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何子云在醫務室的病床上驚醒，右眼火辣辣的疼。

窗外的暴雨抽打著玻璃，慘白的閃電照亮她手腕上的留置針。護士說她在圖書館休克，被保安發現時身邊散落著大量古籍——沒人提起僵尸，也沒人見過陳志明。

“那個男生……”她嘶啞著開口。

“警方正在找他?！弊o士調整著點滴速度，“監控顯示他跑出圖書館后就失蹤了。”

何子云摸向枕下。銅錢還在，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血瞳立刻傳來灼燒感。她借上廁所的機會鎖隔間門，對著鏡子扒開右眼——虹膜邊緣已經泛起蛛網般的灰白色紋路。

鏡面突然泛起漣漪。

血瞳自動聚焦，她看見倒影里浮現出圖書館的俯瞰圖：西北角女廁第三個隔間，陳志明的尸體正以詭異姿態蜷縮在馬桶上，脖頸處有兩個發黑的齒洞。

2

雨幕中的圖書館像座黑色墓碑。

何子云貼著墻根潛行，保安室的收音機正播報著臺風預警。她繞到建筑背面，消防通道的門鎖已經被某種力量扭曲——門縫里滲出腐肉般的腥氣。

血瞳在黑暗中泛著微光。女廁最里間的門把手上，凝結著墨綠色的黏液。她戴上橡膠手套推開門，陳志明青紫色的臉猛地倒栽下來！

他的尸體像被抽干般緊貼骨架，兩顆眼球不翼而飛，空蕩蕩的眼窩里塞著兩枚帶血的銅錢。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被人用紅線縫成微小的弧度，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縫尸術……”何子云胃部痙攣。這是南洋邪術，用來防止死者向陰差告狀。她顫抖著去掏手機，突然聽見隔壁隔傳來“咯吱”聲。

像指甲在抓撓金屬。

3

“誰？”

寂靜中響起液體滴落聲。何子云緩緩蹲下，從門縫看向隔壁——

一雙青灰色的赤腳懸空晃蕩，腳趾甲縫里嵌著圖書館地毯的纖維。

她屏住呼吸抬頭。隔間上方探出半張腐爛的臉，屬于一個穿保潔制服的女性。尸體的舌頭垂到胸口，舌尖分叉成蛇信般的兩股。

“找到……你了……”尸體的喉結蠕動，發出陳志明的聲音。

何子云撞開門沖出去，卻見所有隔間門同時彈開！每個馬桶上都坐著姿勢相同的尸體——穿實驗服的教授、戴耳機的女生、甚至抱著泰迪熊的校工孩子。他們全都縫著嘴，空眼窩齊刷刷“看”向她。

最外側的尸體突然舉起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何子云剛才在醫務室的實時照片。

“陰羅大人……喜歡你的眼睛……”十二具尸體同時開口，縫合的嘴唇崩裂出血線。

4

何子云甩出浸過黑狗血的糯米，尸體們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她撞開應急出口，暴雨立刻澆透了全身。

跑過草坪時，血瞳突然刺痛到幾乎爆裂。她本能地撲倒，一道白影從頭頂掠過——是圖書館那只民國僵尸！它斷腕處生出白骨爪，正抓著她剛才站立位置的一把頭發。

“居然能躲開?！苯┦犷^打量她，“看來何素心把《玄靈經》傳給你了?！?

何子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發現四周樹叢里亮起無數灰綠色的光點——至少二十具僵尸正在逼近。

“把血瞳挖出來。”民國僵尸的骨爪咔咔伸長，“能少吃點苦頭?！?

她退到孔子雕像前，突然摸到底座上刻著的八卦陣。這是建校時風水師布的辟邪陣！何子云咬破手指在陣眼一抹，雕像雙目突然射出金光。

僵尸們慘叫后退，她卻聽見腦后傳來破空聲——

一根骨刺穿透她右肩，將她釘在雕像上。

5

“道術世家就這點能耐？”民國僵尸扯著她頭發往后拉，“你祖母當年可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何子云的血順著雕像流進八卦陣，整個校園的地面開始震動。暴雨中浮現出縱橫交錯的金線——這是覆蓋全校的隱形勢陣！

金光順著雨水爬上僵尸身體，它驚恐地發現自己正在融化。

“你……你用自己的血……激活了……”

何子云趁機拔出骨刺。劇痛中她看見所有僵尸都在金網中燃燒，只有民國僵尸撕下自己兩條腿逃脫。

“沒完……”它爬行著消失在雨幕里，“陰羅宗……會剝了你的皮……”

6

警笛聲由遠及近。

何子云癱坐在雕像下，發現血瞳的視野變了——她能看見每具焦尸胸口殘留的黑色晶體，就像某種信號發射器。

最大那塊晶體突然浮空，傳出沙啞的老婦聲音：

“何家丫頭，你以為殺幾個傀儡就贏了？”

晶體炸成粉末，組成一張鬼臉撲向她眼睛。何子云揮臂格擋，卻聽見“叮”的一聲——林夜白給的銅錢自動彈起，將鬼臉吸了進去。

銅錢表面多出一道裂紋。

遠處傳來警察的呼喊。何子云踉蹌著躲進實驗樓，在消防柜鏡子里看見自己右眼——灰白紋路已經覆蓋半個虹膜。

她摸出震動的手機，一條陌生號碼短信亮起：

「明天碼頭見。記得帶夠血——你的，和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