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嗎？”

裴風見著已經是深夜，與千仞雪更是聊了好幾個時辰，如同好奇寶寶一樣，詢問他不少事情。

“千……哎呦~”裴風捂著麻麻的腦袋，水汪汪的雙眼不解的看著千仞雪。

“要叫雪姐姐，宮婉妹妹，這樣直呼姐姐的大名，一點都不好哦。”千仞雪化身姐姐，教導著裴風。

裴風被那一下敲得愣在原地，指尖還按在發麻的額角，抬眼時正對上千仞雪那雙笑彎了的金色眸子。

少女眼底的狡黠像揉碎的星光，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得意，卻又清澈得讓人沒法生出半分不滿。

裴風喉結微動，才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是“裴宮婉”，只能壓下心底那點屬于少年人的別扭，臉頰悄悄泛起薄紅。

“雪……雪姐姐。”他試探著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帶著點不自然的軟糯。

這聲稱呼出口，千仞雪頓時笑開了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卻收了力道，輕輕巧巧的：“這才對嘛。”

她湊近了些，溫熱的呼吸拂過裴風耳畔，“以后在斗羅殿，有姐姐罩著你，誰敢欺負你，就報我的名字。”

裴風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覺得這未來的天使神似乎和傳聞里那個心機深沉的樣子相去甚遠。

此刻的千仞雪，更像個被圈養在金絲籠里的小獸，用笨拙的熱情渴望著一點真誠的陪伴。

“很晚了，雪姐姐該回去了。”裴風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復雜，“要是被長輩們發現……”

“放心啦。”千仞雪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從榻上跳下來，拍了拍裙擺上不存在的灰塵，“爺爺他們這個時辰早就入定了，金鱷爺爺的鼾聲在斗羅殿西頭都能聽見，才不會發現呢。”

她說著，又回頭沖裴風眨了眨眼：“明天卯時三刻，我在殿外的白玉橋等你，記得穿件方便跑的鞋子，后山的路有點陡。”

裴風還沒來得及回應，千仞雪已經像只靈活的貓兒，踮著腳尖溜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縫，又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才閃身消失在夜色里。

門被重新合上，屋里只剩下油燈跳動的橘光。

裴風坐在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剛才被千仞雪握過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溫熱的觸感。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發呆。

穿越到這個世界才不過數日，從瀕死的孤兒到身負雙生武魂的“少女”，再到被光翎斗羅帶回武魂殿，如今又和千仞雪成了“姐妹”……這一切快得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他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皮膚細膩得不像話，身體已經被生命女神傳承改造后的模樣，精致得如同玉雕。

“雪姐姐么……”他低聲呢喃，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裴風重新拿起那本魂獸圖鑒，指尖劃過“時空麒麟”四個字。

光翎斗羅說過，時空屬性的魂獸極為罕見，第一魂環若是能找到合適的，對未來的修煉裨益無窮。

“凈世蓮主防御與凈化，時空麒麟主攻擊與控制……”他低聲分析著，眼神逐漸變得堅定，“第一魂環，必須是時空系。”

油燈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天邊泛起魚肚白時，裴風才合上圖鑒，趴在榻邊小憩了片刻。

卯時剛過，他就被窗外清脆的鳥鳴喚醒。

起身換上一身便于活動的淺青色勁裝，這是光翎斗羅讓人送來的，料子輕便，袖口和褲腳都有收緊的暗扣。

銅鏡里映出一張清秀的臉龐，眉眼精致，唇色偏淡，若非那雙眼眸里偶爾閃過的銳利，任誰都會以為這是個嬌怯的小姑娘。

裴風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試圖做出一個符合“裴宮婉”身份的柔和表情，卻怎么看都覺得有些僵硬。

“算了。”他放棄似的搖搖頭，推門走了出去。

斗羅殿的清晨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靄里，金磚鋪就的長廊上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廊柱的嗚咽聲。

裴風循著記憶往白玉橋走去，遠遠就看見橋邊立著一道金色的身影。

千仞雪換了身利落的騎裝，金發用一根紅繩松松地束在腦后，少了幾分殿內的端莊，多了幾分少年人的英氣。見裴風過來，她立刻揮手：“宮婉，這里！”

裴風快步走上前，才發現她手里還提著一個竹籃，里面裝著幾個熱氣騰騰的肉包，香氣順著籃子的縫隙往外鉆。

“給你的，剛從膳房偷拿的，張叔做的肉包最好吃了。”

千仞雪塞了一個到裴風手里，自己也拿起一個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快吃，吃完我們好趕路。”

溫熱的肉包燙得裴風指尖發麻，咬下一口，濃郁的肉香混著蔥香在口腔里炸開。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裴風看著千仞雪鼓囊囊的腮幫子，忍不住開口提醒，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和。

千仞雪抬眼看他，眼睛彎成了月牙：“怎么樣，好吃吧？”

“好吃！”

兩人并肩走在晨霧中的回廊里，腳下的金磚被露水打濕，泛著溫潤的光。

千仞雪嘰嘰喳喳地說著斗羅殿的趣事，哪個長老下棋總耍賴，哪個供奉的魂技其實有破綻，裴風偶爾應一聲，更多的時候是安靜地聽著。

他發現千仞雪其實很聰明，對武魂殿的人和事看得通透，只是被層層規矩束縛著，只能把這些心思藏在天真爛漫的外表下。

穿過幾重殿宇，千仞雪帶著裴風拐進一條隱蔽的小徑，路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著，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從這里走，能直接通往后山，比走正門近一半的路。”千仞雪撥開藤蔓，沖裴風眨眨眼，“這是我偷偷發現的秘密通道。”

小徑兩旁長滿了不知名的花草，沾著晨露，空氣里彌漫著清新的草木香。

裴風跟在千仞雪身后，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忽然覺得這樣的清晨也沒那么難熬。

只是他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影消失在藤蔓后的瞬間，斗羅殿最高處的閣樓里，一雙銳利的眼睛透過窗縫，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