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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云核之散與掠夢鳥

第十二章云核之散與掠夢鳥

空域的云是活的。

它們不像巢都上空凝著的死霧霾,也不像海橋頭頂壓著的沉雨云,倒像群被風趕著的羊,在高空慢悠悠地淌——一會兒聚成蓬松的團,絨毛里藏著細碎的光,像撒了把糖;一會兒散作輕薄的紗,被意識風一吹,飄成奔跑的鹿、展翅的鳥,連影子都帶著流動的光,在云層上投下轉瞬即逝的暖。源的飛行器穿過云層時,機翼切開的不是水汽,是半透明的“意識霧”——那是空域橋“云核”滲的能量,霧里漂著細碎的光粒,像被揉碎的星子,沾在舷窗上,輕輕一亮,又順著玻璃滑下去,像誰的眼淚沒掛住,帶著點舍不得的黏。云絮擦過機翼時,帶著點絨布般的軟,不像水汽的濕,是種輕盈的暖,像剛曬過的棉花糖。

“云核在‘風眼’里。”空域的守夢人“風語者”坐在朵懸浮的云絮上,半氣態的身子隨氣流輕輕晃,裙擺飄成霧狀,拂過云絮的地方,漾開圈淡金色的漣漪。指尖劃過的地方,光粒凝成轉瞬即逝的星軌,軌上嵌著最老的意識碎片:原始人畫在巖壁上的太陽,第一只猿猴仰望星空時的茫然,還有七座橋剛“生”出來時,彼此打招呼的微光。“撥弦人來過了,他的‘斷弦’纏上了云核,現在云核的意識流開始‘打結’——你看那些云團。”她抬手一點,遠處的云果然在不規則地顫,像被按在琴弦上的手指撥弄著,抖出細碎的顫音。有些云團撞在一起,融成灰撲撲的“積怨云”,邊緣淌下黑雨——那是被污染的意識碎片,砸在飛行器外殼上,“滋滋”蝕出小坑,坑里浮著模糊的影:有人在哭,有人在吼,有人攥著拳頭,像誰在無聲地哭,把委屈全浸在了雨里。

“空域橋是七座橋的‘頭’。”風語者的聲音突然輕得像縷煙,怕驚散了云似的,氣音里裹著敬畏,“遠古時意識弦沒斷,這里是‘弦的起點’,所有意識流都從這兒發源,再往其他六座橋淌,像條大河分了七道支流。撥弦人想在這兒把斷弦接起來,用云核的‘源意識’當膠水——接成了,他就能當所有意識的‘調諧者’,讓所有夢都按他的調子唱,不準跑調,不準換詞。”

源的機械臂突然發燙,金屬鱗片映著云核的光,亮得像貼了層金,連接口處的疤痕都跟著暖起來。他的右眼穿透風眼,望見云核的芯:不是實體,是團淌著的、銀白色的“意識風”,風里裹著無數最老的記憶碎片——第一個仰望星空的原始人眼里的光(瞳孔里映著三顆星,像被釘住的淚),第一只會做夢的生物的腦波(軟乎乎的,像貓踩過棉花),還有七座橋剛生出來時,彼此應和的第一聲共鳴,像初生的嬰兒第一次哭,帶著對世界的懵懂與歡喜。

可現在,這些碎片正被黑色的“斷弦”纏緊、擠壓,像團被揉亂的線,發出痛苦的嗡鳴。斷弦的盡頭站著穿黑袍的撥弦人,權杖插在云核里,七顆晶石亮得刺眼,每顆晶石里都映著座橋的影子:樹橋被夢癮者纏成枯藤,鈴蘭花瓣落了滿地,像堆碎骨;光橋被情感碎片燙出洞,沙粒從洞里漏下去,成了黑色的淚;冰橋凍成死核,暖核的光被壓在最底,像只被踩住的螢火蟲;海橋被暗潮啃得露了骨,浪核的藍成了灰……

“你終于來了,源點。”撥弦人轉過身,黑袍被意識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的臉——竟是老凱恩。他左眼是機械義眼,金屬外殼上還留著拆夢核時的劃痕;右眼淌著與源同源的金色紋路,紋路里浮著守橋人的影子,像藏著整個世界的重量。權杖上的晶石里,年輕時的記憶在閃:他抱著被夢核系統抽走意識的母親,在實驗室廢墟里發顫,母親的手還帶著剛織完毛衣的溫度,卻在他懷里慢慢變涼,指尖最后劃過他臉頰的觸感,像片融化的冰,他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滴在母親衣襟上,發誓“要讓所有意識自由,再也沒人被偷走夢”。

“是你?”源的機械臂化作光刃,刃身的金色能量與云核的意識風共鳴,抖出細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你反瑪拉的控制,說‘清醒的自由才是真自由’,怎么成了新的‘織夢者’?”

老凱恩的權杖輕輕抬,斷弦突然收緊,云核的意識風發出凄厲的嘯叫,像被勒住的喉嚨,那些最老的記憶碎片在弦上掙動,光越來越暗,像快熄滅的燭。“我不是要控制,是要‘拯救’。”他的機械義眼射出藍光,映出七座橋的殘骸:樹橋被夢癮者纏成枯藤,光橋被情感碎片燙出洞,冰橋凍成死核,海橋被暗潮啃得露了骨……“你以為守橋就是守自由?意識太脆了,像塊薄冰,碰一下就裂,哭會碎,笑會化,只有擰成一根弦,讓‘絕對理性’的調諧者掌著,才能永遠安全,不會再有人像我母親那樣,連個完整的夢都留不下。”

“安全不是活成一根線。”源的光刃劈向斷弦,金色能量撞在弦上,濺起漫天意識火花,火花里浮著無數鮮活的碎片:有孩子第一次騎自行車摔破膝蓋的疼(血珠滴在車把上,卻笑出了聲),有老人收到遠方來信的顫(指腹摸著郵票上的郵戳,像摸著親人的臉),有戀人分別時沒說出口的“別走”(喉結滾動的弧度,比任何情話都重)……“風不能只有一個方向,云不能只有一種形狀,意識的意思,本就是會痛、會笑、會犯錯啊。你母親要是醒著,她寧愿疼,也不想當個沒感覺的冰坨子。”

莉莉的風箏突然從飛行器里飛出來,光紋在意識風中舒展開,纏上源的光刃,像條發光的綢帶。風箏里涌出讓人暖起來的記憶碎片:艾拉在夢療中心給泡夢者喂藥,勺子碰著碗沿“叮叮”響,總說“苦藥配塊糖,日子就不那么難咽了”;礁在深海橋給蝕骨蟲講笑話,講得自己先笑出淚,眼淚掉進海水里,漾開金色的圈;莉莉教無夢者放風箏,手把手地教,風箏飛起來時,兩人的笑聲驚起一群光鳥,鳥翅上沾著彩虹的顏色……這些碎片像細小的火種,落在斷弦上,竟燒出小缺口,黑煙里飄出被捆住的夢,像剛破繭的蝶,抖著濕漉漉的翅,往云核深處飛。

“你看,”源的聲音透過意識風傳開,像風過竹林般清,帶著七座橋的溫度,“這些‘不完美’的記憶,比你的‘絕對理性’有力量多了。它們會疼,會亂,卻會扎根,會發芽,會把橋養得更結實。”

老凱恩的權杖劇烈地顫,斷弦突然炸開,化作無數黑線纏向源的光刃。云核的意識風里,七座橋的守夢人意識流突然同時亮起來:樹橋的鈴蘭香(帶著神經樹的心跳),光橋的沙粒暖(裹著牧民的笑),冰橋的冰晶涼(滲著融水的甜),海橋的浪濤咸(混著老錨的煙味)……它們順著風箏線涌向源,與光刃融成道七彩的光流,像道橫跨天地的彩虹,每個色里都藏著座橋的故事,熱鬧得像個集市。

“這才是真的‘連接’。”源的光刃染著七座橋的色,劈向老凱恩的權杖,“不是被一根弦捆住,是像風與云,彼此應和,卻各有各的方向;像河與海,終歸一處,卻記得自己的源頭。”

權杖上的晶石紛紛碎開,老凱恩的機械義眼突然滅了,右眼的金色紋路里,他抱母親的記憶又閃回來——這次,記憶里多了源的身影,正用金色能量喚醒母親的意識碎片,母親的手指輕輕摸他的臉,像在說“別怕不完美,疼過才算活著”,她眼里的光,軟得像云核的意識風。

老凱恩的權杖掉在云核里,斷弦瞬間化成金色的意識風,與云核的銀白融在一起,在高空畫出道橫跨七座橋的光帶,像根重新被奏響的弦,卻不再是單調的音,是無數種聲音的合唱:樹橋的葉響,光橋的駝鈴,冰橋的融水,海橋的浪濤,還有空域的風聲,混在一起,像個永不散場的集市。

“原來……我把‘保護’做成了‘囚禁’。”老凱恩的身子在意識風中漸漸透明,看著光帶里自由淌動的意識碎片——有哭的,有笑的,有跑的,有停的,像群鮮活的魚,他笑了,像卸下了幾十年的擔子,眼角的紋里淌出金色的淚,“照顧好它們,源。別學我,把‘守護’變成‘捆扎’。”

云核的意識風突然變得溫柔,托起源的飛行器往巢都飄,風里裹著七座橋的味道:樹橋的鈴蘭香,光橋的沙粒暖,冰橋的融水甜,海橋的浪濤咸,混在一起,像杯剛調好的酒,醇得讓人安心。風語者的聲音在風里蕩,像片羽毛落在心上:“七座橋會自己找平衡,就像風總會找到云,浪總會找到岸,不用誰來掌著舵,它們自己就知道該往哪走。”

源低頭看掌心,莉莉的風箏發著暖光,光紋里,七座橋的守夢人在揮手:阿月在樹橋給新抽的芽澆水,守夢人在光橋補珊瑚,冰語者的冰肢長出了青苔,浪語者的魚尾拍打著新的浪……艾拉在夢療中心擦她的舊扳手,扳手映著窗外的鈴蘭;莉莉舉著風箏在神經樹下轉圈,風箏尾巴掃過滿地花瓣,像在畫畫;老錨的喚浪螺還在海橋的浪濤里唱,調子軟乎乎的,混著孫子的笑。

飛行器穿出空域的云,巢都的霓虹在底下閃,神經樹的花開到了頂層,鈴蘭香順著風飄上來,與云核的意識霧融在一起,像首沒詞的歌,每個音符都帶著“活著”的溫度。

源知道,未來還會有新的風雨,新的坎——也許會有新的“織夢者”,也許會有新的“斷弦”,但那又怎樣?

此刻,摸著七座橋的共鳴,看著掌心那道從垃圾場到深海橋、從“零”到“源”的疤(疤痕上開出了小小的鈴蘭,像個溫柔的句號),他忽然懂了:

所謂連接,從不是讓所有光變成一種色,是讓每種光都敢亮出來,紅的紅,藍的藍,暖的暖,冷的冷,拼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世界;所謂守護,也不是堵死所有裂縫,是讓裂縫里長出來的東西,比原來更結實——像樹橋被啃過的根,反而扎得更深;像冰橋凍過的核,反而更懂暖的意義。

風掠過機翼時,鈴蘭香、浪濤咸、沙粒暖在氣流里打了個旋,像把七座橋的溫度都揉進了風里。源的右眼閃過溫柔的金光,望向巢都——那里有他的疤,他的風箏,他的橋,他的家,有無數個正在做夢的人,做著自己的、會疼會笑的夢。

路還在腳下,光還在手里。這就夠了。

意識風裹著鈴蘭香,往巢都的方向飄,像在說:“回家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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