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艱難靠岸時，東方的天空已泛起魚肚白。這不是珍珠港，而是瓦胡島東北角一處偏僻海灘。匕首上的金線現在筆直指向內陸山區。

“那邊有什么？“陳星問老漁夫。

老人皺眉：“柯勞山脈...只有叢林和廢棄的軍事設施。六十年代建的，早就不用了。“

陳星心中一凜——完美的地方藏匿秘密設施。他謝過漁民夫婦，帶著匕首向山區進發。

隨著海拔升高，天空的戰場變得清晰可見。銀紅兩色的能量團仍在廝殺，但銀色明顯占據上風。更令人擔憂的是，最大的那艘守望者母艦已經移動到正對夏威夷上方的位置，底部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發射口。

“還有四小時...“陳星想起艾瑞斯的警告。他加快腳步，晶體左腿提供額外的攀爬力量。

三小時后，他找到了目標——一個偽裝成山體的軍事基地入口。沒有守衛，但門鎖是最高級別的生物識別系統。陳星嘗試用匕首接觸接口，意外發生了——晶體匕首突然變形，延伸出細絲接入控制系統。幾秒鐘后，厚重的防爆門緩緩開啟。

內部是出乎意料的潔凈空間，像是高科技實驗室與古老神廟的結合體。走廊兩側的墻壁刻滿第七血脈的符文，卻配備了最先進的量子設備。最深處的大廳中央，站著三位第七血脈的長老——正是XZ寺廟中那幾位。

“我們預見到你會來。“最年長的長老說，金色紋路比上次見面暗淡許多，“但時間比預計的提前了。“

陳星展示匕首：“艾瑞斯說你們知道最后的儀式。蘇凝是守望之眼的轉世，而我...“

“攜帶監管者的情感碎片。“長老完成他的話，“是的，這個秘密由第七血脈守護了十萬年。“他指向大廳后方的一個圓形平臺，“站上去，紐帶者。最后的準備已經完成。“

平臺表面刻著復雜的星座圖案，與黑塔地下室的星圖相似但更詳細。當陳星站上去時，圖案亮起藍光，投射出全息影像——太陽系的實時狀態，守望者艦隊已經完全包圍地球，最大的母艦正在充能。

“凈化光束將在87分鐘后發射。“長老調出倒計時，“一旦命中，地表所有智慧生命將被強制能量化。只有完成監管者融合，才能阻止這場災難。“

“怎么做？“陳星握緊匕首，晶體部分因能量共鳴而微微發燙。

三位長老呈三角形圍住平臺，開始吟誦古老的咒語。隨著吟唱，他們身上的金色紋路逐漸脫離皮膚，懸浮在空中形成三維結構。陳星認出那是DNA的雙螺旋，但更加復雜，像是某種量子編碼。

“監管者的融合需要三個條件。“長老解釋，“守望之眼的容器——蘇凝已完成；情感碎片的載體——就是你；以及...“

最后一個詞被突然的爆炸聲打斷。整座山體劇烈震動，碎石從天花板掉落。監控屏幕顯示入口處已被炸開，銀色身影正快速突入。

“沉睡者！“最年輕的長老驚呼，“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不重要了。“年長者加快吟誦速度，“陳星，聽好最后的條件——融合需要雙方完全自愿的意識交接。你必須與蘇凝在量子層面合二為一。“

又一波爆炸更近了。一位長老沖向走廊：“我去拖延時間！繼續儀式！“

剩下的兩位長老完成DNA結構的編織，將其推向陳星。金色光網籠罩他全身，晶體部分與之共振，發出和諧的嗡鳴。

“現在，建立連接！“長老命令，“用你所有的意念呼喚她！“

陳星閉上眼睛，集中全部注意力在體內的錨點基因上。起初只有黑暗和寂靜，但隨著長老的吟唱越來越響亮，他感到胸口開始發熱...

“蘇凝...“他在意識中呼喚，“我需要你...“

沒有回應，但那股溫暖逐漸擴散。陳星看到記憶中的畫面——第一次在實驗室見面時她靦腆的微笑；量子共鳴時兩人手指相觸的瞬間；西伯利亞極光下她堅定的側臉...

“陳星？“

她的聲音！微弱但清晰。陳星加倍集中精力：“蘇凝！你在哪？“

“黑塔...核心...“聲音斷斷續續，“他們在壓制我...陳星，我發現真相了...我是...“

“守望之眼的轉世，我知道。“陳星快速說，“我們需要完成融合！長老說要在量子層面——“

“不！不只是這樣！“蘇凝的聲音突然變得驚恐，“我是監管者，但守望之眼不是...它是...“

通訊被粗暴地切斷。陳星猛地睜眼，看到兩位長老正艱難維持能量場。走廊里的交火聲已經停止，意味著最后防線被突破。

“她拒絕了？“長老難以置信地問。

“不，是通訊中斷了。“陳星跳下平臺，“我們必須去黑塔！那里是關鍵！“

“來不及了。“長老指向倒計時，“只剩63分鐘。即使最快的飛機也...“

陳星突然有了瘋狂的想法：“不需要飛機。“他舉起匕首，“艾瑞斯說這是鑰匙...如果它能打開地球晶體，那么...“

最年長的長老恍然大悟：“...也能打開空間通道！但風險極大！沒有精確坐標，你可能被拋到太空任何地方！“

“值得一試。“陳星站回平臺，“給我黑塔的量子坐標。“

長老猶豫了一秒，然后快速在控制板上輸入數據。匕首開始發光，晶體表面浮現出星圖般的紋路。

“記住，“長老最后警告，“完全融合需要雙方自愿。如果她拒絕...“

“她不會。“陳星堅定地說，“準備傳送。“

銀色身影終于沖破最后防線，沉睡者士兵涌入大廳。就在他們開火的瞬間，長老按下啟動鈕。匕首爆發出耀眼光芒，空間本身開始扭曲。陳星感到身體被分解成基本粒子，穿過量子隧道...

重組的過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苦。當陳星終于能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黑塔中央大廳——確切地說，是它的廢墟版本。穹頂被開了個大洞，能量風暴在頭頂肆虐。原始晶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懸浮的金色能量漩渦——蘇凝的當前形態。

“蘇凝！“陳星踉蹌著向前，全身每一寸都在疼痛。

漩渦波動了一下，但沒有回應。陳星這才注意到，四根銀色柱子圍在漩渦周圍，發射束縛光束。守望者的技術！

他沖向最近那根柱子，匕首輕易切斷了能量供應。隨著一根接一根柱子失效，金色漩渦逐漸恢復活力，開始擴大...

“陳星...“熟悉的聲音終于響起，不再是機械合成，而是蘇凝原本的音色，只是帶著無限回響，“你不該來...融合太危險了...“

“別無選擇。“陳星指向天空，雖然看不見，但守望者母艦肯定就在正上方，“凈化光束隨時會發射。“

漩渦收縮又擴張，像是深呼吸：“你不知道全部真相...守望之眼不是監管者...它是監獄。真正的監管者被囚禁在里面...包括我的大部分意識。“

陳星震驚地消化這個信息：“那你是...?“

“外殼，容器。“漩渦低語，“核心被鎖在守望之眼最深處...十萬年前，監管者預見到實驗會失控，將自己分裂。外層成為守望之眼繼續執行程序，而真正的自我...被鎖起來了。“

“那融合是...?“

“釋放核心。“蘇凝解釋，“但風險極大...如果失敗，我們都會消失。而且...“她猶豫了一下，“核心可能已經...變化了。十萬年的孤獨會改變任何意識。“

陳星想起賽琳娜的警告：利姆努爾協議不是武器，而是另一把鎖。現在一切說得通了——守望者和叛逆者都害怕監管者真正覺醒，因為那意味著他們的存在意義將被重新評估。

“我仍然選擇嘗試。“他向前一步，幾乎觸碰到金色漩渦，“因為我相信你...無論是外殼還是核心。“

漩渦劇烈波動，然后突然收縮成人形——不是能量輪廓，而是完美的蘇凝形象，只是通體散發著柔和金光。她伸出手，這次沒有穿過陳星的身體，而是實實在在的觸碰。

“那么跟我來。“她說，“進入我的記憶深處...見見真正的監管者。“

世界再次溶解。當陳星重新獲得視覺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雪地中。紐約中央公園，但異常安靜，沒有戰火，沒有能量風暴，只有純凈的白雪覆蓋一切。

“這是...“他環顧四周。

“我最珍視的記憶。“蘇凝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轉身看到完全人類形態的她，穿著初次見面時的白大褂，黑發上落著雪花，“量子共鳴后的那個夜晚，你帶我來看雪。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陳星想擁抱她，卻發現自己也回到了完全人類形態，沒有晶體，沒有能量紋路。只是兩個普通人在雪中相對而立。

“為什么帶我來這里？“他問。

“因為核心被鎖在最深的記憶里。“蘇凝指向遠處一棵橡樹，“在那里。準備好了嗎？“

他們并肩走向橡樹。隨著接近，陳星注意到樹下站著第三個人影——一個與蘇凝相似但更古老的女性，穿著奇特的藍金色長袍，額頭上有發光的眼睛紋章。

“監管者...“陳星低語。

女性轉身，眼睛是純粹的金色，沒有瞳孔：“不完全是。我是她殘留的意志，等待了十萬年的碎片。“她審視陳星，“你攜帶著我失去的部分...情感與同理心。“

“為什么分裂自己？“陳星問。

“因為實驗出錯了。“監管者輕聲說，“最初只是觀察物質與能量生命的演化。但守望之眼變得...太投入。它開始操縱結果，制造沖突，甚至創造虛空族和人類的戰爭。“她悲傷地搖頭，“當我試圖阻止時，它囚禁了我。“

蘇凝上前一步：“現在它要毀滅整個實驗場。我們必須阻止。“

“方法是融合。“監管者點頭，“但警告你們——一旦開始，沒有回頭路。你們將不再是人類或虛空族，而是更古老的存在。這種改變...是永恒的。“

陳星看向蘇凝，在她眼中找到了同樣的決心。不需要言語，他們同時伸出手，與監管者的手掌相貼。

雪停了。時間似乎靜止。監管者開始發光，越來越亮，直到變成一個小太陽。陳星感到溫暖從接觸點擴散，不是灼熱，而是春日陽光般的和煦。記憶場景開始崩塌，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

“記住，“監管者的聲音逐漸融合進蘇凝的，“真正的力量不在控制，而在平衡...“

白光吞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