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的到來，如同在燼煌三中平靜（或者說李忱單方面攪動）的池塘里投下了一顆魯州產的震撼彈。他和李忱，一個身高近兩米、金發碧眼、背著夸張大箱子的移動堡壘，一個上躥下跳、嘴炮無敵、自帶嘲諷光環的本地猴子，再加上一個永遠板著臉、試圖用邏輯分析一切卻總被拖下水的趙森，迅速組成了讓全校老師聞風喪膽的“顯眼包破壞者聯盟”。

這天下午，物理實驗課。

實驗內容是驗證動量守恒定律，用的是氣墊導軌和小滑塊。理論很簡單，操作看起來也不復雜。但前提是，沒有李忱和古斯塔夫這兩個變量。

“古兄！看好了！”李忱把一個小滑塊放在導軌一端，一臉神秘兮兮，“根據我峽谷打野的經驗，角度和力量是關鍵！這一發‘天音波’，保證直擊目標！”

他模仿著某個游戲角色的動作，猛地一推滑塊。滑塊“嗖”地飛了出去，速度遠超正常實驗所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撞向導軌另一端的目標滑塊！

“砰！”

一聲脆響，目標滑塊確實被撞飛了，但問題是…它飛得太高了！直接脫離了導軌，像一顆出膛的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哐當！嘩啦——！”

目標滑塊精準無比地砸中了實驗臺后面架子上一排擺放整齊、擦得锃亮的玻璃燒杯！如同保齡球全中，瞬間引發了一場災難性的連鎖反應！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燒杯、量筒、錐形瓶應聲而碎，玻璃渣子混合著里面殘留的不知名液體（還好不是強酸強堿），如同天女散花般濺射開來！

實驗室里瞬間死寂，只剩下玻璃碎片落地的清脆余音。

物理老師，一位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教授，看著自己珍視的玻璃器皿瞬間化為滿地狼藉，臉都綠了，手指顫抖地指著李忱：“李…李忱！你…你…”

“老師！這證明了動量確實守恒！”李忱一臉“無辜”地指著飛出去老遠的目標滑塊，“您看，它的動能完全轉化成了破壞力！多么直觀的演示啊！”

“噗嗤…”旁邊有同學沒忍住笑出聲。

“李忱！你…你給我…”物理老師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李忱旁邊、饒有興趣觀察著導軌的古斯塔夫，用他那洪亮的魯州腔開口了，帶著一絲專業審視的意味：“李忱，你的‘發射’角度計算存在偏差。根據拋物線公式，考慮空氣阻力系數極小，目標滑塊的落點應該在…”他指著被砸得一片狼藉的架子，“…這個區域。但破壞力評估不足，沒有考慮到玻璃器皿的易碎性。下次應該調整發射仰角，或者…嗯…換更耐沖擊的目標？”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從自己那個巨大的“奧丁之眼”箱子里掏出一個…迷你測距儀？對著導軌和架子比劃起來，一臉認真。

物理老師：“……”他感覺自己快要心梗了。

趙森默默地推了推眼鏡，看著滿地玻璃渣，又看看一臉“我在認真分析”的古斯塔夫和滿臉“我很無辜”的李忱，嘆了口氣，彎腰開始收拾殘局，同時冷靜地對老師說：“老師，根據校規第37條，實驗器材損壞需照價賠償。責任方是李忱操作不當。我會督促他家長進行賠付。另外，建議下次實驗前對參與者進行基礎操作規范和安全意識強化培訓。”

李忱：“森弟！你到底是哪邊的？！”

古斯塔夫：“賠償？哦，沒問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魯州土豪氣質初顯）

最終，這場鬧劇以李忱和古斯塔夫（在趙森嚴肅監督下）寫三千字檢討、賠償所有損壞器材、以及被物理老師勒令“禁止靠近實驗臺五米范圍內”告終。顯眼包聯盟的破壞力，首戰告捷。

幾天后，是李忱的十八歲生日。

李家那個小小的后院，此刻張燈結彩（主要是李擎蒼掛的幾串小彩燈），洋溢著不同于往日灶火喧囂的溫馨氣氛。一張大圓桌擺在院子中央，上面堆滿了李擎蒼精心烹制的各色菜肴，香氣四溢。主角李忱穿著一身勉強算干凈的新衣服（在母親鈴木千緒的監督下），臉上帶著傻樂的笑容。

除了自家人（李擎蒼、鈴木千緒、以及難得沒任務、雖然依舊冷著臉但好歹坐在桌邊的李雨），趙森和他的父母也來了。趙父趙母一看就是典型的體制內人員，穿著樸素得體，言談舉止帶著一股子嚴謹和刻板。古斯塔夫作為李忱新晉的死黨，自然也受到了邀請，他那龐大的身軀擠在特意給他加固的小板凳上，顯得格外有存在感。

“來來來！別客氣！嘗嘗我老李的拿手好菜！”李擎蒼熱情地招呼著，給每個人碗里夾菜，尤其照顧第一次來的古斯塔夫，“古小子！嘗嘗這個紅燒肘子！保證比你們魯州的豬肘子有味兒！”

“謝謝李叔叔！”古斯塔夫用筷子用得還有些笨拙，但吃得眼睛發亮，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贊嘆，“美味！非常…非常美味！能量補充充足！適合戰斗前儲備！”

趙父推了推眼鏡，拿出一個包裝得方方正正、一絲不茍的禮盒遞給李忱：“小忱，生日快樂。這是我和你阿姨的一點心意。最新款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精編版，附贈智能錯題本。祝你學業進步，未來…嗯…考個好大學，找個穩定工作。”禮物非常符合趙家公務員家庭的實用主義風格。

李忱嘴角抽搐了一下，努力擠出笑容：“謝謝趙叔叔趙阿姨…”內心OS：生日送五三？不愧是森弟的親爹媽！

趙母則微笑著遞上一個保溫杯：“小忱，聽森森說你總熬夜打游戲，這個保溫杯效果很好，多喝熱水，對身體好。”

“謝謝阿姨…”李忱接過沉甸甸的保溫杯，感覺像接了個任務道具。

輪到古斯塔夫了。他放下啃了一半的肘子，鄭重其事地從他那巨大的“奧丁之眼”箱子側面（那里居然有個隱藏口袋？）掏出一個長條形的、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雙手遞給李忱：“李忱！生日快樂！送給你！魯州黑森林特產的…戰術級熏肉腸！高蛋白！高能量！持久耐儲存！野外生存的絕佳伴侶！”他碧藍的眼睛里閃爍著分享寶藏般的光芒。

李忱看著那根油光發亮、散發著濃郁煙熏肉香、幾乎有小臂粗的肉腸，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古斯塔夫結實的胳膊：“好兄弟！夠硬核！我喜歡！”這禮物太對胃口了！

氣氛熱烈，推杯換盞（李忱和古斯塔夫喝可樂也喝出了豪飲的氣勢）。李擎蒼紅光滿面，鈴木千緒溫柔地笑著給眾人添菜，連李雨冷硬的嘴角似乎也柔和了一絲。趙森安靜地吃著，偶爾推推眼鏡。燭火（電燈泡）搖曳，映照著每個人的笑臉，充滿了平凡的幸福。

酒足飯飽，蛋糕也切了（李忱被糊了一臉奶油，正試圖反擊古斯塔夫），氣氛正酣時，鈴木千緒臉上的溫柔笑意漸漸收斂。她站起身，對著喧鬧的眾人，尤其是嬉鬧的李忱，輕輕拍了拍手。

“忱兒，過來。”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卻帶上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莊重。

李忱抹了把臉上的奶油，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走到母親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連一直冷眼旁觀的李雨也抬起了頭，眼神變得深邃。李擎蒼臉上的笑容也淡去，默默地看著妻子。

鈴木千緒轉身，走向院子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供奉著香火的小小神龕。她神情肅穆，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儀式感。她凈手，點燃三支細長的線香，對著神龕躬身行禮。煙霧裊裊升起，空氣中彌漫開淡淡的檀香。

然后，在眾人屏息的注視下，她緩緩打開了神龕下方一個塵封已久、通體漆黑的狹長木匣。

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那不是殺氣，而是一種沉淀了無數歲月、飲過無數鮮血、帶著古老怨念與不屈意志的冰冷鋒芒！仿佛沉睡的兇獸睜開了眼睛，讓整個后院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幾分。

古斯塔夫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趙森推眼鏡的手停在半空，趙父趙母面露驚容。李雨的眼神銳利如刀。李擎蒼則微微嘆了口氣。

鈴木千緒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著最珍貴的圣物，從木匣中捧出了一把太刀。

刀鞘是深沉的黑紅色，仿佛凝固的血液與黑夜交織，上面纏繞著古樸而邪異的暗紋。刀鐔（護手）造型猙獰，如同某種異獸的利齒。即使尚未出鞘，那股內斂的兇煞之氣已足以讓普通人膽寒。

“此刀，”鈴木千緒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清晰而沉靜，帶著一種屬于本州古老世家千金的威嚴，與平日里溫婉賢淑的形象判若兩人，“名為‘天咎·村正’。”

她將刀雙手平舉，遞到一臉懵逼的李忱面前。

“從今日起，它是你的了。”

李忱徹底傻了。他看看母親嚴肅得不像開玩笑的臉，又看看眼前這把光是看著就覺得邪門得不行的刀，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我…我的？”李忱指著自己的鼻子，結結巴巴，“媽…您沒開玩笑吧？給我這個干嘛？我又不是武士…我連雞都沒殺過…我…我就想開游戲公司啊！這玩意兒…看著就邪乎，掛墻上都嫌瘆得慌吧？”

“拿著！”鈴木千緒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母親少有的嚴厲。

李忱被母親的眼神懾住，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過了這把名為“村正”的妖刀。入手瞬間，一股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直沖腦海，仿佛有無數凄厲的嘶吼和冰冷的殺意在耳邊炸響！他渾身一激靈，差點沒拿穩。

“這…這玩意兒還帶電？”李忱臉色有點發白，抱著刀像抱著個燙手山芋。

鈴木千緒看著兒子慌亂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言的情緒，有擔憂，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決然。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村正，乃我鈴木家世代供奉守護的‘雄’之刃。它并非凡鐵，而是…擁有自己意志的‘活物’。”她的話讓在場除了李擎蒼和李雨外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而在這世間，還有一把與它同源而生、陰陽相對的‘雌’之刃…”鈴木千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望向了遙遠的東方，“其名為‘鄉義’。”

“鄉義？”李忱下意識地重復，感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腦子被村正的冰冷氣息攪得一片混亂。

“村正狂放不羈，主殺伐；鄉義靈性內斂，主守護。雙刀本為一體，陰陽相濟。”鈴木千緒的聲音帶著悠遠的嘆息，“持雄刃者，需有降服其兇煞、駕馭其鋒芒的器量。持雌刃者，需有純凈之心，以靈性共鳴，化戾氣為守護之力。”

她深深地看向李忱，眼神中有千言萬語：“忱兒，這刀，不是玩具，也不是裝飾。它是責任，是宿命，也是…你血脈中無法逃避的一部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李忱抱著冰冷沉重的村正，看著母親從未有過的嚴肅面容，再感受著刀身內那如同活物般隱隱搏動的冰冷意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那個開游戲公司、當咸魚的二逼夢想，似乎正被一股無形的、沉重而古老的力量，狠狠地撞了一下腰。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發現喉嚨干澀，只能傻愣愣地抱著刀站在那里。

后院的氣氛，從生日宴會的溫馨熱鬧，陡然跌入了傳承與宿命的冰冷深潭。燭火（燈光）搖曳，映照著那把黑紅色的妖刀，也映照著李忱那張寫滿了懵逼與不安的年輕臉龐。空氣中殘留的蛋糕甜香，似乎也被那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血腥氣徹底覆蓋。

古斯塔夫看著那把刀，眼中閃爍著狂熱的興趣；趙森眉頭緊鎖，若有所思；李雨的目光則在村正和李忱之間來回掃視，冰冷依舊，卻多了一分審視。而李擎蒼，只是默默地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眼神望向深邃的夜空，不知道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