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的山谷籠罩在薄霧中。陳星站在廢棄采礦設施的空地上，雙臂伸展，嘗試引導體內那股陌生的能量。三周了，自從前哨站遭遇虛空族偵察兵后，他和蘇凝轉移到了這個更隱蔽的地點——一座深入山體的舊礦場。

“再試一次，“蘇凝站在安全距離外，手持掃描儀記錄數據，“這次嘗試將能量均勻分布在全身，而不是只集中在手臂。“

陳星點頭，閉上眼睛感受胸口的晶體。它現在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像第二個心臟般有規律地脈動著。當他集中注意力時，能“看到“藍色能量在體內流動的路徑——如同發光的河流在血管和神經間穿梭。

他深吸一口氣，想象那些能量滲出皮膚，形成一層保護膜。起初只有幾縷藍光在指尖閃爍，但隨著他持續專注，光芒逐漸蔓延至全身。

“成功了！“蘇凝的聲音透著興奮，“這次覆蓋率達到87%！“

陳星睜開眼，看到自己雙臂上確實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藍光，如同液態能量構成的第二層皮膚。但還沒來得及慶祝，一陣刺痛突然從晶體傳來，能量護盾閃爍幾下后潰散了。

“持續時間...19秒。“蘇凝記錄道，眉頭微蹙，“比昨天進步了5秒。“

陳星擦掉額頭的汗水，呼吸粗重。每次使用能力都會消耗大量體力，雖然晶體提供能量，但他的身體仍在適應這種超常負荷。

“我感覺到了某種...瓶頸。“他走向蘇凝，接過水壺大口喝著，“能量流動到某些特定節點就會受阻，像是身體在拒絕它。“

蘇凝調出全息投影，顯示陳星剛才的能量分布圖。“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她指著幾個明顯的暗淡區域，“你的身體在這些部位產生了排異反應。理論上不應該發生——晶體已經完美融合了你的DNA。“

陳星若有所思地觸碰胸口晶體。隨著訓練深入，他越來越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個能量源，更像是某種有意識的存在。有時在深度冥想中，他會看到閃回的片段——不屬于他的記憶，卻異常清晰。

“也許問題不在身體上，“他慢慢說，“而在心理。我的潛意識仍然把這力量視為'外來物'，本能地抗拒完全接納它。“

蘇凝若有所思地點頭：“合理的假設。人類大腦有強大的自我保護機制，而你現在要求的是一種根本性的自我認知重構。“她關閉投影，“下午我們換個方式試試。不是控制能量，而是...與它對話。“

“對話？“陳星挑眉。

“你告訴過我，在危機時刻能力會自動激活，比有意識控制時更強大。“蘇凝解釋道，“這說明晶體有某種自主性。與其強行控制，不如嘗試建立合作關系。“

陳星剛要回應，礦洞內的警報突然響起。兩人瞬間進入警戒狀態——這是他們在入口處設置的移動感應器被觸發了。

“距離300米，單個目標，移動速度...非常快。“蘇凝查看監控，聲音緊繃，“不是軍方制式裝備的熱信號...又是虛空族？“

陳星立刻進入戰斗狀態，能量自動在指尖匯聚。“你躲進安全室，我來應付。“

“不，“蘇凝出乎意料地拒絕，“如果是偵察兵，也許能溝通。我們需要的答案可能就在它們手中。“她快速打開一個加密文件，“過去72小時我一直在分析截獲的虛空族通訊。他們內部似乎存在分歧——一部分主張全力追殺你，另一部分則建議...捕獲研究。“

陳星皺眉：“這有什么區別嗎？“

“很大區別。“蘇凝調出一段模糊的錄音，“聽這個。“

揚聲器里傳出一種刺耳的語言，夾雜著電子雜音。陳星發現自己能聽懂大意：“...皇族印記...非純血...帶回圣殿...不可傷害...“

錄音突然中斷。蘇凝緊盯著陳星的反應：“它們在爭論如何處理你。不是所有虛空族都視你為敵人。“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星權衡著選擇——戰斗或對話？三周前他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但現在...晶體賦予他的不僅是力量，還有新的視角。

“好吧，“他最終決定，“我們試試對話。但一旦情況不對——“

“我知道該怎么做。“蘇凝拍了拍腰間的小型脈沖裝置，這是她用虛空族武器改裝的自衛工具。

他們走出礦洞，在開闊地等待。晨霧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逐漸顯現——是一名虛空族戰士，但不同于之前見過的任何型號。它的外骨骼呈深藍色，帶有銀色紋路，頭盔造型更加流線型。最引人注目的是它沒有攜帶明顯武器，雙手以開放的姿態展示在身前。

陳星上前一步，能量在皮下涌動，隨時準備爆發。令他驚訝的是，那虛空族戰士突然停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右手撫過額頭，然后平攤向前。

“它在行禮，“蘇凝小聲說，“虛空族對皇族的禮節！“

陳星不知如何回應，只能保持警惕。虛空族戰士發出一種多音節的顫音，然后從腰間取下一個裝置放在地上，推向陳星。

“通訊器，“蘇凝識別出來，“它想和你對話。“

陳星猶豫了一下，最終走向前拾起裝置。當他觸碰它的瞬間，裝置自動激活，投影出一個復雜的符號陣列。

“接觸式翻譯矩陣，“蘇凝走近觀察，“高級外交工具。看來我們猜對了，這不是普通士兵。“

陳星按照直覺將裝置貼在晶體附近。一陣輕微的電流感后，虛空族戰士的聲音突然變得可理解：

“混血之子，我名拉茲，虛空先遣軍第七偵察團使者。“它的聲音通過翻譯器轉化為低沉的人聲，“我帶來長老會的問候與請求。“

陳星和蘇凝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什么請求？“陳星謹慎地問。

拉茲做了另一個手勢，這次是將雙手交叉于胸前：“停止抵抗，隨我返回圣殿。皇族晶體選擇了你，但你的肉體凡胎無法承受其全部榮耀。我們會幫助你完成轉化，避免可悲的自我毀滅。“

陳星感到一陣寒意。這番話印證了他最深的恐懼——這變化最終會吞噬他的人性。“什么轉化？晶體到底會對我做什么？“

拉茲的頭盔微微傾斜，似乎在評估陳星的無知程度：“你不明白自己攜帶的是什么。瑟拉克斯王子的晶體不是普通遺存，它是...“翻譯器突然出現干擾，幾個詞丟失了，“...鑰匙。現在它與你結合，但過程遠未完成。沒有我們的幫助，你的肉身會在三個月內崩解。“

蘇凝倒吸一口冷氣：“他在說基因崩潰！陳星，讓我檢查你的——“

“別動！“陳星制止她靠近，眼睛緊盯著拉茲，“為什么我要相信你？你們的種族正在屠殺我的同胞。“

拉茲發出一種可能是嘆息的聲音：“戰爭是復雜的織錦，混血之子。瑟拉克斯王子本是被放逐者，他參戰違反長老會禁令。他的死亡...解決了一些內部問題。“奇怪的停頓，“但現在晶體選擇了你，情況變得...微妙。“

陳星感到晶體在他胸口發熱，似乎在回應這些話。拉茲提到的“被放逐“與他在幻象中看到的片段吻合——那個被處決的虛空族身影。

“如果我拒絕呢？“他試探道。

拉茲的姿態變得僵硬：“那么追獵將繼續。我不是唯一的搜尋者。其他派系認為你應當被消滅，以免褻瀆皇族遺產。“它突然轉向蘇凝，“而你的科學家朋友將被解剖研究，她的知識太危險。“

陳星體內的能量瞬間沸騰，藍色電弧在體表跳躍：“你敢威脅她？“

“不是威脅，是警告。“拉茲后退一步，做出防御姿態，“我屬于希望和平解決的長老派。但我們的影響力正在減弱。每過去一天，主戰派就多一分優勢。“

蘇凝突然插話：“證明你的誠意。告訴我們軍方'凈化計劃'的真相。“

拉茲的頭盔轉向她，沉默了幾秒：“聰明的請求。“它從另一側腰間取出一個小型數據球，“這是我們在最近突襲中獲取的人類軍事資料。你們自己判斷吧。“

數據球滾到陳星腳邊。他彎腰撿起，交給蘇凝。她迅速將其接入便攜終端，屏幕上立刻彈出大量加密文件。隨著解密程序運行，蘇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天啊...“她喃喃道，調出一份標有“最高機密“的文件，“'凈化計劃'...他們打算放棄整個東部大陸，用軌道轟炸制造輻射屏障阻擋虛空族前進。“

“什么？“陳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里還有幾百萬平民！“

“根據這份文件，軍方認為犧牲是'必要代價'。“蘇凝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他們甚至計算了拖延時間的收益與人口損失的'比率'。“

陳星感到一陣惡心。這就是人類高層的決策？難怪虛空族視他們為野蠻人。

“現在你明白了形勢的嚴峻，“拉茲說，“兩方都有極端分子準備毀滅一切。而你，混血之子，可能是唯一能改變這軌跡的存在。“

陳星看向蘇凝，尋求建議。她咬著嘴唇思考了幾秒，然后小聲說：“我們需要更多信息。問他關于晶體的事——它到底是什么？為什么選擇你？“

陳星點頭，轉向拉茲：“在我做任何決定前，我需要知道真相。這個晶體...它不只是能量源，對嗎？我能在夢里看到東西，聽到聲音...“

拉茲的姿態突然變得警覺：“記憶回流已經開始？比預計的快。“它向前一步，“聽著，混血之子。瑟拉克斯的晶體包含著皇族血脈的全部遺傳密碼和記憶印跡。它選擇你是因為你的基因中有某種...兼容性。這在虛空族歷史上只發生過三次。“

“兼容性？什么意思？“陳星追問。

拉茲似乎在猶豫該透露多少：“意思是...你可能不是完全隨機的人類。你的祖先中或許有...“翻譯器再次失真，“...接觸者。“

陳星正要繼續追問，拉茲突然警覺地轉向山谷入口：“有人來了。不是我的隊伍。“它迅速收回翻譯裝置，“考慮我的提議，但不要太久。三天后月相變化時，我會再來。如果你決定信任我，就在高處展示藍色光源。“

說完，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后退，轉眼間就消失在晨霧中。

幾秒鐘后，陳星的超常聽覺捕捉到了直升機旋翼的轟鳴。

“軍方搜查隊，“他拉起蘇凝就跑，“我們得立刻撤離！“

他們剛收拾好必要裝備從后隧道離開，兩架武裝直升機就出現在礦場上空。全副武裝的特種部隊開始繩降，動作干凈利落。

“不是普通部隊，“蘇凝通過遠程監控觀察，“是黑色守望者，軍方最精銳的特種作戰單位。他們只執行最高優先級任務。“

陳星握緊拳頭，能量在不自覺間涌動：“看來我在他們的待辦清單上排名很高。“

他們沿著隱蔽的山路移動，前往預先準備好的備用藏身處。陳星腦海中回放著拉茲的話——關于晶體、關于他的身世、關于人類軍方的滅絕計劃。每一部分都令人難以置信，卻又拼合成一個可怕的完整圖景。

“你覺得它能信任嗎？“他低聲問蘇凝。

她搖頭：“不完全信任，但信息值得驗證。“她拍了拍背包里的數據球，“首先我們得分析這些文件，確認'凈化計劃'的真偽。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們的敵人不止一個。“陳星替她說完。

山路陡峭，但他們走得很快。陳星發現自己現在能輕松地在黑暗中視物，甚至能感知到幾米外小動物的熱能信號。這些變化曾經令他恐懼，現在卻成了生存的優勢。

晶體在他胸口安穩地跳動著，仿佛在說：適應吧，進化吧，這才是你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