把曹操看作眼中釘,必欲拔去之而后快。但由于曹操也有靠山,他們無可奈何,只好改變手法,在靈帝面前夸獎曹操甚有吏能,于是外調為頓丘(今河南清豐縣西南)令,這時他二十三歲,不久,曹操又回朝為議郎。

曹操在議郎任內,曾因從妹夫?強侯宋奇被誅事,一度免官。由于曹操能明古學,不久復職。議郎不擔任實際政務,專門給皇帝提供意見,論列是非。當時朝政昏濁,奸邪充塞,皇帝為宦官、貴戚所包圍愚弄,不知下情。靈帝建寧元年(168年),皇后父大將軍竇武,太傅、名士陳蕃謀殺宦官,結果反被宦官所殺。曹操特為竇武、陳蕃上書申訴,指言“奸邪盈朝,善人壅塞”。靈帝不能采納。

光和五年(182年),靈帝下詔令三公舉奏州郡官吏無治績而為民蠹害者。三公傾邪,貪戀祿位,不敢得罪宦官,反而乘機收取賄賂,只把邊遠小郡一些清貧守法的地方官糾舉塞責。曹操對此甚為忿恨,上書斥責三公所舉,專回避貴戚。靈帝稍有感悟,責讓三府,把蒙冤被誣的地方官拜為議郎。此后政教日亂,豪猾益熾,多所陷害。操知不可匡救,遂不復獻言。

靈帝中平元年(184年)春,黃巾起義發生,曹操被任命為騎都尉,在鎮壓潁川黃巾軍的戰爭中,做了皇甫嵩、朱儁的幫兇。被提升為濟南國相,國有十幾個縣,長吏多阿附貴戚,贓污狼藉。以前國相不敢檢舉,曹操到任后,奏免了其中八縣長吏。于是豪強震怖,竄入他郡。另外,操在濟南還禁斷淫祀,堵塞浪費,濟南國在曹操治理下,政治有了一定程度的清明。

曹操在濟南為官時間較久,后來被征入朝。當時宦官當權,貴戚橫恣,曹操不能違道取容,屢屢干忤,也恐招致家禍,于是只做了議郎閑官。朝廷曾發表曹操任東郡太守,操不赴任,稱疾返鄉里,在譙縣城外建筑住室,春夏讀書,秋冬射獵,以自娛樂,養名待時。

曹操這時在政界已有相當聲望,他雖屏居鄉里,當冀州刺史王芬等圖謀廢靈帝,另立合肥侯時,曾征求操的意見,操以為廢立大事,不能輕率行動,嚴詞加以反對。芬等終以事泄被殺。

綜觀以上事實,可知在東漢地主統治集團中,曹操還是一個有作為、企圖改善吏治的人,就是對劉氏皇室,他也想維護匡救,只是東漢王朝已經從根腐爛,無可救藥了。

(2)占領兗州

獻帝初平二年(191年),當酸棗等地的討卓聯軍已經離散的時候,曹操還帶著千余人的部隊在河內寄居,沒有固定地盤。這時,黑山(今河南浚縣西北太行山區)起義軍于毒、白繞、眭固等部十余萬人攻入東郡,東郡太守王肱不能抵擋,曹操乃引兵進入東郡,在濮陽打敗了白繞農民軍,袁紹因表操為東郡太守,操以東武陽為郡城(今山東莘縣南)。

獻帝初平三年(192年)春,于毒等農民軍趁曹操引軍去頓丘的時候,進攻東武陽。曹操聞知,并不回軍援救東武陽,而西入山攻農民軍本屯,操手下諸將認為應先還救東武陽,操曰:“使賊聞我西而還,武陽自解也;不還,我能敗其本屯,虜不能拔武陽必矣。”[8]于是繼續西行。

果然,農民軍聽說本屯被攻,立即舍棄東武陽而歸,途中遭到曹操阻擊而致大敗。曹操又在內黃(今河南內黃西北)打敗了於夫羅的軍隊,于是東郡得以確保。

當年夏,青州黃巾號稱百萬,進入兗州,殺死刺史劉岱。濟北相鮑信等迎接曹操領兗州牧。操進兵擊黃巾軍于壽張(今山東東平南)東,黃巾軍奮勇抵抗,操初戰失敗,鮑信戰死。后操屢設詭計,黃巾軍受挫撤退,操追至濟北(今山東長清縣),黃巾軍被迫投降。《三國志》卷1《武帝紀》載:操“受降卒三十余萬,男女百余萬口,收其精銳者,號為青州兵”。以上幾句記述,常為史家所引用,故應予以探討。據《后漢書》卷74《袁紹傳》載,建安元年(196年)袁紹給獻帝上書有云:“黃巾十萬,焚燒青、兗”,袁紹這里所說的黃巾顯然即指以上自青入兗的黃巾,然而人數之差距卻為十萬比百萬,究竟哪個說法接近事實呢?我以為“青州黃巾眾百萬”的數字是太夸大了,由于史料出自官方,對交戰雙方人數,常把多者說得過多,少者說得過少。如《武帝紀》注引《魏書》就把同青州軍作戰的操軍說得過少,說操只“將步騎千余人”;還說其中舊兵少,新兵不習練;又說黃巾兵皆精悍,如此說來,青州黃巾人數既居于幾百倍的壓倒優勢,且兵又皆精悍,操縱善于用兵,寧能“數開示降路,遂設奇伏,晝夜會戰,戰輒禽獲”。據《三國志》卷11《國淵傳》所說“破賊文書舊以一為十”的慣例,以上“黃巾眾百萬”的數字至少有十倍的夸大。僅從《武帝紀》就不難看到一些令人不敢置信的數字,如載同時俱起兵討伐董卓的袁術及其他三個州六個郡長官,“眾各數萬”。在當時人民死傷離散的戰亂情況下,六個郡國的兵力竟各達數萬之多,是不合情實的。又如諸書皆云操在官渡戰役坑殺袁紹士眾八萬或七萬。裴松之以為“非其實錄”。我們看書,應具體觀察各種情況,不可根據片言只句,盲目相信書中數字。我以為青州黃巾軍的人數應以袁紹所說“十萬”為近是。至于操從青州黃巾中所挑選出來的所謂“精銳”者,在操軍中究起多大作用?我以為也不能估計過高。當興平元年(194年),呂布與操戰于濮陽時,布“先以騎犯青州兵,青州兵奔”,致使操軍陣亂,操本人幾被活捉,說明青州兵是操軍中的薄弱環節。據《三國志》卷17《于禁傳》記述:當操軍在宛受到降而復叛的張繡的突然襲擊而致潰敗時,青州兵乘亂劫人,被于禁加以制止。當官渡戰役時,于禁只帶領二千人“守延津以拒紹”。于禁為操手下五良將之一,所將士卒猶如此之少,青州兵自然不會更多,假若青州兵多于于禁所部,當青州兵在宛劫人時,于禁就不能那樣輕而易舉地“討之,數之以罪”了。當然,曹操吸收一些青州黃巾加入其軍隊,無疑會使其軍事力量有所增強,但并不能改變曹操軍事集團為地主武裝的事實。根據史書記載,操在起兵初期,除了其同族兄弟曹洪、曹仁、曹邵等領有家兵以外,其他地主武裝,如譙縣的許褚、中牟的任峻、鉅野的李典、任城的呂虔等,都率領宗族、部曲數千或數百家參加。所以說曹操的軍隊還是以地主武裝為骨干的。

操本人饒有雄圖,他并不以占有兗州為滿足。兗州為四戰之地,各軍閥對之亦虎視眈眈,所以一連串的戰爭隨之而來。初平四年(193年),南陽方面的軍閥袁術引兵進入州界,被操擊敗,逃奔揚州。

操父嵩于中平五年(188年)罷太尉官后,曾回譙縣,因躲避兵亂,移居徐州瑯邪郡。初平四年(193年),嵩又移家往兗州出發,嵩財物裝滿百余輛車,一路浩浩蕩蕩,行到泰山郡時,遭到徐州牧陶謙屬下將士搶劫,嵩及少子德遇害。于是操以報父仇為名,大興撻伐之師,接連攻下徐州十幾個縣城。陶謙退保郯縣城(今山東郯城),操攻之不克,轉而攻屠取慮(今江蘇睢寧縣西南)、睢陵(今江蘇睢寧縣)、夏丘(今安徽泗縣)等縣,“凡殺男女數十萬人,雞犬無余,泗水為之不流,自是五縣城保,無復行跡。初三輔遭李傕亂,百姓流移依謙者皆殲”[9]

興平元年(194年)二月,陶謙告急于青州刺史田楷,楷與平原相劉備來救,曹操軍食亦盡,乃引兵還。同年夏,操留荀彧、程昱守鄄城,自己再次率軍攻徐州,一直攻到東海郡,依舊大殺,所過殘破。當操瘋狂殺人之際,兗州發生了兵變,操部將陳宮與陳留太守張邈合謀,迎接屯兵河內的呂布入兗州,操聞,倉皇奔回。

這時兗州郡縣多響應呂布,只有鄄城(今山東鄄城北)、范(今山東梁山西北)、東阿(今山東陽谷東北五十里阿城鎮)三個縣城由于荀彧、程昱、夏侯惇、棗祗等竭力保守,未曾淪陷,使操歸來尚有立足之地。操一見程昱,就拉著他的手說:“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10]

呂布攻鄄城不能下,屯于濮陽(今河南濮陽南),操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東平,斷亢父(今山東濟寧市南)、泰山之道(此謂阻操由徐州還兗州之道),乘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11]遂進兵與布戰。

這次操與布爭奪兗州的戰爭是頗為激烈的:曹操首先于夜間襲破呂布屯于濮陽西的部隊,尚未退還,呂布親自率軍前來搏戰,自日出戰到日落,始各引退。

操又進軍濮陽,濮陽大姓田氏為反間,操得入城,特燒毀東門,以示必死,而無反意。但在城中戰斗,操被布擊敗,布騎兵遇操而不識,問:“曹操何在?”操指另一騎馬奔逃的人說:“乘黃馬走者是也。”[12]于是布騎舍操而追騎黃馬者,操乃得逃脫。這時東門的火還在燃燒,操突火而出,左手掌被燒。操回營,忍著傷痛,親自勞問軍士,以安人心。然后傳令趕制攻具,復進兵與布戰。雙方相持百余日,蝗蟲起,百姓大饑,布糧食亦盡,各自退軍。操還鄄城。布到乘氏(今山東巨野西),為縣中大姓李進所破,東屯山陽(今山東金鄉)。

這時袁紹使人說操攜家居鄴,其用意顯然是讓操去依靠他。操失兗州,軍食乏,心中也有投紹之意。程昱勸阻說:“兗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業可成也。愿將軍更慮之!”[13]操乃止。

戰爭和屠殺,帶來了人為的饑荒,這時谷一斛至五十余萬錢,人相食。曹操為了節省軍糧,只好遣退新募的吏兵。

興平二年(195年)春,曹操打敗呂布于定陶。夏,布又從東緡(今山東金鄉東北二十里)與陳宮將萬人來戰,時操兵多出收麥,營內留兵不足千人,營西有大堤,堤南樹木幽深,操設伏于內,及布軍至,先以少量士卒誘之使進,然后伏兵齊發,布軍大敗,布乘黑夜遁逃。操復攻拔定陶,分兵平諸縣。這時,徐州牧陶謙已死,劉備代領徐州,布乃往投備。于是曹操收復了兗州全部縣城。

(3)迎獻帝都許

興平二年(195年),河東與河內一帶將領楊奉、董承、韓暹、李樂、胡才、張楊等迎接獻帝東歸,經過難苦奔波,始到達河東。這時袁紹手下謀臣沮授向紹建議派兵迎接獻帝到鄴,然后挾天子討不從命。但遭到淳于瓊等人的反對,他們以為當今群雄并峙,各欲為帝,如迎得天子,每事都要表請,如聽天子,則不得自行其素;不從,則為抗拒圣旨,諸多不便。袁紹本人既早已不忠于獻帝,又自恃宗族強大,有帝號自為之意,故不出兵迎接獻帝。

建安元年(196年)正月,獻帝在韓暹、董承衛護下,回到洛陽。曹操當時駐兵于許,有意迎帝,部屬或以山東未平,韓暹、楊奉兵力尚強,未可猝制。荀彧進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雄杰,大略也;扶弘義以致英俊,大德也。天下雖有逆節,必不能為累,明矣。韓暹、楊奉其敢為害!若不時定,四方生心,后雖慮之,無及。”[14]程昱、丁沖亦勸操迎帝[15]。于是操遣曹洪將兵西迎天子,董承等據險拒之,洪兵不得進。后韓暹矜功驕縱,專亂政事。董承又潛自招操,操乃將兵至洛,韓暹遁走。操自領司隸校尉、錄尚書事。操以洛陽殘破,且自己一時尚無力控制鄰近諸軍事勢力,乃移駕幸許。從此,曹操盡收豫州之地,挾天子以令諸侯,造成政治上的極大優勢,關中諸將望風服從,袁紹未能迎接獻帝,后悔也來不及了。

曹操遷帝都許后,改興平三年為建安元年(196年)。這時全國各地的割據者有:

曹操據兗、豫二州

袁紹據冀、青、并三州

公孫瓚據幽州

呂布據徐州

袁術據淮南

孫策據江東

張繡據南陽

劉表據荊州

劉焉據益州

張魯據漢中

韓遂、馬騰據涼州

公孫度據遼東

各軍閥為了爭奪土地、人民,連年攻戰不休,經濟文化素稱發達的黃河流域生產遭受嚴重破壞,人民大量死亡,造成“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16]的凄慘景象。董卓徙獻帝都長安時,以步騎驅使洛陽數百萬人民西行,人民饑餓困頓,積尸滿路。卓還放火焚燒洛陽周圍二百里以內的大小建筑物,略無孑遺。李傕等破朱儁于中牟,“因掠陳留、潁川諸縣,殺略男女,所過無復遺類”。[17]獻帝初入關時,“三輔戶口尚數十萬,自傕、汜相攻,天子東歸后,長安城空四十余日,強者四散,羸者相食,二三年間,關中無復人跡”[18]。徐州原來“百姓殷富,谷食甚豐,流民多歸之”[19]。不久,曹操攻徐州,“所過多所殘戮”[20]。袁紹與公孫瓚所置青州刺史田楷“連戰二年,糧食并盡,士卒疲困,互掠百姓,野無青草”[21]。袁術初到南陽,“戶口尚數十百萬,而不修法度,以鈔略為資,奢欲無厭,百姓患之”[22]。術后至淮南,“荒侈滋甚,后宮數百,皆服綺縠,余粱肉,而士卒凍餒,江淮間空盡,人民相食”[23]。沒有被殺被吃被餓死的人民便大量逃亡,勞動人手離開土地,更使生產荒廢,饑饉頻仍。

戰亂和災荒,不只給人民帶來了浩劫,就是軍閥也自受其殃,連軍糧都供應不上。在這種情況下,各軍閥要想保證軍糧供應,只有把人們重新安排在農業生產上。初平三年(192年),曹操初得兗州時,毛玠就向曹操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織以蓄軍資”的兩項建議,為操所贊同。建安元年(196年),曹操打敗了汝南、潁川黃巾何儀、劉辟、黃邵、何曼等眾各數萬的農民軍,獲得了大量勞動力和耕牛、農具,并進據許縣。隨后棗祗、韓浩向操建議興辦屯田,操本人亦早有“急農”與“屯田”的愿望,乃募民屯田許下,得谷百萬斛。于是擴大推行范圍,為操掃滅群雄,提供了重要的經濟基礎。關于屯田的詳細情況,將在后面介紹。

(4)進攻南陽

南陽先為袁術所占有。袁術是司空袁逢的兒子,袁紹的同父異母弟。術少時是一個驕奢任性、喜愛飛鷹走狗的浪蕩公子,因為家門顯赫,他稍一改變行操,便被舉為孝廉,任郎中,累遷至虎賁中郎將。董卓入京,想取得袁家的支持,任術為后將軍。術不肯與卓合作,奔往南陽郡魯陽縣。那時,孫堅已殺南陽太守張咨,引兵歸附袁術,術得以占有南陽。南陽是劉秀發跡之地,達官貴人歷代多有,境內戶口百余萬,財富充溢。可是袁術驕縱奢淫,貪取無厭,弄得百姓窮困,怨聲載道。袁術內不能任賢,外不能辟土。他和袁紹雖是一家兄弟,仍互相猜忌,袁紹欲立劉虞為帝,以便從中操縱政柄。袁術更目無漢室,連漢帝的招牌都不屑要,只圖自己很快當上皇帝。當袁紹派人把欲立劉虞為帝的意圖告訴術時,術表示反對,于是兄弟不和。術結好紹的仇敵公孫瓚;紹則聯合術的勁敵劉表。當時官僚豪族多歸附紹,而術門前頗為冷落,術怒言:“群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乎?”術在與公孫瓚書中罵“紹非袁氏子”。術的生母是袁逢的嫡室,紹是袁逢的侍婢所生,而過繼于伯父袁成。所以術瞧不起紹。紹少時行止比術檢點,也較得人心,可能和他們在袁府的身份不無關系。古人說:“生而富者驕,生而貴者傲,生富貴而能不驕傲者,未之有也。”[24]袁術就是典型的驕傲公子。初平四年(193年)初,術為劉表所逼,退出南陽,東入陳留,被曹操打敗,率領余部奔往九江(郡治壽春,今安徽壽縣),殺揚州刺史陳溫,據有淮南。

建安二年(197年)初,曹操引軍進攻屯兵在南陽的張繡,打算除掉這個不甚強大、但卻逼近許都的后顧之憂。張繡是張濟的族子,建安元年(196年),張濟因饑餓由弘農進入荊州,攻穰縣(今河南鄧縣),為流矢射死,繡代領其眾,與劉表合,屯于宛(今河南南陽市)。當曹操初到宛時,張繡本已舉軍投降,但由于操納張濟之妻,張繡既懷恨,又趁操貪色無備之際,掩襲操營。操一子一侄被殺,親信驍將典韋戰死,操本人亦中流矢。但繡軍力畢竟單薄,在追擊中,未能取勝,繡還保穰,繼續與劉表聯合。

同年冬,曹操復進軍攻張繡,攻克二縣而還。

建安三年(198年)三月,曹操又準備出兵攻繡,謀臣荀攸勸阻說:“繡與劉表相恃為強,然繡以游軍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勢必離。不如緩軍以待之,可誘而致也;若急之,其勢必相救。”[25]操不從,進兵圍繡于穰。劉表果來救,軍不利。

不久,操聞袁紹將襲許,乃撤圍而還,張繡率軍來追。這時劉表援救張繡的軍隊亦已到達安眾(今南陽市西南),截住操軍還路,操腹背受敵。但操卻說:“吾策之,到安眾,破繡必矣。”及到安眾,于夜間鑿險為地道,先過輜重,偽裝逃走,而以奇兵設伏于旁。天明,繡以為操已遁走,率領全部兵力來追,操乃縱奇兵步騎夾擊,大破繡軍。

操還許,荀彧問:“前以策賊必破,何也?”操曰:“虜遏吾歸師,而與吾死地戰,吾是以知勝矣。”[26]

可是,曹操也有百慮之一失。張繡戰敗之后,又聽取賈詡的計策,收集敗卒再來追操。操果疏于防范,以精兵前行,弱兵在后,張繡取得了勝利。

(5)占領徐州

靈帝中平五年(188年),青、徐黃巾軍復起,漢朝以陶謙為徐州刺史。謙,字恭祖,丹楊人,父曾為余姚縣長,謙少好學,仕于州郡,舉茂才,除盧縣(今山東長清縣南五十里)令。尋遷幽州刺史、參車騎將軍張溫軍事。初平二年(191年),為徐州刺史,破走黃巾軍。及李傕等挾制獻帝,謙屢遣使至長安,遷徐州牧,加安東將軍,封溧陽侯。當獻帝興平元年(194年)謙遭曹操痛擊時,平原相劉備前來救助。謙死,徐州官吏遵謙遺囑,擁立劉備為徐州牧。建安元年(196年),劉備遭到淮南軍閥袁術的攻擊,兩軍相持不下,寄居在徐州的呂布,乘機襲得州城下邳(今江蘇邳縣東)。備在徐州無處安身,至許投靠了曹操。程昱向操建議:“觀劉備有雄才,而甚得眾心,終不為人下,不如早圖之。”操曰:“方今收英雄時也,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27]曹操這時處在強敵環伺之中,比劉備更具有危險性的人還有。曹操不殺劉備,一是顯示自己寬容,有利于廣泛招徠人才;二是想暫時利用劉備對付其他敵人。于是操表備為鎮東將軍,封宜城亭侯。并增其兵,給其糧,令東屯沛,收散兵以圖呂布。

建安三年(198年),呂布又與袁術連合,遣其將高順、張遼擊劉備,曹操遣夏侯惇往救備,為順等所敗。順等遂破沛,虜備妻子,備單身走。操欲自往擊布,諸將以為張繡、劉表在后,如東擊布,后方堪慮。荀攸曰:“表、繡新破,勢不敢動,布驍猛,又恃袁術,若縱橫淮泗間,豪杰必應之。今乘其初叛,眾心未一,往可破也。”[28]操稱善,乃引兵往擊布。這時泰山屯帥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昌豨等皆附布。操與劉備遇于梁(今河南商丘市),進至彭城(今徐州市)。

陳宮勸呂布擊操,以收以逸待勞之效。布不從,欲待操軍橫渡泗水時,蹙之于河。但操軍戰斗力甚強,布連戰皆敗,操攻克彭城之后,仍濫殺人民,進行屠城。呂布最后退守下邳,操引沂、泗二水灌城。布部將多叛,布亦被迫出降,操縊殺之。

布將張遼率其眾降操,拜中郎將。臧霸亡匿,操得而赦之,使招吳敦、尹禮、孫觀等,皆以為守相。這樣,曹操在徐州的統治大致穩定了。

淮南的袁術,已于建安二年(197年)稱帝,他只知驕奢淫逸,后宮妻妾數百,皆著羅紈,食粱肉。對百姓則一味榨取,毫不體恤。等到百姓的脂膏被吮食盡了,他也“資實空盡,不能自立”,被迫離開淮南,企圖北上,把皇帝的桂冠送給袁紹,途經下邳時,遭到曹操的邀擊,不能前進,又折回壽春(今安徽壽縣),嘔血而死。


[1] 《三國志》卷1《武帝紀》注引司馬彪《續漢書》。

[2] 《后漢書》卷78《宦者列傳》。

[3] 盧弼:《三國志集解》卷1《武帝紀》引。

[4] 《資治通鑒》卷75嘉平元年。

[5] 《三國志》卷54《魯肅傳》。

[6] 《三國志》卷1《武帝紀》。

[7] 《后漢書》卷67《黨錮列傳》。

[8] 《三國志》卷1《武帝紀》注引《魏書》。

[9] 《后漢書》卷73《陶謙傳》。

[10] 《三國志》卷14《程昱傳》。

[11] 《三國志》卷1《武帝紀》。

[12]《三國志》卷1《武帝紀》注引袁《獻帝春秋》。

[13] 《三國志》卷14《程昱傳》。

[14] 《三國志》卷10《荀彧傳》。

[15] 程昱勸操迎帝見《武帝紀》;丁沖勸操迎帝見《三國志》卷19《陳思王植傳》注引《魏略》。

[16] 王粲:《七哀詩》,見《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第365頁(中華書局本)。

[17] 《后漢書》卷72《董卓傳》。

[18] 《后漢書》卷72《董卓傳》。

[19] 《后漢書》卷73《陶謙傳》。

[20] 《三國志》卷1《武帝紀》。

[21] 《后漢書》卷73《公孫瓚傳》。

[22] 《后漢書》卷75《袁術傳》。

[23] 《三國志》卷6《袁術傳》。

[24] 《資治通鑒》卷47章帝章和二年。

[25] 《三國志》卷10《荀攸傳》。

[26] 以上引文見《三國志》卷1《武帝紀》。

[27] 《三國志》卷1《武帝紀》。

[28] 《資治通鑒》卷62建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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