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河在老父親去世沒幾天的時候又遭遇第三次升職不順的打擊。他大學畢業后分到朝陽市農科院蔬果研究所工作,與人無爭,與世無爭,與同事們相處和睦,工作一直勤奮努力,也取得了科研成果。在工作滿5年的時候,所里一個業務科室缺一名副科長,大多數同事推薦了他,可沒想到一個比他晚來2年的姑娘坐到了這個職位上。最后打聽知道這個姑娘是所長的外孫女兒。當他后來在另一個業務科里干了3年副科長,業績比較突出,群眾推薦他當正科長時,機會又被院里一個領導的親戚搶走了,他不得不在副科長的位子上又干了幾年。后來院領導的那個親戚調到別的單位另有重任時,他才當上正科長。正科長當了4年,時逢所領導班子調整,需要補充一名懂專業技術的干部進所領導班子。院里人事部門到所里進行考察,大多數人又推薦了他。他滿以為這次不會像上兩次那樣落空,因為這次是上級人事部門操作,應該是公正公平的。可沒想到結果恰恰同上兩次一樣,他又被涮了下來,院里從院機關派來了一個比他年輕5歲的碩士生任副所長。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要說前兩次的打擊,他只不過覺得所里領導搞裙帶關系、不公平罷了,內心里并沒有減少奮斗的欲望,還相信會有出頭的日子??蛇@次卻不同了,當他得知院里派來了一個年輕干部任副所長的消息后,他的精神一下子崩潰了,因為他十分清楚:副所長這個職位,是寶塔尖上的東西,既是年輕有為者的專屬品,也是激烈競爭的歸屬品。自己是個競爭者,雖然已經勝出,可卻沒有拿到這個東西,而這個東西又被比他年輕的人拿走了。再往后走,自己的年齡大了,年輕人會越來越多,自己參與競爭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說到底,這次沒有當上副所長,那就意味著此生的奮斗到此畫上了句號……他像泄了氣的皮球,失望透頂了。
這天早上,何柳起床做好了早餐從廚房出來,朝墻上的掛鐘瞄了一下,然后沖臥室喊:“快八點了,還不起來,你上不上班?”
臥室里沒人應。
何柳走進臥室,將被子一掀,關河穿著背心、褲叉倦縮在床上。他彈起身,沖她吼:“你煩不煩你!我的事你別管!”
何柳嚷道:“你真是‘狗咬呂洞賓’!我關心你,你對我發火,你算什么男人?你升不了副所長,朝我發什么火?你有板眼,到所里狠去!在單位受了氣,回家拿我當出氣筒,沒門!老娘不吃這一套!”說完,呼一聲關上門,騎自行車上班去了。
妻子走后,關河仍沒起床,腦子里反復想著沒當上副所長的復雜原因。想著想著,又昏昏睡去。已到中午時分,他還沒醒。何柳打開門進來,手里提著一個塑料盒,見他還睡著,便吼道:“起來吃飯!吃了飯出去逛逛,在家里悶著干什么?一個副所長,當不當有什么了不起?我聽說,靈應寺的簽很靈,你不妨去抽一簽,看看你的運氣?!闭f完后又去上班了。
關河起床吃了飯,騎上自行車真的按何柳的建議往靈應寺去。靈應寺在郊外,有幾十公里路程,騎自行車需兩個來小時。當他來到靈應寺時,已是下午四點鐘左右了。這時太陽已掛在西邊的半天門上。靈應寺坐落在一座小山中。寺廟前賣水果、小吃及香火、蠟燭的攤點排成了一條小街,游客人來人往。
關河停了自行車,沿著這個“小街”向寺廟走去。在廟門前,一個頭扎布帶、身穿黃服、身前地上攤著一個八卦圖的老者指著他:“這位先生是個福相。來來來,我給你看看!”
關河打量著他,發現他鶴發童顏,目光炯炯有神。于是,他坐到老者面前。
老者盯他面孔一陣,接著拿起他的右手瞧了瞧,然后一板一眼地說:“你這位先生,生來心地善良,不損人,不作惡,信奉真善忍,做事嚴謹認真。你有很好的人緣,但官場上是個失敗者。你最近受到了傷害。好在你生有富貴相。38歲以前你不會有太大的造就,但38歲一過,就會一蓬扯起,風正帆順。在今年內,你有貴人相助,使你脫離困境。你有漂亮的妻子,但不一定賢惠,有時可能還給你氣受。你中年時期,還會遇上紅顏知己。怎么樣,先生,我看得準嗎?”
關河聽著,笑逐顏開。他從荷包中掏出10元錢遞給老者。老者不接。他問:“少了嗎?”
老者點點頭。他問:“要多少?”
老者伸出一只手。他明白是50元,于是又從荷包中掏出4張10元給老者。
老者接錢后說:“先生,你將來是個大富大貴之人,眼下雖不富有,可也過得去。我預告了你美好的未來,給你增強了信心。就憑這,你花50元是劃得來的。我祝你好運隨身,前途一片光明!”
關河向老者道聲謝,便走進廟里。
廟里正殿上端坐著一尊金身菩薩,下方有貢臺,上面擺放著果品、香爐、功德箱等物品。一些善男信女跟隊跪拜燃香。殿中一和尚侍奉香客抽簽解命。
關河上了一炷香,磕了幾個頭,然后搖簽抽出一支交給和尚。和尚看了簽,大喜道:“先生,你抽了個上上簽?!?
關河:“煩你解簽吧!”
和尚:“這簽文是:‘四海之內數龍王,靜養精神坐龍床,一朝人間起災難,呼風喚雨濟世祥?!@簽預示你是個富貴之人,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關河知道了解簽的內容,心情越發好起來,于是在廟里觀賞了一個多小時的碑文、楹聯,走出廟門時,十五的圓月已掛在空中,太陽的余暉與月光交映,大地處處撒遍銀輝……
關河回到家后,情緒高亢地訴說著抽簽算命的情況:“看相的說,我38歲一過,就會一蓬扯起,風正帆順。今年內還有貴人相助。抽的簽也很好,是上上簽,和尚解簽說我是個富貴之人,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何柳被感染,連忙高興地問:“真的嗎?但愿菩薩保佑。花多少錢?”
“一共60元,看相50元,抽簽10元?!?
“劃得來。算了個好命。”
關明月:“媽媽,什么時候你也帶我去算個命好嗎?”
何柳瞪她一眼:“小孩子算什么命!?你不算命也好?!?
“是嗎?那太好了。那我的命和爸爸的一樣啰!”
關河一把將明月攬進懷中:“我的乖女兒,那是當然啰!”
一家人沉浸在快樂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