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中央情報局

蘇聯莫斯科，莫斯科郊外

1981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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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莫斯科，像冰封的河流，外表平靜，暗流卻在冰下翻涌。

皮卡車的輪胎碾過積雪，發出低沉而黏滯的摩擦聲。

車前燈劃開白霧，照亮了路面和一旁的路牌。

辛坐在駕駛位，左手緊握方向盤，右手一會兒搭在換擋桿上，一會兒摸摸放在腿側的消音手槍。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經驗告訴他：在這種地方，你必須時刻準備戰斗。

副座上的伊萬諾夫裹著一件舊棉大衣，嘴里輕輕吐著白霧，一邊用手指在折疊地圖上比劃路線。

“再過三十公里，我們會到一條廢棄鐵路。”伊萬諾夫小聲說道，“沿著鐵軌往南，可以繞過第一道檢查線。那里一般來說只有幾名巡邏兵，應該不會太麻煩。”

勞倫斯坐在后排，把一盞小手電壓低，照在攤開的蘇聯軍用地圖上。他的手指沿著地圖上的虛線滑動，停在一片標注著“工業區”的地方。

“問題是，”勞倫斯抬起頭，眉心緊鎖，“鐵路盡頭是工業區。那里是他們第二道封鎖線，那里肯定有格別烏的人。”

辛不看他，只是盯著前方的霧幕：“總比直接撞進軍警的懷里好。”

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剩下引擎的低鳴與風雪的呼嘯。

……

一個小時后，他們駛出城市主干道，轉進一條破舊的支路。兩側的建筑漸漸稀疏，只剩下一排排被雪覆蓋的電線桿。

鐵軌像一條被凍僵的鋼鐵巨蛇，從黑暗里延伸出來，蜿蜒著鉆進白霧。

辛減慢車速，皮卡的輪胎碾過積雪時發出壓裂聲，偶爾露出的鐵軌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

“保持低速。”伊萬諾夫提醒，“這里的聲音會傳得很遠。”

車廂內的空氣幾乎凝固，每個人都在用眼角注意四周的暗影。

他們已經駛過一段廢棄的倉庫區，辛正準備加速通過，忽然——幾束強烈的手電光從前方兩側的陰影里同時亮起。

光束像鋒利的刀，直接劈在車前。

……

“該死。”辛壓低聲音，手已經伸向槍套。

勞倫斯瞥了他一眼，微微搖頭：“別急，等我信號。”

伊萬諾夫卻抬起手，示意兩人安靜。

很快，三名軍警從鐵軌邊的陰影中走出來，為首的隊長手持一支波波沙沖鋒槍，另一只手揮了揮，讓他們停車。

辛緩緩踩下剎車，皮卡停在距離軍警不到五米的地方。引擎的低鳴逐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風聲和呼吸聲。

隊長繞到駕駛座一側，探頭往里看。他的目光在辛的臉上停留了兩秒，語氣不容置疑：

—

“Покажите-ваши-документы.”

（給我看你們的證件。）

辛聽得懂——他的俄語已經夠流利，但在這種時候，任何發音上的瑕疵都可能是致命的。于是他只是微微低頭，把手伸向座位邊的文件袋。

這時，伊萬諾夫用帶著德語腔的俄語開口：

—

“Мы-транспортная-группа-на-окраине-москвы，только-что-доставили-партию-запчастей，чтобы-добраться-до-фабрики-в-брянске-до-рассвета.”

（我們是莫斯科西郊的運輸隊，剛送完一批零件，要趕在天亮前到布良斯克的工廠。）

隊長的眉毛動了動，似乎在思考。

伊萬諾夫繼續說道：

—

“Эта-партия-срочная-для-военного-завода，задержите-ее-на-минуту，и-директор-лично-вас-арестует.”

（這批貨是軍工廠的急件，耽誤一分鐘，廠長就會親自找你們麻煩。）

空氣像被凍結了一樣，誰都沒有再說話。

勞倫斯的手已經握緊了手槍握把，指節發白。辛則在心里默數時間——如果五秒后還沒有放行，他會直接開車撞過去。

五秒過去，隊長終于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揮手示意：

—

“Можете-идти.”

（你們可以走了。）

辛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一個字，重新踩下油門。

皮卡重新駛入霧氣深處，手電光漸漸消失在后方。

辛長出一口氣：“好險。”

勞倫斯難得笑了笑：“有時候，沉默比子彈更有用。”

伊萬諾夫卻沒笑，他望著前方說：“這只是開始，第二道封鎖圈不會這么好過。”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泛出灰白，地平線上露出一抹晨光。

辛注意到油量表已經逼近紅線：“我們的油只夠五十公里。”

伊萬諾夫盯著地圖：“五十公里，足夠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勞倫斯突然抬起頭，目光鎖在后視鏡上——

“我們后面有車。”

辛一眼就看到了——三束微弱的車燈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他們追上來了。”辛立即換擋，猛踩油門。

勞倫斯拉開槍栓：“那我們就讓他們停下。”

風聲在耳邊炸裂，皮卡在雪地上留下兩道長長的車轍。

森林的影子正在前方逼近，而背后的追兵，正以同樣的速度縮短距離。

逃亡的第二夜，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